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他们可以死,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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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杀敌并不是拿刀砍去就能斩断敌人的大好头颅,竟然那么凶险吗?
原来战场上,局势瞬息就会变化,并没有绝对的胜战和败战,要想不败,需要领军之将那样缜密的筹谋吗?
原来即使兵再精将再勇,没有粮草也会打败仗吗?
原来他们都是血肉之躯,也都是用鲜血开路,用血肉为墙吗?
他在羡慕夏驰霄的光鲜,年纪轻轻成为那样的大官,成为让人仰望,却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并不是运气好,而是真刀真枪从战场上拼杀来的,是用一身的伤疤换来的。
他在京城当了二十二年的纨绔,而夏驰霄却是很小就习武练功,小小年纪就上过战场。
他在养尊处优的时候,夏驰霄在战场上搏命!
裴世安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是东西。
他垂下了头。
但是,夏驰霄口中,那些战场上的事,虽然他并没有渲染气氛,甚至还没有茶楼里说书先生说的好听,平板的声音,却让裴世安心中升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来。
男子汉大丈夫,一腔碧血报国,马革裹尸,虽死骨犹香。
明明是血洒疆场的事,他竟听得热血沸腾。
同时,他也听出来了,夏驰霄的养父母,不是村夫村妇,而是军中人。
他就说嘛,要真是村夫村妇,怎么教得出夏驰霄这种……奸猾又小气的儿子出来?
再次回到军营,这次,裴世安仍是用跑的。
不过,来时他跑得骂骂咧咧,走时,他却跑得心甘情愿。
他忘不了在他热血沸腾的时候,向夏驰霄表示他想从军,想像夏驰霄的养父那样。
夏驰霄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说出的那些诛心之话。
“你想上战场?你这身板,去送菜吗?”
“你知道这次我去剿匪,带去了多少人?三千!死了多少人?三百四十七人。”
“你知道这次我剿匪去北境,路上用的时间为什么这么短?因为这一路都是急行军。巧的是,战死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急行军中,排名在倒数五百名之内!”
“你知道为什么我可以这么快就把剿匪完成?因为我从六岁起就开始熟读兵书,勤练武功!”
“你不懂兵法,不会武功,君子六艺都学得乱七八糟。你这样去军中,还真有可能一辈子就是个小兵!”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自视倒高,可惜,脸皮厚在战场上挡不了刀枪!”
……
一句句,好像扎进他心口的刀。
可却让他无法辩驳。
他的确一无是处。
他纨绔,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即使进了军营六个多月,也只是完成基本的任务,从没想过把自己锻炼成一个合格的兵!
夏驰霄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你之前太不成器,还敢在军营里聚众赌博。你该知道,军纪大如天!你这性子根本就不适合军营,也许我当时错了。很多人就只适合做个普通人,简单平淡,安生到老。等回了营,我会找机会让你脱去军籍,重新做回普通人。”
裴世安不服了,夏驰霄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来教训他?
居高临下,带着倨傲和轻蔑。
他只不过没有生在一个合适的环境,如果两人互换,焉知立下军功的不是自己?
他凭什么用那样轻蔑的眼神看自己?他能做到,自己也能做到!
裴世安道:“军纪我可以守,军营我也能适应。我不想做普通人!我就想上战场,真刀真枪,我不怕马革裹尸!”
夏驰霄上下打量他。
那打量的挑剔的目光让裴世安几乎压制不住他的暴脾气,同时心中又有些忐忑不安,难道,他真不能继续在军营待下去了吗?
