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临时包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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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店通知：明天上午8点，门店所有员工统一上班工装，男士佩戴好领带，女士上淡妆，于尚云国际营销中心集合，收到请回复。”
微信群里突然收到劳经理所发之通知，店里的人又坐不住了。
叶李玉本想开口问，但看见前台处的经理没说话，她也只是回复了“收到”。
“大家看一下群里的消息，明天早上我们全部人都要过尚云国际帮忙，着装要求我已经发群里了。”
“尚云国际不是烂尾了么，我们去那里干嘛。”叶李玉问道。
“是啊，原来业主一个月维权几回，后来一个月一回，没有用，开发商都申请破产了。”徐春凤说。
“破产？那业主怎么办？”杨馨问。
“难了呗，我一个亲戚在那交了首付，当时将近两万一平啊，30多万打水漂了，不过还没开始月供，项目就转不动了。全款的最亏，一两百万，说没就没了。”徐春凤说。
“哎，大家都在呢。”周义进到门店，边走边说，走到位置边，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就是灌。
“周义，你跟大家说一下那边的情况。”劳经理说。
周义放下水杯先喘完气，说：“我也是刚从尚云国际那边出来，明天大家都要过去哦。”
“哦对了，春姐，一会儿我发个表给你，麻烦你帮我打印一下。”
“好啊。”
周义按照惯例走到门店内的中间位置，以便声音所有人都听见，他要给大伙安排一件大活。
“尚云国际这个项目，大家应该都知道，几年前，五六年前就烂尾了，过程中也有过复工尝试，也有过一波销售入场，没搞多久，还是停工，现在又要复工啦，明天早上就是他们复工发布会。”周义说。
“那个盘还有人信么？都烂成这样。”杨馨问。
“我们去干什么呀，搬砖？”
“听周义说完。”劳经理道，但好像并不管用。
“也可以去当保安，情况不对我们先碰瓷，哈哈。”杨馨说，一下子又想到了那天遇到的业主拉横幅事件。
众人一人一句，门店内瞬间成了一个小市场，人人都在说话，但谁都听不见谁的。
“大家听我说完，我们这一次是去支援，也就是救场！他们因为在市场上的口碑极差，招不到销售人员，所以我们这一次，是去现场兼职。当然了，有工钱，一个上午，每人200。傻站一上午就能拿两百，这样的活我愿意天天干。”
“干肯定愿意干，只是……”门店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周晓梅说。
“拿不到钱，怎么办？对吧。”周义已经猜到了大家的顾虑，胸有成竹。
“是呢，他们原来的房开，还欠着某个销售公司的销售佣金呢，销售公司也跑去拉横幅了，没用，拿不出钱给你，只能自己认栽。”朱光亮说。
周义笑了笑，“你们的顾虑的问题，我一早就想到了，跟烂尾项目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讲，只能讲利益。工钱啊，已经在我手里了。”说完，周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举了起来。
“多少，让我看看。”杨馨边说，边伸手。
“不能给你看，里面还有我的工钱，商业机密。”
“嗯……不行。”杨馨当着这么多人也撒起娇来。
“人家这次是包工头了，干的事情不少，理应拿多点，反正我们出人，时间一到就拿钱。”劳经理说。
“哦对了，经理，咱们审批提上去了么？”周义冲劳经理问。
劳经理从前台位置起身，说：“小事情，咱们自己安排就好，审批个啥呀。”
“集体行动，我认为还是请示一下好。”
“已经同意了。”
“有没有问要钱？”周义嬉皮笑脸道。
“要也不给啊，咱们给大区挣的也不少了。”
“好，那咱们就开始安排分工了，整个发布会，其实内容也不多，就外场节目，内场接待客户，外场3个人，内场4个，我内外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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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忙么？”这是来自韩舒妍深夜的微信信息。
收到警花韩舒妍的信息后，周义退后几步，身子转个半圈拍摄一段视频作为回复。
已是深夜，周义所在的地方是尚云国际，一处商业综合体，曾经的烂尾楼。活动现场在尚云国际的中心广场处，舞台已经搭设完毕，此时正在调试音响，舞台之下，塑胶凳坐席由一块红地毯分列两旁，一旁座位外侧是一块两米高的长条广告画面。
