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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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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贺温润一笑,避开没受他的礼,拱手道:“晚辈刚回京城,就接到楚家叔叔的请帖,能与各位京中俊才相聚,我还是沾了楚叔叔的光!”

两人客气寒暄,之前只有一两面之缘,此刻却像经年未见的亲叔侄一般。

楚白奎刻意示好,两人相谈甚欢,正准备把臂进门。

这时,又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这辆马车上等材质,四周镶满金片和玉珠宝石,包着铜边,大的镏金钉组成奇异的花案,处处富贵逼人,一片小小的车帘,竟是寸锦寸金的流金十段锦。

一个字:壕!

楚白奎的目光落在撩开的车帘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哪怕只是一只手,也透着不一样的矜贵。手指上硕大的宝石戒指珍贵无比,套在拇指上的那枚玉扳指,极品玉制,价值不菲。

之前楚南柠的回归宴,府上也是来过皇子的,那三位皇子的马车,也没有这般奢华。

他们家,好像也没有这么尊贵的亲戚吧?

这时,马车上的人已经下来。

二十岁左右,面如白玉,一头墨发用金冠束着,金冠上边缘全都镶着宝石,正中间的那一颗,光耀圆润,闪花人眼。一身锦衣,用金线绣着各种精致花纹和暗纹。从头到脚,连一个皱褶都透着精致。

楚白奎有些发呆。

这人的贵气让他仰望,让他自惭形秽,也让他脚下踟蹰,不知该不该上前。

直到那年轻男子瞟了一眼安远侯府的门匾,又扫了呆站着的楚白奎一眼,拧眉:“怎么,不欢迎本小王?”

楚白奎这才如梦初醒,但也大喜过望。

本小王,当朝能这么自称的,只有一人,也只会有一人。

他急忙小跑步上前,堆了满脸的笑,笑容卑微又谄媚:“原来是小王爷大驾光临!我安远侯府实是祖坟上冒青烟,才能迎得您这样的贵客!”

尤贺:“……”

来了一位贵客,还可以用祖坟上冒青烟来讨好的?这安远侯一把年纪,忒不要脸了!

那位小王爷道:“本小王听说今日这府上有宴会,所以来凑个热闹。不知安远侯是否欢迎呢?”

“欢迎欢迎,欢迎之至,小王爷肯赏脸,我楚家祖上同感荣耀!”

尤贺:“……”

这楚家祖上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这生的什么玩意儿?据说是个庶出。果然不是嫡系血脉,哪怕一把年纪了,同样上不得台面,据说以前的安远侯祖上,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到了这一辈真是没眼看啊!

然后,他就看见楚白奎欢天喜地,周到客气,弯腰拱背,恨不得把自己铺成迎客的红毯般将这位镇南王小王爷给迎进门去。

而那位小王爷,也是满身矜傲,他拱手为礼,对方连看也没看一眼。

刚刚还说自己的到来让他蓬荜生辉的楚白奎,现在自己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他满心满眼却只有那位小王爷,不但半句话没有了,连半个眼神都没有了。

把一个活脱脱的谄媚小人之相,给表现到了极致!

呵呵,如此人家,也配作叶太傅的亲戚?

如此嘴脸,真的是叶太傅的亲戚吗?

他笑了笑,暗暗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安远侯府从侯爷到管家到下人,全都去陪着小王爷了,哪怕他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离去,也没有谁多看一眼,或者说,也没有谁看到。

他的小厮道:“公子,咱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尤贺道:“也无不好。”

“那位可是小王爷呀!镇南王府的小王爷!”

尤贺淡淡地道:“小王爷此次进京,是为皇上贺寿。他身份尊贵,目下无尘。再说皇上寿宴过后,他必是会回镇南王府的。”

左右在京中只是过客,自己既巴结不来,也没有巴结的必要,倒不如敬而远之。

小厮又道:“据说这安远侯府的大小姐,是叶太傅的甥女。”

“无妨,今天叶太傅又不会到!”

