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场子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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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府投·三里桃源的置业顾问，咱们微信上有交流过的。”
“老板您好，还记得我吗？府投·三里桃源的销售，今天打这个电话给您，是想要告知您一个好消息。”
“您好，府投·三里桃源。”
灯火通明的销售公司内，站着坐着将近100号人，他们统一地干着一件事——客户邀约，只见他们中的人一会儿打着电话，一会儿发送着信息。
这间销售公司在某处临街商铺的二楼，前台背后整层打通，摆上六七排格子间，每个人精神绷紧，声音急促，只有在接打电话那一瞬间有一阵笑容，但手机一离开通话状态，严肃又回来了。
销售层的的一面尽头是会议室，也坐着十几号人，另一面尽头是办公室，亮着灯，关着门，看不到里面的一切，而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
周义置身其中，一身浅白衬衫，圆领，没有领带，袖子卷到了肘处，收腰露出皮带，淡灰色的直筒西裤，咖啡色无跟的休闲皮鞋，他将之称为“战斗款”。
他就站在单透玻璃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不喜欢下班安排事，但此番鏖战却又是必须的。
“哎，徐总，晚上好。”周义接到徐总的来电。
“还在公司呢？”
“在的，徐总。”
“开盘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活动公司已经对接好了，设计物料，主持人稿件，领导发言稿，流程安排，演艺节目，推广渠道，已经对接好了，目前没有问题，现在正在客户的二次筛选，具体的数据还没出来。”
“好，现在离开盘还有些是时间，放轻松一点，不用这么赶。”
“明白了徐总，还有一个事，得跟您这边商量一下。”
“嗯，你说。”
“就是咱们活动现场，托儿要不要安排一下？”
“你认为呢？”
“我认为是必须给安排上，没有气氛组跟上氛围，营造不了热抢的气场啊，但是咱们的活动预算已经是没有这个空间了，对甲方而言，这笔费用又不是十分必要，八千块呀。”
“知道了，这笔费用就由咱们公司出，你安排好事情就可以了。”
“好的徐总。”
一件事落地了，但周义轻轻泛在脸上的笑容并未持续多久，看了一下右腕上手表的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了，再干下去可就凌晨了，此时外面，通话的声音犹在，只是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一部分人揉起了眼睛，一部分人说话都慢了。
办公室的门开了，周义手揣着咖啡色的皮革质笔记本走到大堂中央，停下来一阵扫视，一只手指尖顶着停在胸前的笔记本，大堂内的声音，瞬间下调，待到最后一个声音停止时，周义才说话。
“汇报战况，挨个报数，从会议室里开始。”周义说着，取出夹在本子上笔，并打开笔记本。
“25！”
“28！”
“22！”
“12！”
“19！”
“3个！”
“4个！”
“好，20以上的明早放半天假！”周义当下笔说道，“10以上的要加油！个位数的明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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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一梦，已隔多年，梦里的人若隐若现，似实又虚，当年月月大事件，如今剪次头发顶三月。
“在吗？”时间是上午七点半，微信的信息踩着闹铃而来。
“说事。”
“当然是有件好事找到你咯。”微信那边发来文字，看习惯了，没有标点。
“要上班。”
“哎，你不是说干你这行，只要想摸鱼随时都可以么？”微信那头，换成了语音信息。
“我有说过这么不狂妄的话么？你这个状态，我有理由怀疑你在钓鱼执法。”周义一边语音一边起身走向卫生间。
“屁，有一个相亲大会，这么好的事情，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你是想看我出洋相吧，大姐。”
“你不珍惜这个机会，那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不去。”周义一边刷牙一边回复。
“去啦，都是单身美女，不是公园里贴照片，晒资产的那种，刚好是在一个楼盘，你去了，搞不好又卖出去两套房。”
“时间，地点，发给我，我考虑一下。”
“谁放鸽子谁是狗。”