而活动现场的另外一部分，内场——尚云国际售楼处，灯火通明，里面已经围满了人。
周义一双眼睛两处都在盯着。
“全部搞定了，周哥。”跟周义说话的人是活动公司的。
“都没问题了吧，主持人那边，主持稿给过去了，节目都安排好没，流程清楚了吧。”周义继续说。
“放心，咱们以前的合作，哪一场不比这个大。”活动公司的人说。
“呵，那倒是，行，那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7点半，你要是七点能到就更好了。”周义说着，眼睛依旧扫视四周。
一个闹市区的烂尾项目，他看到过业主悲愤甚至崩溃的样子，也见过讨薪队伍里的农民工、材料商、甚至是物业保安，烂尾的原因有很多，有的是房开步子卖得太开，抢地囤地，多盘操作，一盘不顺，牵动着多个盘；有的是许多工程交给自己人操作，自己人可能也有专业的，但更多的，还是想着多挣钱，不是报价虚高，就是人力物力的浪费，还有一项小工程反复返工的；也有是没有资金支持，全靠银行房贷，政策一变，必定影响款项进度，时间一久，必然会有坐不住的人要捅娄子。
当然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项目烂尾，伤害最大的还是业主。
“我知道大家都赶着这个时间来了，明天项目复工发布会，我们不是给做来府城市民看的，是给我们业主信心。项目正式复工了，之后就是交付办证问题，这些我们都会解决的。”
售楼处里，一个女人，长白衬衣，黑色长裙，上着淡妆，面对着站着坐着的一群人——尚云国际业主，淡定从容的回答着每一个问题。
“那什么时候能够交房？？”围着白衬衣女人的一个男人说。
“对对对，干干停停，我们不想等了。”底下的人跟着说，一个人说完另一个就跟着说。
“大家听我说，我们这一次项目复工，也要复售，好些客户只是交了定金，对吧，还有的，也没开始月供吧，那项目还拖欠着工程款，这个大家也知道的，所以我们是一边复工，一边还钱，但钱从哪里来，还是得看销售。”白衬衣女人说。
“这个项目烂了好几次，是救不活了。”人群中有人浇起冷水。
“我知道大家心急项目，但所知道的消息也不多，不敢说请大家相信我，但作为业主，大家不盼着项目回复活力，它一直烂下去，大家不仅收不到房，家里的矛盾也加深，不是么？”白衬衣女人，耐心地回答问题，一个人面对着几十人，它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
“谁说希望项目烂下去了？项目好了，我肯定开心，只是我们看不到它能回生的可能啊。”
这些业主心理上是希望项目得以运转起来的，但积压的情绪太久，此时也都是牢骚话。
“大家现在也是项目破产清算的债权方，清算公司也有在债券微信群里跟大家复工的事，我们是一切为交楼。请大家给点时间，明天大家也可以来现场一起见证我们的复工发布会，现场还有不少礼品，我先代表项目感谢大家的理解了，谢谢大家。”白衬衣女人说。
无论客户怎么揪理不放，怎么胡搅蛮缠，这个女人依然是年带着微笑。
售楼处里的人始终要回家的，夜深了，他们守在也没用，作为烂尾楼业主，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项目运转起来，动起来还有盼头，若停下来，多少人是绝望的。
周义一看时间，十一点五十了，他背对着在售楼处，点了一根烟。
“嘿！周义，还不走啊？”一个人拍了一下周义的肩膀，声音是女声。
周义转头，说：“领导都还在，咱们工仔哪里敢先溜。”
她叫张盈，年纪上跟周义一样大，尚云国际的最新一任销售经理。
“盈盈，我真没想到哈，你还能把那帮业主摆得平平的。”周义说，因为是老关系了，称谓上也就免去了职务级别。
“那还不是跟周大经理学的？”张盈笑着说。
“周什么大经理，现在不还是给你打工？”
“哈哈哈，走，吃宵夜去！”
“不了吧，时间也不早了。”
“你忙了几天了，你回去肯定也会吃，走，上车！”
“你定个位，我骑电瓶车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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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义抽时间给韩舒妍道了个晚安，再看看活动现场，一切正常，项目的保安也时不时巡场，骑上电瓶车离开了。
“哪，干炒牛河，你宵夜常吃的。”
“等我来试试味道！”周义用广东话说道。
二人到了一家宵夜排挡，各自坐了下来，没有面对面，张盈在周义的右手一侧。
“哎，周义，车卖了？”
“没有，又是收房，又是带看，还要去各种地方拓客，跑的地方多，开不起，干脆换电瓶车，充一晚上能跑两天。”
“现在看你啊，真的是低调从容了许多，也成熟了很多。”张盈一只手托住腮帮子道。
“呵，你不也一样么？”周义边吃边说，熟人面前，其他形象都不重要。
