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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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热渐退,太后的车驾终于从嵩山避暑山庄离开了,呼呼啦啦好多人簇拥着,一辆接着一辆从路的尽头一路驶来,跟在太后车驾后面的是皇后、太子、琴扬三架车辇,再往后就是后宫嫔妃和皇子们的车驾。
这后宫和皇子们都不在的日子里,皇帝着实干了一番大事,太后也是机敏看着军国大事当头,便带着这些人躲得远远的,这样一来皇帝自然也就不会被其他因素牵住手脚。今天回洛阳,皇帝自然是要在宫门前迎接的,打胜仗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嵩山,这自然是值得高兴的消息,经这么一回匈奴短时间内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北方稳固之后大行皇帝就要转入南下,派兵征讨哀劳国就提上了议事日程,准备工作一直在进行,却是柴草积薪唯独缺一场秋霜枯百物。天时不得大行皇帝也是焦虑,只能厉兵秣马先阻绝各处关隘祭起拖字诀,慢慢消耗哀劳国力。
“恭迎太后圣驾还宫!”
皇上早就为太后准备好了接风宴,后宫皇子难得凑一次齐整的,这一席是团圆宴也是庆功宴。
接了太后下车,皇上与太后并肩而行,却只见太后脸上不带一丝欢笑。
“老身去了嵩山,皇上怎么也怠慢起了政务,去南边打什么鸟去了。”
皇上去找何驰微服而去,一路不曾有大的停顿,也是快去快回花了半月不到,太后知晓了勃然大怒,却在嵩山上也没个说话的人。这宫中太后、太子、皇后都不在,皇上也不在,那不就是个空架子嘛。
大行皇帝并非无谋之人,他南下去寻何驰带着些故意的味道,原本是想去嵩山见太后的,但是细想之后决定走得远一些。这样才能好好验验货,朝中很多新晋提拔上来的官员,皇帝放手让他们去跑,是骡子是马也就一目了然了。
“回太后,朕去打了一只绿毛花鸡。”
“少打哑谜!就算北方定了,也不能心安。”
“太后教训的是。”
琴扬跟在后面,听着皇兄说的话,不免皱起眉头。看皇兄这样子应该是去过南方,那八成就是去寻何驰去了,也不知道何驰又在南方闯了什么祸,鸡毛蒜皮的小事定然不会让皇帝走这么一遭。自己被太后拉上山消暑也没有个自由,成天与妃嫔们一处,根本没有多少独处的空间。
一众人直入太极宫,只见宴席已经在宫中摆开,众人按照辈分一一入席,席间满座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等大家坐定,三十九个宫女便端着托盘进来了,三十九个托盘里坐着盘子,盘子上扣着铜罩,这铜罩可比何驰用的华美千倍,上面雕龙画凤连把手上都做出了各种鸟兽造型。
“皇上,这铜罩里是何物?”
“太后一看便知。”
三十九个铜罩撤走,一席人发出惊叹声,三十八个盘子里都是一个小人伴着一圈水果,摆得好看让人无法下手。太后铜罩略大些,里面是五子献果,看着这些玉石一般的人儿,太后只想到什么奇珍异宝,完全意识不到这就是一盘食物。
“皇上也是用心,为了这些水果还特意弄五个玉人儿。”
“太后,这小人是豆腐做的,你一尝便知。”
技艺传到御膳房这种卷王诞生地,不到十天就已经出了十多种模具,加上那御厨的刀工精湛,这姿态不同的小人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
“这怎么能吃啊!这怎么下得去嘴呀!”
太后不动,下面的嫔妃和皇子怎么敢动,勉为其难的吃了一个杨梅,下面的才徐徐开动起来。吃的快的一口就吞了小人,有的还意犹未尽的抹着嘴巴。太后也小试一口,那豆腐顺着缺齿的地方一滑便进了食道,想去尝味舌头一舔豆腐块就碎成了无数份,都不用细嚼一块豆腐已经入了肚皮。
“这就是皇上说的绿毛花鸡?”
