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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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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如何是好?”

盛德米铺之中陶老手足无措,一听到拍门声魂都快没了,更不用说透着窗缝看到乌泱泱一群乡民,此时他恨不得躲到被子里去。

“陶伯守在铺子里切勿开门,我马上从后门出去抵挡一阵,等大家来齐一劝此事便可了,以后千万离那吴婆子远一些。世伯想想谁没有个说大话的时候,别人敢说敢认那吴婆子敢来接吗,本就是私密的话不可外传,散出去说出了事可都是咱们的事呀。”

陶家当家的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当初收了田他心一横推了好多佃户出去,那天地里头佃户跪了一溜,拖家带口哭着求他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在那些人都被何驰养的肥肥胖胖,到了这关头他们会帮谁不是一目了然。

“那现在定婚约……”

“您要早点想通,哪还有这事。晚了,晚了。”

钱伯义也是恨铁不成钢,这要是闹开前两家一合计悄悄的成了好事,任凭吴婆子满城说去也就无碍了。现在那何驰都说了是为了支开吴婆子说的狠话,现在再想把女儿推出去已经晚了。

“哎呦,这不是何大人嘛。”

何驰正愁找不到突破点了,搭台唱戏的人自己找上了门来。

“吴家大奶奶,好久不见。”

“可不是嘛,真的好久不见。都给我起开在这里把街都堵住了,看什么戏呢!哎呦呦陶家的摊子都不要了,小心这细米,何大人胃口大着呢,吃羊肉还要看雏儿才下口。”

吴苗这一露脸招来了一堆仇恨,一个个凶狠的目光盯着她,她见撞不开人墙只能另辟蹊径从缝里一侧身钻了过来,看着这陶家门口摆的摊子还连连摇头。

钱伯义听到吴婆子的声音,脑瓜子嗡嗡炸响,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吴婆子大嘴一张,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能打下三道惊雷来。

“这不是陶家后面养马的嘛,怎么不护着你家小姐。人家何大人都说了要抢了你家小姐,你们听听这话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从他就要被卖到京城的啄春园里去喽!”

“你是不是去找何大人,说有个女子要三十贯卖给他?”

吴苗万万没想到这养马的会反击,这一枪猝不及防,吴苗想嬉笑着糊弄过去,顿时无数双手指向了自己。

“快说!是不是你去挑唆!”

“扫把星!就你整天卖别人家的女儿!”

“你有胆子说,没胆子认。”

吴苗一下成为了众矢之的,她的笑容卡在那儿想糊弄却处处是逼问声,实在避不开,只能甩开脸皮大声说道。

“没错,我那天是去说媒的!那女方家要三十贯钱才嫁女儿,这也不过分啊。”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走到吴苗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

“究竟是哪家的女儿,你倒是说个清楚。有良家女子敢让你说媒,瞎了眼的狗都嫌你臭,躲你躲的远远的。”

“老不死的你欠收拾!”

“那你报个名来是谁家的女儿,又是谁说的要三十贯。牵线搭桥总该有个头吧!”

一声声“说啊”四起吴苗彻底崩不住了,的确没有人家会去拜托一个有拐卖人口嫌疑的吴婆子说媒,这时真寻不到台阶下,首先是没有人委托她干这事,后面是没人要这三十贯钱啊。

“你倒是说呀!老夫要是有女儿倒贴着钱往外嫁,哪个高门大院反过来要钱,你可真会编故事。”

吴苗在这城里根本就没有信用度,她的谎言更是一套一套,看似无懈可击实则处处破绽。被众人嚷的无法,吴婆子心一横,干脆里子也不要了。

“是又怎么样,骗你们钱了吗?我是骗人了,但何大人可是亲口说的。何大人你不会赖账吧!”

钱伯义等不了了,现在的他恨不能有四只脚,从后门出了陶府绕了个大圈往街上挤。

“我认!”

“这不就得了。”

“当天吴大奶奶找我,说有个的女子要说给我,问我要三十贯钱。我当时正在抢修房屋没空搭理她,她见我不入套,便勾我身边一个叫刘飞的小工。我实在嫌她烦便想让她知难而退,于是就说看上了陶家小姐,不曾想她还继续纠缠不休,于是口吐狂言便就是我说的那如若不从就卖去教坊司。”

“你们都听见了吧,都给我听听,这就是何大人说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口吐狂言责任也应该由我承担,如今我在这里陶家可领我去衙门问审,亦或是要我赔罪当牛做马还他们便是!”

“你何大人还当牛做马?现爬一个我瞧瞧。”

吴苗话音刚落,一个巴掌飞到了她的脸上,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还没站稳呢又一个巴掌送到了脸上。

“娼妇!全是你生的事端!”

