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意有所图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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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席面被扫得干净,若蘅放下筷子,摸了摸自己鼓起的肚子,心满意足地下楼,她想起陌生男子喝掉的桂花醅,又叫了壶桂花醅带在路上喝。
“三十文钱。”店小二道。
“才三十文钱?”
“你那桌酒菜,刚刚一位郎君替你付了,这是桂花醅的钱。”
“我这桌酒钱多少?”
“一贯钱。”
“一贯钱?”若蘅退到门外看了下门头,靠在柜台边对小二道,“我这是进了一家黑店吧?”
“小娘子哪里的话,您看你点的都是幽蓟两州的特色菜,我们这荒郊野外的,您能吃到这些,当然不便宜啦。”小二赔笑道。
“把我的马儿牵来吧。”若蘅心想小二说得也有理,她戴上帽子,扔了三十文铜钱给他,出门去了。
秋夜,北境的官道上已无人烟,往来的府衙们也不敢在这盗匪猖獗的夜里行走,若蘅却散起步来。她抬头,见着晚风簌簌,叶子成堆成堆地往下掉,微烟笼罩的孤道,仰天叹道:“天南塞北行人尽呐,独向荒原问故家……”她似乎有些醉意,走路摇摆起来。
原本,她归心似箭,可以坐水路回家,可是水道上的船也是霈泽庄的扬帆船厂打的,她不想和霈泽庄有任何瓜葛,她就这样在路上徐徐走着。
“坠秋……”她拍拍牵着的马儿,“你看刚刚那男子,人家有杏桃,有杨柳,有万紫千红,你有什么?嗯?你就是要被捉去和不认识的人结婚的倒霉蛋……”
若蘅打开那壶桂花醅,饮了一口:“哇,这桂花醅最好喝!……坠秋,你看人家除了有杏桃有杨柳,连我随手给他的酒都是最香甜醇厚的……哎,真是羡煞旁人……”
她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和坠秋说着话……然而,只听“哐当”一声,千杯不醉的若蘅倒在了地上。
青袍男子双手插在胸前,从树林里走出来,慢慢道:“还香甜醇厚,不毒死你不错了。”
他往若蘅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内心无奈,“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就能喝到有毒的这杯。”
他把若蘅挂到“坠秋”上,慢慢往前走着,等着她醒来。然而,没出男子所料,一拨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者是谁?”男子道。
“与你无干。”黑衣人持着明晃晃的大刀指着若蘅道:“把她放下,我们就放你走。”
男子道:“为何?”
“少管闲事,我们知道你和她不是一起的。放下她。”
“在驿站的时候就想绑了她吧?她犯什么事情了?”
“她放走了我们主人的小妾。”黑衣人犹豫了下才答道。
“哦?”男子道,“那你们主人要把她抓回去做小妾?”
他转念一想,方才这个小娘子仿佛说自己被捉走和陌生人成婚,难道她是那个逃走的小妾?
“别废话。”黑衣男子不耐烦道。
男子睨着若蘅心想到:这家伙不知道一路上得罪了多少人。
见男子没有反应,黑衣人吩咐手下扛人。
“慢着。”男子道,“这小娘子也放走了我的小妾,我也正准备抓她回去补位子。”
黑衣人并不甘心,道:“我劝这位郎君死了这条心,把她交给我们,我们回去好交差,你也少很多麻烦。”
“如何说?”