“今天难得的团圆宴,朕已经嘱咐御膳房将新鲜的菜品轮番做一遍。”
“皇上破费了,这好东西一定要不少钱吧。”
皇上思虑了片刻回太后道。
“不比米贵。”
御膳房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这就像打仗一样之前哪怕准备再充分,到了真有三十九位主子一起用膳的时候,依旧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不测之事。
何驰一觉睡到正午还没醒,二刘也不去叫他,反正烧已经退了、饭也留了,让他多睡一会儿也好。两人悄悄出门往田里去了,昨天的暴雨造成的淤积还要清理,三方大田地势较高,这次暴雨过境倒没有什么损失,但下游低洼地带的田地就惨了,眼看秋收在即大水一泡好多粮食都要坏掉了。
千把号人在田间地头忙碌着,大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耕作模式,大家分工合作格外的有效率。可是怎么用三千亩地养活五千口人,这个终极问题一直萦绕在大家心头,从合并田亩到现在六个村子的口粮都是由外面接济来的,他们除了采摘野草还没产出过一分粮食。
何劳禄看着何驰留下的账册脑袋都快炸了,每天这样消耗居然还能维持六个村子的正常运作,自家小子莫非能够变出粮食来嘛。
“老爷!该吃午饭了。”
杨风前来传话,连着柳小五、陈黑三人现在在郡守府内听候差遣,何劳禄没带体己的人来,何驰就干脆让这三个传令当值,等以后思宁来了再做其他人事安排。家里做饭的都是陶家派来的婆子,连同米粮吃食也都是陶家送来的,错过了前面一次机缘,现在陶家可谓肠子都悔青了,昨天那吴婆子又闹了一回,害的陶盈盈也没机会见少容。
现在其他五族对这个疯魔的女人已经恨之入骨,那张嘴巴就没个把手。现在更连沈家小姐都编排了,这事要传到长沙去,那沈传文还能饶过她!人人皆知那沈传文爱女如命,家中三代单传就留了这么一个娃,平时那都是托在手心里的。
现在夏家的庄丁都在吴家门口守着的,但凡吴婆子出门了,庄丁们就在屁股后面看着,防她比防贼还狠。
“扫把星!”
吴婆子出门不久就被人骂了,以前六族抱成团的时候纵使她卖别人家的女儿,百姓也不敢这般骂她,但是现在五族已经与吴家分割,终于到了有仇报仇的时候。
“贼婆子!”
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一把抓住吴苗的头发,这人一身的酒气,手中还提着一根一臂长的棒子。
“你干什么!来人啊!”
吴婆子叫嚷着,四周都是人甚至夏家的庄丁都在,但无人管她的死活,都聚过来看热闹一般围住了两人。
“我家女儿被你卖哪里去了!今天我命也不要了,你也别想活着回去!”
“壮士饶命,我不知道你家女儿呀!”
壮汉看了一眼两个夏家庄丁,对方压根没有动手阻止的意思,于是便抬起手中棒子一下打在了吴婆子的小腿上,一震剧痛袭来吴婆子半跪在地上,壮汉的一只手还紧抓着她的头发,她挣脱不开只能连连求救。
“我家女儿那年才十二岁啊,被你骗去家里做女红,说一月给二十文钱。她去了就没回来!我老婆为这事哭死了,她昨天托梦给我要你下去赔她!”
“啊啊啊!!!”
吴婆子惊叫着想要逃,但是那棒子打得准,两下就把吴婆子的腿打折了。吴家得到了大奶奶被打的消息,五、六个人正赶来,但是壮汉丝毫不惧怕,又是三棒打在吴苗肩头,顿时一只手左手也抬不起来了。
“住手!”
“小姐别管这事!她卖了我女儿,我要她偿命。”
沈娟本来是打算去郡守府的,半道上看见这里人群聚集便过来一看,只见那吴苗脸都哭花了,半边身体已经动不得了,一条腿拖在地上像是断了。
“去衙门自有公断,打死了她你还活不活。”
“我一家人都没了,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看着吴家庄丁赶来,壮汉抬起棒子又猛打了两下打得吴苗嗷嗷直叫,庄丁们的棍子打在壮汉身上却毫无作用,人家认准了来搏命的,哪里还会怕这种皮外伤。
“别打了!我能不能做主?”