周义本已经套好了裤子，看着镜子，又换了一套，还是不满意，最后换了梦中曾经出现过的那一套，圆领衬衫浅色裤子，而战斗鞋，早已经磨掉了一层色，他还是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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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上午的九点半，地点是府悦公馆，一处新房项目，封顶的有一栋，另外两栋刚过一半。
按着项目内保安的指引停好车后，周义站在车子旁转着圈巡视着各个方向，入口处是欢迎到来的气拱门，喷泉流动着，但有点旧，营销中心门口一侧是约四米高的广告画面，主题是相亲大会，次标是项目销售信息，门口站着一个衣着深蓝衬衫的男人。
这个项目的新房跟集团还是有合作的，相关的规划数据，户型资料，海报单张，他也看过，熟悉，却没到过现场，主要是不在同一个区，电瓶车到不了的处所都是远方。
“哇，这谁呀。”
周义寻声望去，是警花韩舒妍，她身旁是一辆丰田凯美瑞，几个人也陆续下来，周义周义目测了一下，两男四女，也就是说，还超载了一人。
周义精心选装出门，韩舒妍这一身也不是随便套的，黑色的鸭舌帽套在头上，头发还有几处微卷，中间是一件白色的背心，领口低到能见沟，肩上斜挎着一个大的白色布包，夸挎在脸上的同时还有，另外两条背带，连着的自然是蓝色背带裤，裤脚还卷了起来，小心思已然足够多，脚上是一双高帮的耐克，为了区别于中国乔丹，所以那叫AJ。
其他人也都打扮出自己认为合适的妆容到来，一言以蔽之，都挺面熟。
见到警花韩舒妍，周义只是微笑不语。
“我差点不敢认了，气场而又儒雅，深沉而又风度。”
周义扫了一眼后下车的几人，“组团忽悠来了。”
“哼，会不会说话啊，这是认真对待。”
“你倒是蛮认真的，”周义用扫描的速度端详韩舒妍说，“今天可谓气质出，众国色天香啊，很热么？”
韩舒妍照旧一拳往周义的肚子，可惜被接住了，周义笑着把拳头推回去，松手道：“今天应该来了不少未来的行长，局长厅长，还有你未来的老公，你最好好好表现，别第一轮就……”
“就什么？”
“可惜不是你，”周义小声唱了起来，“这你听过的吧。”
韩舒妍白了一眼，马上一手拍在周义的肩膀上。
“好了好了，别闹了。”周义说完，另一只手，揪住刚被拍打的地方，摆出一副作呕样。韩舒妍忍不住追着拍打周义，将近营销中心时，看清了门口处的深蓝色衬衫，周义停了下来，很快转过身去，脸上嬉笑的表情全没有了。
“哎，严肃一点。”周义说，韩舒妍的最后一下还是拍在了他的身上。
“回家之路 满是爱意”这是府悦公馆营销中心门口广告画面的主标题，如果是别人的作品，那周义不会吝惜赞美，但出自此人手笔，所以周义只是冷冷地看着。
那人就在前方门口处，头发油光噌亮，戴着眼镜，一只手架在另外一手的银色手表旁，微笑着也不说话。
“你们好！”深蓝色衬衫看到了几人，已经露出了牙齿。
“先进里边签到，活动就在我们府悦公馆的园林示范区。”深蓝衬衫继续道。
这边的周义，已经一脸的不屑了，莫非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这里已经是府悦公馆了？
“咦，这不是……我该怎么称呼您好呢，是周主管还是周经理呀。”深蓝衬衫语气充满嘲讽，已经伸出了待握之手。
“看你高兴吧。”周义说着也伸出了手，不过他也搭在了他的手表处，怕是只有心细之人才发现，二人之表，是同款的欧米茄，此时市面上也值三万。
深蓝衬衫脸部僵硬，他知道周义在逗他。
周义走上了门口处的台阶，深蓝衬衫身旁，微微一笑，道：“坑蒙拐骗到甲方来了呀。”
深蓝衬衫面无表情，下一秒不喊保安把周义叉出去他都难受，但来人问候招呼，又提起了他的笑脸。
“陈总！”
“陈总好！”
招呼完以后，深蓝衬衫笑了，是那种周义不爽的高高在上，深蓝衬衫看着往来之人，“听见了么，周义，当你还什么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这种，你的这种自负简直滑稽。”
说到“滑稽”一词时，深蓝衬衫，望向了周义，笑得嘴都怀了，那份笑容装下许多人，唯独没有周义。
“三年了，你是越来好了。”说完，周义头也不回，只有韩舒妍看着这一出只有台词，没有内容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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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之内，男女由通道分割成两部分，女士有七排，而男士有九排。主持人拿着麦克风，站在六十公分高的舞台上，其前方是一个花架拱门，后方是一幅男女牵手外加大小两颗粉红爱心拼在一起的画面，画面上还写有很土的五个子——“今生就是你”。
韩舒妍坐在靠近通道的第三排，旁边是一起来的的女士，周义坐在最后一排，左右两边没有任何人，不过他会坐在椅子上睡觉，也就不会有什么尴尬的，曾经在校园里，作为那种“不爱学习的同学”，他是专挑最后一排的位置，方便睡觉，当然哪怕他坐到第一排的位置上，面对听不懂或者不感兴趣的内容，也难免不会瞌睡。
主持人进行着流程，先由到会的男士女士进行自我介绍，自报家门。