虽然这半年多来,他的确是偷奸耍滑。
可他已经完全习惯了军营的生活,热热热闹,痛痛快快,操练的时候严肃认真,校场比斗时酣畅淋漓。被打了,再打回来,没有谁玩心机,也没有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都是热血,都是豪情。和他在茶楼听的那些将军侠士的故事一样一样的。
他有些沮丧。
可夏驰霄的一句话又让他眼里有了亮光。
“从军一将功成万古枯。战场上,生命如草芥,你未必是那个功成的,却很有可能是那个功成者脚底下的枯骨!而离开军营,你可以做些小生意维持营生,也可以去找一份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或者,你可以现在开始,发愤读书,金榜题名。这是完全不同的三种生活,从军你可能死得无声无息;做普通人你虽会泯然众人,但却可以长命百岁;读书入仕,你一样可以一展抱负。一旦选定了便无法更改,你自己好生考虑。我不会给你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裴世安想也不想:“我选从军!”
“即使死得无声无息?”
裴世安突然笑了,他道:“我虽是纨绔,也知道边疆年年有战事,战战有人死。很多人便是你口中死得无声无息的人。他们可以死,我也可以死!如果死在战场上,至少也不算白活。”
“确定?”
“确定!”
夏驰霄看着他,好一会儿没出声,许久才笑了笑,道:
“好在你这人倒也有点狗屎运,根骨还不错,虽然只受了四十九踹,但配上我的药。若是你现在去勤加操练,两个月便能有所收获。虽不能成为一个高手,但强筋壮骨,练出一身力气倒也不难。”
“一卒之勇,影响不了一场战局。你若真想走从军这条路,想必也不想永远只做一个小兵。在这点上你又有些优势,因为你识字!可以直接开始看兵书,若是你对兵法方面也有一些天赋,倒也能走得更远。”
“你若愿意听我之令,两个月我定让你脱胎换骨。”
“其实我建议你继续混吃等死,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建功立业,博一个前程,谈何容易!世间庸碌之辈多了,不多你一个!”
裴世安想也不想:“我接受你的操练!”
夏驰霄不信任地道:“会有些苦,会有些累,不过,不会伤及性命,更不会让你受重伤。若来天你熬不下去,我便不再教,也不会给你二次机会。”
“行!”
夏驰霄再给那座坟茔敬了一回酒。
看他倒酒,裴世安又开始嘴贱,“我说你怎么不立个碑呀?你有没有心?你就任这坟茔光秃秃的呀,哪怕是衣冠冢,你也搞得像样一点。”
夏驰霄冷冷瞥了他一眼:“三年多前的一战,北境大败。是军中有奸细泄露军情,坑害了我商启十万将士。奸细未清,碑不留名!这是我爹临死之前的叮嘱!”
裴世安破口大骂:“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做奸细?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他骂骂咧咧骂得脏得很,倒把做乞丐时的那套给用出来了。
但这一刻,这酣畅淋漓的痛骂,对那奸细所做的恶行来说,还骂的轻了。
两人都跪下磕了头,准备离去。
裴世安忽地道:“夏驰霄,听你刚才跟你爹娘唠叨了半天,好像你娘也上战场?军中还有女兵吗?而且女兵能和老爷们一起上战场吗?你娘是什么人?你爹又是什么人?”
夏驰霄瞥他一眼:“你若想知道,下次找个机会再讲给你听!”
回去后的裴世安被夏驰霄丢了一堆兵书,除了棱台大营的正常训练,他又丢给裴世安一本练内功的心法和一本枪法。
大营训练是辰时起练,夏驰霄让他自己每天卯时各练习半个时辰。
裴世安接受度良好。
但夏驰霄并没有那么看好,如果裴世安改去偷奸耍滑之心,变得足够勤奋,一个月内就能见到效果。
他也曾想过,爹爹死了,娘也死了,在祖母心里,也许让裴世安做个普通人,平安到老才是她所愿。
但是爹爹当时说过:裴家子弟,守土护疆,保境安民,是他们的责任,五代先祖守护的北境,守护的北境百姓,只要有一个裴姓血脉在,便会将这份血性绵延下去!
裴世安的人生由他自己决定!
他若不想,不练便是!