夏家庄丁一看沈娟小姐说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趁着壮汉让出背后空门,上手麻利的夺了那壮汉的棒子救下了吴苗。
“都别动!这里有沈家小姐做主,你们哪个敢动夏老太爷不饶!”
吴苗拖着半副身子爬到沈娟面前,哭着谢恩,沈娟却不想理会她。
“你做的好事你自己清楚,我做主并不为救你!”
说完一步绕过吴苗,走到已经醒了酒的壮汉面前。
“你打死她还要与她陪葬,既然女儿被卖了就去寻回来,当着县太爷的面录了口供,拿她城外去问斩!”
“小姐,我寻了八年……家里妻子死了,田也荒废了,实在寻不到啊!”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这里有些金叶子给你做盘缠,你天南地北只管去找,就算寻不到女儿一定也能寻到被她卖掉的其他女子,找到赎回来也是个人证,到时候自有刽子手砍她。”
沈娟话一出,小春便上手掏出三片金叶子,每个净重一两,普通人有这一片便能快活半辈子了。
“沈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实无以为报。”
“善恶到头终有报,你只管去寻便是,沈家在江南还算有些名气,人家要认我沈家你直接带人回来,要是非赎不可或赎人的钱不够,只需去长沙寻我爹沈传文。”
看着三片金叶子落到那壮汉手中,那大男人眼泪瞬间涌出,重重的以头叩地报上姓名。
“草民夏末生叩谢小姐,今生无以为报,来世我当牛做马还您。”
“衙门里的人快来了,你速速走吧。”
围观的一圈人自动让开一条路,只有吴家不肯罢休,沿街的人却在叫好。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人是我夏末生打的,众位乡亲父老为我做个见证。等我回来自去衙门领罪!”
壮汉拜了一圈乡邻,一低头夺路而去,吴家的人去追却撵不上那人,官差来了查看一番,送吴婆子去医治,城里逛了一圈也没有拿到犯人,问街坊也说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画师照着吴家庄丁说的画像去了,沈娟心中稍定,便走回大路上了车辇继续往郡守府去。
“小姐好威风啊,刚才竟不像个女儿家。”
“就是,就是!”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鸿运楼距离郡守府本就没多远,昨天晚上主仆三人已经走过一遍了。说来昨晚进入郡守府也是吓人,本黑灯瞎火的突然就看到一个女子谁在书房的桌案上,还不等她们细问,那个苗女就起了身朝她们一笑说着“何驰不在哦”。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郡守府就被吴婆子招来的人围了,主仆三人没了主意,只和那苗女一起走到前门,彼此之间毕竟陌生,大家没说上几句话,连门都是那苗女拉开的。
车辇在郡守府前停住,沈娟下了车小春小燕跟在其后,侍从将车上下提了一个食盒下来,四人眼看就要走到正门前了沈娟突然停了下来。
“只是带了些桂花糕来,是不是太不尊重了,见个县太爷都不止这么点礼。”
小春和小燕对视一眼,小春先开口道。
“我们早向钱伯义打听过了,都说何家的门子是最浅的,但是任你有千般本事礼物也递不进去。”
“昨天见那少容夫人穿得还不如我们呢,披着蓑衣过的江。这一家人当真是一家人,何亭长是那般,他父亲自然不是酒色之徒。”
沈娟看着两个丫鬟身上艳丽的衣服,倒抱怨起自己疏忽了,早知道应该都换身朴素的来。
“你们是?”
陈黑和柳小五成了郡守府的门子,两人这衣服还是传令的衣服,杵在门前只当是两个看门的兵丁。刚才陈黑就注意到了那大车辇,又看那三个小姐在一边嘟嘟囔囔说什么,这才凑过来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