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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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青见孩子们都睡着了，这才悄声道:“现在出了这么恶劣的事，动静又这么大，县衙怎么没派人巡护一下治安？就连城内是否有失踪人口都不曾过问。”
慕依凡沉眉凝思，闻言扭头看向她，愣道:“苏姐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来着？”
“我说，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县衙居然也没派人巡护一下……你干嘛去？”
慕依凡拿起剑，回头道:“之前气糊涂了！绥城的治安可不止归属我们军队，县尉也是要负责的。非战期间，我杀了这么多人，此事又涉及军属，县尉没派一个人来了解情况，有些不太正常，怕是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苏绾青蹙眉问道:“那李清政岂不是同伙？”
“此时我亦不敢确信……希望我没看错人吧！”
话音消失在重新合上的门外，脚步声几下就听不见了。
苏绾青侧着身子躺在一旁，看着这些孩子，她也回忆起了当年家族被抄家时的经历。
慕依凡刚走到大门口，王虎便骑着马从一侧而来，两人一同停下。
“刚得到消息，就在我们去青楼之前，廖县尉已经带着属下逃出城了！”
那就是在晚饭前！
“快追！”
慕依凡飞身上马，急道:“不好！你留给闵县丞的护卫有多少人？”
王虎纵马疾驰，回道:“一队五十人，轻装随行！”
慕依凡闻言更焦急了，廖县尉选择在这个时候逃跑，想必是早就有了谋划！
绥城除了邹子良留下的三万多兵马，县尉底下的巡检铺头等人都不在，若是一同都被策反的话，廖县尉此时最少都有五百多人！
如此大的纰漏跟苗头，李清政是看书看傻了吗！
临近城门口，慕依凡对着守城之人遥遥喊道。
“传本将令！猛虎营全体出动追击逃犯！”
眼下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他只希望那五十人平安无事。
毕竟这猛虎营里每一个人都是军中瑰宝，培养不易，也损失不起！
“再快点！快！”
“驾！驾！”
想着一条条人命正在陨落，慕依凡此时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李清政！
四十里后，慕依凡看见厮杀还在继续，当即飞身而出，持剑乱战中一边迅速向伤员靠近。
同时大喊道:“撑住！援军很快就到了！”
“打起精神来！你们国战都能活下来，现在怎么可以死在这群垃圾手里！”
“本将以后还要带你们纵横四野，开疆扩土！”
“另外再告诉你们！这群人不仅拐了遗孤卖进青楼！还凌辱杀害了遗孀！”
“杀！老子相信你们扛得住！你们国战都没死！现在岂能死在这群鸡鸣狗盗之辈手中！反正老子是不服！”
王虎骑着马冲散了一部分人，与罗千衣分别照顾两头，亦是同时煽动士气。
乱战中，有人高呼:“撤！”
“想跑！王虎抓住他！”
轰隆隆！飞雪漫天，马蹄下泥水四溅，树梢上的冰棱惊得簌簌而落，铁骑黑压压的肃杀气势与两旁白色的雪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骑同声共振，喊道:“猛虎营在此！尔等还不快束手就擒！逃逸者杀无赦！”
“杀！杀！杀！”
廖县尉吓得当即就缴械投降，没有一点骨气。
“风紧扯呼！”混乱逃窜的人影里，有人回头盯着罗千衣看了一眼。
“晦气！猛虎营的黑骑居然全部出动了！快跑！”
慕依凡扶着一个战士，朝前挥剑直指。
“追！抓住那三个叫得最欢的！其余的全杀了！”
轰隆隆中，五百黑甲铁骑直冲而至，直接朝着那群逃窜的背影冲撞了过去！
“喂！兄弟，醒醒？！”
慕依凡见他垂着头，叫了几声没有反应，探了探脉搏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这是刚经历过一场厮杀，饿晕了。
深夜，县衙。
廖县尉戴着镣铐跪在地上，李清政脸色青黑一片，头顶阴云密布。
当真是家贼难防，人心难测！
看着跪在眼前的老伙计，李清政痛心疾首地质问了一句。
“廖兄啊！你身为一地县尉，为何要知法犯法，做出如此天理难容之事呀！”
廖县尉惨笑道:“财色误人……现在既然已经被你们抓了，廖某自知死罪难逃，也是无话可说，无话可辩！廖某认罪伏法。”
闻言，李清政气得提起官袍，一脚就踹了上去，喘着粗气吼道。