“可得罪了安远侯府,那位大小姐在她舅舅面前随便几句话都会影响公子前程。”

尤贺道:“放心吧,不会!”

小厮也不知道公子为何就这般笃定,公子既然下了决定,他也不便多说,只是心中有些担忧。

迎面又有一辆马车过来。

小厮一看,立刻道:“公子公子,那是宣王殿下的马车,看方向,宣王殿下也是往安远侯府去的!”

尤贺也看见了,道:“嗯!”

“公子,咱们要不要回头?”

尤贺看了他一眼:“为何要回头?”

小厮嗫嚅:“以后公子在京中为官,京中的这些权贵,自然得打好关系。镇南王小王爷在京城时间不长,可宣王殿下可是皇子……”

尤贺笑了笑,道:“我知道,不过,宣王殿下不涉朝事,是个闲王。”

小厮懂了,和宣王殿下只要不交恶就行,也没有刻意去交好的必要。

毕竟,再是交好,宣王殿下对他的前程也不会有什么帮助,相反,还因为相交皇子,落人口实。

商景御的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安远侯府,这门前还真安静,竟连个迎门的小厮和门房都没有。

他不禁挑了挑眉。

这就有趣了!

不是赏菊会吗?会后还有宴,他虽然没接到请帖,但现在他的身份,凭他这张脸,没有请帖也是可以参加的吧?

还是说客人都已经到齐,所以门口不需要安排人相迎了?

可这才什么时候?

巳时三刻,早得很呢。

江遇道:“主子,要进去吗?”

商景御笑:“怎么不进去?上次咱们来也是低调的进去,这次又一样就好了。”

江遇嘀咕:“主子,好歹你是一王爷,还是该注重些身份!”

“你都说了,我是一王爷,那我注不注重,身份不都在这儿吗?”

江遇:“……”

还真有道理!

主仆两个下了马车,大摇大摆的一路走进去。

一直走到二门,才见到下人们,他们忙忙碌碌,却也欢欢喜喜,还在小声交谈:

“真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来这样的贵客!”

“可不是嘛,侯爷都高兴坏了,你看他乐得合不拢嘴。”

“换谁不乐的合不拢嘴呀?侯爷还说是祖坟冒青烟呢。”

“真金贵,你没看见那一身。光是手上的那个宝石戒指,就够把我卖八百回了!”

“你还真看得起自己,把你卖八百回,也买不到他戒指的一个边边。那戒指老金贵了!”

“那金冠也是,不要说中间那颗大宝石,就是边上的小宝石,都够咱们吃一辈子了。”

“咱们京城贵人多,今儿个说不定还会有贵人上门。”

“所以侯府要发达了,都好好干,那以后咱们出去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

商景御挑眉,什么贵呢?连下人都高兴成这样,那楚白奎还说什么祖坟冒青烟?他很感兴趣。

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到了?

又或者是他那大皇兄?

大皇兄嘛倒不可能,他一向喜欢以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姿态出现。什么手上的宝石戒指,头上金冠镶宝石之类的,大概率不会出现。

贤王嘛,但是绝不会奢靡无度,铺张浪费的。

就算太子殿下好像都没有这么夸张。

安远侯府看来今天是真的有贵客呀。

所以刚刚门口没人,不是因为客人都到了,不必再派人迎门,而是因为来了贵客,所有人都簇拥在他身边了。

这侯府也真是搞笑,他就不怕所有人都离开了,门口有贼人混进来。

没规矩呀!