楚白奎虽然已经决定不让他的女儿嫁给杜明达,却也怕史家的女儿抢在前头,派人在暗处盯着。
史家也没有什么动静,楚白奎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
看吧,谁愿意把自己千娇百媚的女儿嫁给一个浪荡子?
这次为了噱头搞的赏菊会,菊花品种难得,多花了不少钱,他却觉得值得。
第二天一早,安远侯府便张灯结彩,而楚白奎破天荒的大早就去了福寿堂请安,当看见老夫人果然在准备去南山寺,楚南柠也准备相随的时候,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看着老夫人的马车从大门出去,离开,他才回转。
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忙碌起来。
到巳时,就有客人们来了。
一盆盆菊花摆成各种形状。当然不可能全是菊花,只是以菊为主,倒也颇有几分雅致。
赵媛出门迎客,郭姨娘才代掌中馈没两月,就又被赵媛夺走了,今天这样的场合,是不准许她们这些姨娘们出来抛头露面的。
而赵媛也像忘了那天当众被楚白奎抱着啃的丢人现眼过程,笑脸如花。
本来赵退却也想让楚芸昭来迎客的,不过后来楚雄飞阻止了,他道:“爹,我们要的是一击而中的结果,而不是过程,其他时候,姐姐不必露面。”
楚白奎也点头:“飞儿说的有理,正是这个道理。咱们这次的宴会本来就只要一个结果。再说你现在让她出来,别人怎么想?那事儿还没过去多久呢!咱们芸儿心高气傲,一会儿要是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能受得了吗?”
他顿了顿:“左右这次也没有身份多金贵的闺秀,那些人不迎也罢!”
就是男客,也只有夏驰霄和尤贺的的身份矜贵一些。
有楚雄飞在外相迎,他在一边帮衬,尽够了。
那些皇子王爷世子什么的,他倒也想发帖子,虽说还打了叶太傅的旗号,他也不敢做得太过。万一被揭穿,那些人的怒火他承受不起。毕竟,他几次带着礼物去叶太傅府拜访,都没能进门。
史煜诚这两天都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因着把楚南柠支出了门,而且,这次的赏菊宴宴请的都是未成婚的男女,叶太傅夫妇那边也不方便发帖子。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这次只是想把女儿顺利嫁出去,贵人来的太多,场面不好控制。
算了,不想那么多。
等楚芸昭嫁了金龟婿,安远侯府也能水涨船高。
安远侯府的声望和地位上去了,他们也将跻身贵人之列,以后,自然会有更多有身份的人前来。这事急不来!
这次来的闺秀们比想像中更少。
楚芸昭算计姐姐不成,被杜明达坏了清白的事,哪怕这次是以楚南柠的名义,那些知情的人几乎都没来。
也有人在收到帖子后派人询问了楚南柠,比如琉璃县主,定国公府的乔若梦,当她们知道,楚南柠并不知此事时,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不会赏脸。
来的身份最高的,是几位四品官的千金。
赵媛觉得有些寒酸了,跟楚白奎嘀咕:“那乡下丫头看着一副相识满天下的样子,着实没什么人缘。咱们这宴会可是以他的名义发出去的帖子,这来的人还不足一半。一个有身份的都没有!”
楚白奎扫他一眼:“该来的人来了就行,其他的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管家来报,尤贺到了。
这位年轻人风神俊朗,玉树临风。他年纪虽轻,却外放了几年,又有个二品大员的父亲,一身气度和那些勋贵子弟很是不同。
楚白奎和赵媛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一片喜色。
尤公子来了,很好,帖子虽发出去,也得到了回音,但人会不会来,却不一定。只有此刻,真的到了门前,才算大局已定。
楚白奎亲自迎出门。
别人小小年纪,和他官阶一般高。
不过没关系,老丈人和女婿,总是高一头的。
他笑容满面地拱手:“尤贤侄,小女办宴,难得你赏脸,实在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