“钱……”

“滚!”

钱伯义咬牙切齿,这样的蠢材不与她趁早分割,其他五族迟早要她全被拖下水去。夏家老太爷带着人来了,齐齐整整的一溜人顺着人墙留出的一条人缝来到陶家米铺前。吴苗似乎看到了靠山,腰杆又直了起来。

“夏家老太爷你可没听见,那何驰认了,说当牛做马赔陶家。”

夏老太爷也不糊涂,看着一溜要吃人的目光,他的心里也没个底,看着吴苗脸上那十根红指印也只能咬咬牙,又挥出了一巴掌。

“就你这张嘴乱说!有些话是能胡说的吗?”

“老太爷……”

“滚啊。”

面子里子丢了个精光,吴苗在一片叫骂声中逃离,一众孩子追着往家跑的吴苗一路在后面喊“扫把星”。

有些话当然不能四处宣扬,譬如你和你家里人说的私房话,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一多半是要掉脑袋的,百姓是如此朝官也是如此。把何驰的话抖抖三四遍,自然可以当一回小事,但你把这事弄得满城皆知就是一桩大事,一句狂言罢了,哪能为这句话辩个黑白。这以后六族之中有些鸡毛蒜皮的话,还不让你翻出花来。

“何大人,实在是这吴婆子疯癫,少年狂言人皆有之。你为民操劳切勿和她一般见识,我陶家伯身体欠安,等几日我带他登门再说。”

“这位是?”

“在下钱伯义,去年顶了张晴的缺,现在濮阳郡丞。”

“钱大人,刚才多有疏忽,敬请见谅。”

“不敢不敢。”

钱伯义之前耳闻过何驰的事迹却没有真正见过何驰,现在见了真觉得陶家失了一场大大的福缘,难怪皇帝会器重他,就单凭这敢作敢当的气节也是同辈之中难有的翘楚。

“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钱大人既然是濮阳郡丞,就请公断一番,我口出狂言中伤陶家小姐理应获罪。如今何某身在此处,要如何处罚悉听尊便。”

“少年狂言,常有之事,何故较真。当年应试时我酒后还说过要做驸马爷呢,要是万岁追究下来,我这脑袋岂不是要搬家不成。”

一众人复合“是啊”,连夏老爷子也下场来劝,气氛一下子缓解了不少,盯着这四族话事人的眼神终于散开了些。不等何驰说话,一声马嘶传来,这县太爷也乘着马车赶了过来,因为赶的急没闲工夫乘轿子。

“这没有的罪让我如何断,就算邻里拌嘴之后最多劝和。”

县太爷也没招,这的确是没有的罪,要是何驰公开骂皇帝倒是能定个大不敬,但是眼前这点矛盾最多就是邻里不和还沾个边。

“孔子曰:过,则勿惮改。今日之事众人请坐见证,我何驰口不择言实乃大过,便在此地三跪九叩以偿其罪。”

县太爷和其他五人拦都拦不住,那头蹬蹬磕在石板上,震得人心中发毛。陶家好一阵听不到声响,直到前门又有人拍,心中惊魂才稍定。

“世伯开门,何大人走了。”

陶家开了门,县太爷、钱伯义还有其他四族长辈鱼贯而入,下人们一一往客厅奉茶,这些人如同哑巴一般只喝茶不说话。

“当初把盈盈送去,多好的一件事就成了,还能亏了陶家嘛。”

陶家主没个主意,坐在主座上嘟囔道。

“可是那地。”

“陶伯,你们真是糊涂。那地是天子让收的,如今天子大权在握四海皆服,这何驰是替天子办事,他说的没错你们赶走了少士恩自有更狠的人来。你们献出田地又丢出去五千人之后何驰没有为难过你们一分一毫吧,于情于理人家也已经仁至义尽了。”

“……”

一屋子人凑不出一个屁来,连县太爷都被刚才发生的事镇住了,眼看着何劳禄就要到了,这顶头的上司那儿该如何去交代啊。

“我给诸位出个主意,这盈盈呢已经十二了,眼看十三近在眼前,就别留在家里。何劳禄是个清流,必不会有很多家丁丫鬟,弄不好是个白身上路。让盈盈去何劳禄面前走一遭,他的夫人叫少容,也就是少士恩的姑姑,这女人端庄持重,要是得了她的欢心拜个干娘,或者讨得喜欢经常在府里走动也好。何劳禄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女儿,以后一定是会接过来的,两家熟络了有些事就好说话了。”

“啊,这何家和少家原来是这么亲?”