“你也别光说话，吃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张盈撕开一次性筷子。拿起面前的一次性碗，夹了两筷子炒粉说，“问你个问题哈。”
“你，还单着呢？”
“嗯，单着。”
“不寂寞空虚么？”
“年轻时候精力旺盛，现在好多了。”
张盈都要笑喷了，一句“精力旺盛”就概括了那些年的搞笑事，“你就没有想过找个人，结个婚？”
“找谁呀，再说啥没有，那不害人么？”
“这个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张盈有意拿出手机，作照镜子状。
“别开这玩笑，咱们是好朋友，我可没敢想睡你！”
“你嫌弃二婚？”
“还嫌弃？人能看上咱们，就算祖宗显灵了。”
“那你看我行不行？”
只见张盈两只手挽住了周义的手臂。
“吃东西啦，别搞大幅度的运动。”周义另一手轻轻拨了一下。
“当时徐总还给咱俩点鸳鸯谱呢，你还记得么？”
“哈哈哈，你不是没看上么？要是成了，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你上来就表白，谁敢接受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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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十分，阳光明媚，周义比其他人都还要早到现场，区别于工作群内的通知安排，他没有系领带。
上午八点，所有工作人员都到齐了，根据周义的安排，杨馨、朱光亮与劳经理一起在外场装点随手礼，待客户或者路人到访时，签到发放，至于抽奖，周义说这一part安排抽奖，不论奖品大小，皆是白送，若项目活动还有下一场，那到时候送也不迟，而莫家蕾等人在内场接待到访者，他们了解项目也好，看热闹也罢。
周义穿梭于内场外场之间，神情严肃，一会儿又跟主持人对接稿件。
“这份稿子最重要的就是复工和销售重启，所以开场之前，或者过程中要多念。”
“音乐放起来！大声点！”
他专而对控制台道。
“流程正常，还有嘉宾名单，我微信发给你，其他的就自由发挥吧，喜庆的日子亢奋一点。”
一会儿他又跑到入口处盯着签到，没问题时就没必要说话，一会儿示意到场的人们找位置做好，第一排前有桌子，是领导的位置。
现场前来的人越来越多，随着列队的其他活动执行人员拧响礼花，活动正式开始，周义的紧张的状态终于得到缓和，他依旧在内外场来回穿梭，只不过心情如同散步。
“还是一如既往的专业哈。”两个人站在人群后方，目视着舞台闲聊着。
“好久不干，有点生疏了，哈哈，不过活动只要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以后有这样的活，也多找我。”周义说着，还不忘回看了入口处的杨馨他们，而杨馨嘟着嘴，伸出拳头，周义则做了一个鬼脸。
“难讲，这个项目大家都知道，你看我们招人都那么困难了。”
“是难的，但这个位置，我还是有信心的。只要有进度，必然会有销量。那些我们管不到的地方，等着就是了。”
“哎，我说，你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你是精英女神，咱是流氓瘪三，终究拧不到一起的。”周义说着，看了一眼张盈。
张盈笑着拍了一下周义的肩膀，周义下假装躲开。
“我是说，这个项目，等你想结婚，那我都能当奶奶了。”
“这项目，轻易不尝试。”
“你介意我是领导？”张盈问，她知道周义的自尊心极强。
“不是这个问题，钱管够，从哪层干起都不是问题。”周义回答，跟收入过不去的事他不会干的。
“工资可以提两千，怎么样。”
“算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你这个推心置腹异性朋友，我就很开心了。当然我也不能白领你的好意，给你提个醒，这个项目对于经理人来讲，差不多就可以撤了，这个项目可是栽了不少分管领导，什么名利之类的，这个项目不一定带的来，反而是祸水居多。”周义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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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杨，什么情况，一出活动现场就板着脸，哪个领导又对你图谋不轨了?”
周义开着玩笑，大家也跟着乐起来，活动结束，周义安排众人下馆子，此时都在等上菜。
“那个老女人，居然黏你黏得这么近，还动手动脚！”杨馨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