“她精怪得很,能躲能藏,我们不少兄弟都吃了她亏。”黑衣人道,“你好心想救她,她可不一定会回报你。”
“哦?”男子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的。”
“看来今天你想和我们过不去。”
“你们看看这张脸,多好看。比我那个小妾好看多了。值得。”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人不吃软的这套,只得喝道:“那就不客气了,给我上。”
只见几道银光一闪,所有黑衣人都被打趴在地上。四个银光甲胄的护卫从后面闪出,利落地解决了这些黑衣大汉。而男子却风声未动地继续朝前走着。
这是江南第一庄霈泽庄的二庄主林堃远。北境战事汹涌,割据严重,兄长给他书信,请他务必从东海巡船回来之时绕道幽州盯着这批兵器送到客户手中。
“二庄主,这些人如何处置?”银光甲胄武士的头儿名叫东帛,是林堃远的侍从。
“让他们把这壶酒都喝了,每个人都得喝。”他解下酒袋,扔给手下。
“是。”
“二庄主,我们走这么慢,明日怕送不到买家手中。”一个时辰后,东帛犹疑地瞄了一眼柳若蘅,提醒主人道。
这么大动静,竟然还睡得这么死。林堃远内心道。
“把她和她的马绑紧了。我们快马加鞭。”
“是。”
“驾……”一行人直冲前去,跑出去了一公里远,而坠秋并没有跟着队伍飞速前进,而是驮着若蘅小步跑着,似乎生怕她摔下来。
堃远转头,发现人不见了踪影,只好勒住缰绳,掉转马头向若蘅跑去。他把若蘅卸下来,放到自己的马背上,纤细柔软的身子正好能卡在堃远的马鞍里。
“二庄主,这个肯定不是‘冷面芙蓉’。”东帛道,“现在也安全了,咱还有必要带着她?”
“为何说她不是‘冷面芙蓉’?”
“江湖上传言她冷若冰霜,不近人情,心如铁石,简傲绝俗。自从您给我们下命令,我们一路跟来,这个小娘子和传说中的冷面一点关系没有啊。”东帛道,“反而看着有点傻兮兮的。”
“是啊二庄主,她虽然长得美,但成日里吃了睡睡了吃,偶尔打打架,还把自己整得鸡飞狗跳。”北瓦接道。
“刚才那几个人跟了她多久了?”
“自我们接到命令就跟着,得有三四日了,他们一直在抓她,一直没抓着。”
“七八个大汉,抓一个小娘子抓不住,你们觉得全是她傻兮兮的,还是纯粹运气好?”
“可如果她是‘冷面芙蓉’,使出瑶恩宫的秘技来,不是瞬间可以把他们拿下,何必又是钻柴房、又是跑房顶的。”东帛不解道。
“你杀鸡用牛刀?”
两人一时语塞,闭口不言。
晨雾初起,山林里的烟尘逐渐消散,晨光初现。一晚上挂在堃远马背上的若蘅如一条……虫子一般毫无动静,堃远一度以为她没有了呼吸,然而,她的脉搏还是跳动得无比欢乐。
“我在哪里……这是干什么。”这条“虫子”终于发出了声音。
“你醒了?”堃远的声音伴着呼呼的冷风从天上传到若蘅的脑门里。
“你谁啊,快放我下来!”柳若蘅胃里翻江倒海,似乎要把昨夜吃的全部吐出来。
“前面快到城门了,你再坚持一下。”
“我要吐了……”若蘅嚷嚷道。
“忍着。”
“我说我要吐了,我吐你鞋上了啊……”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干呕声……无奈,堃远只得勒住缰绳急停下来。
小娘子的干呕还在继续,但林堃远的鞋面只有尘灰。
这么能装……林堃远扫了她一眼。
若蘅被晃晕得不行,又是忍着难受,几乎是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在路边吐了一地。待她吐完,抬眼看到青袍男子,忍不住气上来道:“怎么又是你?你要干嘛?”
她拿袖子擦了擦嘴角,“不会好好骑马啊,带着个人跑这么快。”
堃远并不作声,插着手臂看她疲软地捂着胃。
“桂花醅里有迷药,我们庄主救了你。”东帛嫌弃道。
“迷药?”若蘅恍然,心想怪道就这么点酒,我就醉成这样,“那驿站为何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想捉你去做小妾。”堃远冷言道。
“这王八老头……”若蘅边吐还不忘咒骂道。
顷刻,吐得好一些了,她直起腰来,质问堃远道,“所以你把我放在马上颠了一个晚上?”
“不然呢,把你扔在林子里喂狗熊吗,不识好歹。我们带着你马都跑不快。”东帛嚷道。
“庄主,卯时二刻了,我们要迟了。”北瓦提醒道。
“这里安全了,你自己慢慢走吧。”堃远道。
反胃再一次袭来,若蘅又到路边吐了一顿。堃远见状不发一语,跳上马,策马扬烟而去,只留下一个还在路边呕吐的柳若蘅和一匹甩着尾巴的红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