可惜小外甥女竟然有这么个出身。

商景御心里啧啧称奇,脚下也不慢,径直跑到小花园里去赏花去了。

楚白奎这边对镇南王小王爷前呼后拥,恭敬有加,小王爷仍然很矜傲,踱步在前,偶尔问上一两句,楚白奎便会恭敬作答。

小王爷目光里的鄙夷更甚,同时也更多了几分玩味。

楚白奎把小王爷迎进了他的书房。

别的客人都在前厅偏厅里面待着喝茶,或者在花园里,在轩亭里。

他觉得以小王爷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跟那些人有什么话说,那些人的身份地位太低了,连他都看不上,更何况小王爷这么金贵的人。

那自然只有在他的书房里单独接待,才能表达心中的敬意和重视。

小王爷落了座,楚白奎亲自把一盏茶送到小王爷面前。

小王爷没去转,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慢条斯理的道:“听说贵府有个养在乡下十几年的女儿,这赏菊宴,就是为了让那个女儿多认识一些朋友设办的?”

楚白奎陪笑回答:“正是正是,劳小王爷动问,小女年幼时多病,故而养在乡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接回府里,想着她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又没有见识过京城的繁华,便想多补偿一些。也免得以后她走出去出丑!”

“是吗?你那女儿多大了?”

楚白奎道:“快满十九了。”

“倒真是妙龄啊!不知可有许配人家?”

楚白奎一怔,这小王爷怎么问到那野丫头,还像挺有兴趣的样子?问她是否许配人家,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有些把不准,也不敢乱答,他记得,楚南柠好像说自己是嫁过人的。不过也可能只是她随口一说,毕竟,媛媛可是过来人,是否成过亲圆过房,她一看就能看出来。她说那野丫头还是黄花大闺女。

他道:“小女因为自小养在乡下。和小侯不是太亲近,倒和他舅舅更亲近些!”

“嗯,她还有舅舅?是何人?”小王爷凉薄的嘴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狭长的眼睛眯起显得更加狭长。

“是叶太傅!”

“叶太傅!”小王爷咀嚼着这三个字,突地一笑,道:“侯爷此言差矣,自古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没有舅舅什么事儿。你这个做父亲的,在女儿面前何必如此卑微,父纲不正,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楚白奎陪着笑,他倒是想正父纲,可那野丫头牙口利的很,一张口就咬下他一块肉,一张口就咬下他一块肉,要走了丁安舒的嫁妆不说,还林林总总从他这里刮了近万两银子了。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现银,搞得现在侯府都有些捉襟见肘。

那分明就是个讨债鬼。

要不是看在她能和叶太傅说得上话,而且,太傅夫人还挺宠她的份上,他哪会把这野丫头接回来,这简直是捉了只老鼠放进了自家米缸。

他道:“父母疼爱女儿,则为之计深远。小侯两个女儿,一视同仁。小侯只希望他们以后过得好,其他的倒也不是太在意。”

“安远侯还真是一个好父亲!”小王爷笑着道:“听说你还有个小女儿,颇有才名,艳冠群芳?”

楚白奎:“……”

艳冠群芳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用在这里好像不妥吧?

他谦虚:“小王爷过奖了!京中谬赞,谬赞!”

“侯爷真是教女有方,小女儿养在京中,成为大家闺秀,大女儿养在乡下,如今一家团聚,其乐融融嘛!”

“过奖,过奖!”

“本小王想见见令爱,不知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当然方便!”

小王爷淡淡地道:“那你去叫吧!”

楚白奎一怔,这派个下人去叫就好了,还要他亲自去?

看着小王爷那矜傲又漠然的样子,楚白奎懂了,他这样的身份,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够给他面子了,现在他不想说话了,自己当然得麻溜的滚。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小王爷竟然听说了他的的芸儿。

既然他要见,那当然是立刻叫过来呀!

他赶紧行了个礼,讨好地道:“小侯这就去叫!”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到了外面,正准备往楚芸昭的院子去,半路遇见了赵媛,他高兴地道:“芸儿呢?”

赵媛:“在她的院子里。”

她又隐晦地道:“都已经安排好了,芸儿也知情,到时她自会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然后,她看看楚白奎身后,又有些担忧:“侯爷,妾身刚去园子转了一圈,这夏公子和尤公子都没到吗?”

尤公子?

楚白奎一怔,道:“尤公子不是到了吗?本侯亲自在门口迎到了人。怎么?他不在厅里,也不在花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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