“还不知悔改！事到如今岂是你一句认罪伏法就能了清的！还不快速速如实说来，以免其他人受害！”
瞧着地上的人一副颓丧狼狈的模样，慕依凡顿觉事情不妙，此人知道的怕是也不多。
“听着李大人的意思，你以前也算是一员好官。那你又是从何时开始自甘堕落，又参与了多少次像这样的行动，你且一一说来！”
廖县尉从地上爬了起来，娓娓道来。
“半年前，从长安来了一个新的巡检……”
听完，李清政惊得连连倒走，跌坐在地。
一百五十多名女童，三百多条人命！
廖县尉垂头伏地，痛哭流涕。
慕依凡皱着眉头不语。
此人被人设计抓住把柄后充当青楼的保护伞，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替死鬼，刚才所说的话里也没有一点有用的消息，只知道那个姓铁的巡检是从长安过来的，而廖县尉本人也未曾经手与人交易，只分赃款。
如此一来，那些孩子分散后被人贩子带走，天南地北辐射各地，下落可就再难追寻回来了。
下场惨的被卖进青楼，下场好点儿的被人挑走沦为家仆。
慕依凡叹了一口气，无心再在这儿审理廖县尉。
最早的那一批孩子都已经时隔半年了，踪迹难寻……
刚从县衙走出，王虎从城外赶了回来。
王虎牵着马陪他走着，说道:“跑了一人，还有两人自尽了。这边怎么样，廖县尉可都全招了？”
慕依凡点头:“招了，可是没一点有用的消息。还有一百五十多个孩子下落不明……”
随之，一道白气从嘴中叹出。
王虎厉色道:“这些人贩子就该受以极刑！”
“天亮后你亲自再带一队人马过去护卫，物资要落实到位，顺便将我屋里那十个孩子也一齐送回去。”
王虎点头，问道:“剩下的那五个孩子，将军是打算全都由自己收养？”
“我哪里会教养孩子，还都是女孩儿。更何况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走了，无瑕分心照顾这么多孩子。”
王虎闻言一愣，问道:“猛虎营还在，将军去哪儿？还有，邹大将军也还没回来，将军若是擅自离开军营，会被问罪的！”
“我还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已经在这边耽搁很久了！另外，邹大将军已经知道了，你无需担心。”
王虎没再说话，一路沉默。
是夜，王虎将罗千衣送到了家门口。
两人分别后，王虎也没骑马，情绪有些低落，只是就这样牵着马缓走。
战场上的余音似乎还残留在这场大雪中，纷纷扬扬的。
这雪，好沉重。
“王将军！”
风声鬼泣，呜呜呼呼中，一道令人心动的叫喊声让他猛然回头。
柳儿！
她怎么在这儿？
王虎停住等她，面上迅速闪过一丝不自然，之前他做得有些过分了。
大雪里，柳淮儿撑着伞挑着灯笼，远远地让他看不真切，模模糊糊的，眼前全是雪花。
不过，倒是那一身翠绿，在这夜里，雪中，却很是打眼，漂亮，让他的心情也为之轻畅起来。
柳淮儿走得很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
“王将军，带奴家回去吧！”
瞧她鼻尖跟脸颊冻得娇嫩可人，还在微微喘着热气，王虎内疚之下将她拥入怀里。
“你怎么在这等我，我在绥城没有置地，吃住都是在军营里。”
说完，双手举着她让她坐在马背上，接着自己翻身上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护着她。
“我带你去客栈，先暂时将就一天，等我今天处理完事再说。”
柳淮儿回头，眼神很是粘人，朝他亲了一口，柔声道:“没关系，只要是跟将军在一起，哪里都算是淮儿的家。”
……
天刚亮不久，王虎就从温馨的被窝里离开了，接着迅速赶回军营带了一队人马来到罗千衣这边，只见炊烟徐徐升腾。
堂屋，火盆中燃得正旺，苏绾青领着孩子从屋檐下走了进去。
慕依凡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地瓜粥，正好瞧见走进来的王虎。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快来搭把手，去厨房将馒头和菜端过来。”
“好勒！”
王虎心情很不错，笑着吆喝了一句。
此时，屋里的大饭桌正好提前派上了用场，十五个孩子坐得满满当当的。
家里没有佣人，之前吃的用的都是苏绾青花钱使人，现在这里唯一会生火做饭的也就只有慕依凡一个人。
待孩子吃完，王虎便带着十个孩子走了。
稍后不久，李清政孤自一人骑着马过来拜访，后在屋内与罗千衣交谈了半个多时辰后方才离开。
这些事情也没避开孩子，苏绾青也在，她们自然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