参加相亲大会的人中，大都来自企事业单位，或者什么学校医院银行等，清一色的事业稳定人群，在这里面周义注定是异类。若能走他早就溜了，何苦坐在硬椅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腿上，弯着头，时不时传来的掌声，搞得他似梦似醒，一点不安稳。
“哎，兄弟，到你了。”坐在周义前面的一个男士回过头，摇了一下周义的腿说道。
周义醒来，下意识的擦下嘴巴，极速抬头，左顾右盼。
“有请最后一位男同胞！”
现场的摄像他的眼睛，周义只认识韩舒妍，紧张倒不至于，百来号人的场面还算小，只是一点没准备要介绍什么。
韩舒妍看着周义，表情都比其他人丰富。
周义接过话筒，走上舞台中心，那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曾经的年会二三百人，他站过舞台中心，产品发布会，他被台下一两千双眼睛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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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dies and gentlemen！”
“大家早上好！”这一声中文，鸡血过量，说话之人还挥舞拳头。
而当那句英文冒出来的时候，韩舒妍一下子捂住了嘴，再看周义那一套连贯的动作，他都笑弯了腰。
“我叫周义，不是《周易》的周义，这是我的外公，一位乡村教师起的名字，义是道义的义，我英文名，Joey，是英语老师给起的外国名，我更喜欢大家喊我自己取的小名，满义，满意满意，包您满意！”
“目前，33岁……”周义看到了已经在拍大腿的韩舒妍，“那位白色外套的女士，你控制一下，一个英文名而已，笑点有点低哟。”白色的长袖短腰外套在韩舒妍进到售楼处时，就从包里取出来穿在身上，而周义说话的同时，故意看向另外一个方向，余光扫到白色外套，虽然不拍大腿了，但依旧咧着嘴。
“33岁，目前从事的是幸福传递的业务，有人可能不懂，那我举个例子，曾经明丘区连续两年的销冠，新三路30号——府投·三里桃源就是我们的作品。”周义已经进入状态，旁边的主持人看着，想着见缝插针，但无良机，只能当个发布会观众。
“咱们在座的有三里桃源的业主么？”
“有的劳烦举一下手。”周义已经互动起来了。
“有眼光，果然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府投三里桃源作为府城市为数不多房地产代表作，‘三’字也很有讲究，它的形状就像八卦中的“乾卦，乾卦的深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便出自乾卦，不过那是周易中的乾卦，‘三’形状像的是八卦中的乾卦，三里桃源率先开启府城的府城中式园林的先河，咱们三里桃源的业主应该每天都看到人工湖，湖心景，但不知道这一处景观，其实还有一个名字，叫桃花岛！小区内名贵的树种不多，但大家肯定见过桃花盛开的时候，‘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舞台之下，传来统一的掌声，再一看白色外套，双手托着下巴，露出牙齿。
舞台之上，看着众多眼睛，但他还看到了历历在目的往事。
“真是没想到哈，你有那么丰富的故事诶，还张嘴就来，啊《周易》，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韩舒妍学着周义台上的台词，而周义一只手半遮住双眼，没脸看。
“就感觉整个场子都是你的。”
活动结束后的二人走在一起，而韩舒妍意犹未尽，环节还有互动游戏，但在主持人重新安排时，周义已经跑得远远的了。
“你也是么？”
“想得美！”
“个个男人都想认识你，我大老远都闻着味了，一个个的，又是摩拳擦掌，又是咬牙切齿，又是鼓足勇气的，哎呀，要是场上没有其他男人该多好呀。”
“他们一个个，太没劲，又油腻，反倒是你啊，居然敢开溜。”说着韩舒妍伸手拧了一下周义的手臂。
“注意点形象，你现在不仅是警花还是花魁，那帮男人看到你这样，他们不得生吃了我？”
“中途开溜，不是好人，一会儿送我回去！”
“你这是罚我还是求我？”
“还求你，我一出声……”韩舒妍昂首挺胸，趾高气扬，傲娇的样子。
“小姐姐，能加一下你的微信么？”一个男人突然走到二人面前，周义笑着捂住了脸。
“不用了吧。”韩舒妍一下子无语，但加微信那是不可能的。
“给个机会认识一下嘛，小姐姐。”
“下次吧。”
没走两步，又来了一个，韩舒妍已经烦躁了。
“哎呀，没有！”说着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向停车处。
周义跟了上去，像满电满油的燃混车，底气十足，高速山路都不惧，“来，赶紧出声，你再不出声，我都要替你出声了。”
“你倒是出声呀！”
又是韩舒妍追着周义打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