县太爷手中的茶盏叮铛乱响,毕竟是混官场的,这方面的信息他最为敏感。

“不然何驰会替那少士恩顶这天大的干系,你们听好了,这两家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表而是亲表!而且那何驰的姨父是齐王,之前路过岭南王称他为兄弟。”

县太爷一个没坐稳,屁股直接砸地上了,真一溜名字丢出来,哪个他都吃罪不起。

“这就吓到了?趁着那吴婆子臭嘴不在,我再给你们说个奇事。郝统手下曾有个先锋骑手叫刘季,在乌林杀敌有功升了校尉,但之后辞了官拖家带口去乌林投何驰去了,你们猜他们家怎么样了?”

“这我倒听说了,那吕倩在乌林开了客栈摆了小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早告诉你们多写信来!那吴婆子净挑瘦的说,她还能说别人的好?这何驰去京城当监考的时候,把刘季八岁的儿子荐进了崇文馆,崇文馆隶属东宫多少人磕破头都进不去的地方,你们可听说过东宫太子,人家现在九岁是太子伴读。陶伯竟然舍不得一个女儿,真是……哎……”

陶家米铺中一片沉默,只有后院马厩里传来森森的铡草声,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铡刀被草结卡住时,一个念头已经在赤脚汉心中萌发。

何驰来到江夏之后一直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现在他这宝全押在这三大块大田上了,所以他干脆在打谷场上铺了一张草席。守着田和水渠睡着,六个村也安排了守田的,入了夜每个时辰都要沿着田边巡逻两遍。

刘国勋和刘飞则住在东村,他们倒不是吃不起苦,而是晚上要记笔记绘制图纸,晚上只需要看到哪家半夜还点着六支蜡烛就一准是二刘的住所。何驰给这六个村子起名十分粗暴,东南西北四个村子,东南、西南再来两个凑足了六个村的名字。以方位为名好计好认,以后补齐了四面八方,然后铺设水渠还能再扩出去百顷良田。

“要不然以后东南面那片空地就种些果树,壮士以为如何?”

“何大人还没睡呢。”

“这田里种的东西关系到我的脑袋,我能睡得着才怪。还没问过壮士大名呢。”

“小人贱名胡亮。”

何驰从草席上坐起,伸了个懒腰,正好月亮从云中钻出,月光撒下那个焦糖色的赤脚汉才显出了身形。

“鄙人何驰,有礼有礼。”

“有礼了。”

“读过书?”

“读过。”

“为何成了马夫?”

“家道中落又被郝统强占了田产,家中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落难之时陶小姐赏了我一碗饭吃,蒙人恩惠便留在陶府上照料马匹。”

“田产在何处我做主还你。”

“现已经并入六村大田之中,此乃郝统之恶与何大人无关。”

何驰松了松肩膀,却没站起身低下声音说道。

“你喜欢陶小姐。”

“陶小姐与人和善谁见了都喜欢。”

“我是说,你喜欢盈盈。”

“没有瞒过何大人的眼睛。”

“人之常情而已,如今你有何打算。”

“男儿志在四方。”

“好!好男儿自当如此!”

何驰站起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光着膀子走到胡亮面前,将衣服给他披上。

“我没什么随身信物,这身衣服吕倩应该认识,过了江去乌林找吕倩寻住处安身。刘季应该有一套四书五经书留在那里,他可能成不了材了倒不如让你利用起来,笔墨纸砚一应齐备,取了功名我自掏百贯替你保媒。”

“大人!”

“别忙谢,你现在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和我同在朝堂之上,我穷凶极恶犯下滔天大罪,祸国殃民欺君弄权,你该怎么做?”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何大人将来离经叛道,胡某必不会容忍!”

“很好,记住你说过的话。若你有一天背离此道,你我便恩断义绝。”

胡亮借着月光一路疾行,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何驰便看不见他的显示框了,倒是刘飞非常挂心,看见有人来影便和刘国勋一起摸了过来。

“何工,他这是去哪儿。”

“好男儿自有他自己的战场。”

何驰看了看头顶皎洁的月亮,又低头看了看天中已经成型的大豆植株,转身对刘国勋说。

“今年可能要霜冻,不得不早做准备。之前让各村编的稻草席怎么样了,十月中旬就要准备起来,以免一场霜冻颗粒无收。”

“这些早就安排下去了,草席比预计还要多,各村用的材料各不相同,大家各展所长已经足够应对霜冻了。”

何驰脱下衣服时还不觉得冷,但是这秋风一过他突然打起了哆嗦。摸了摸竟然没有一文钱,刘国勋和刘飞面面相觑,也各自摸了摸口袋,里外里只有二十文。

“行了,明天早上再说吧。”

这种情况倒让何驰想到了自己离卫城出走的那一晚,也是身无分文的状态,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没了随身带钱的习惯,大笔钱直接去给曹纤,而随身的钱大多数时候都由思宁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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