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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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驰推动的集约农庄改造哪有那么顺利,江夏大族从头到尾都在给他添堵,从最初的口粮到后来的石灰,总之何驰需要什么他就囤什么。以至于到现在他们都魔怔了,居然开始疯狂采购河沙学着何驰浇筑水泥板的样子,照猫画虎也弄起了水泥板生产线,不过其效率和质量嘛也是一言难尽。
想来何驰也应该亏得家财散尽了,大家看那何驰就是能勉强维持着,一根蜘蛛线吊着一只蝉将断未断。
运送河沙、石灰、粮草的船都从庐江来,庐江四公子最近这段时间早就赚的盆满钵满。
“你们好手段啊,都报个账看看究竟赚了多少。”
何驰这“吊着一口气”的战略着实有效,金不换、水任、方超和苗不思齐聚在江夏城中最豪气的鸿运楼中庆贺何驰的父亲被圣上起复。这江夏城里的大户豪族已经成了这四公子的钱袋子而不自知,看似断了何驰的根基,其实送往何驰处的支援一直没有停过。
“赚多少还不是何兄一句话的事,你那村子里的粮草还缺不缺,马上要丰收了我水家镇上少说可以调来三十船粟米。”
看着水任表态,方超连忙追着说道。
“帮主,我和苗兄光是卖沙石、石灰就赚了万贯,兄弟不敢独吞,留下成本其余的都给帮中兄弟买肉、买药、修房子去了。”
水任、方超、苗不思这三人虽然比普通百姓富贵些,但远远达不到世家大族的层次,他们与何驰可谓不打不相识,都是市井中人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可是金家公子金不换就有点为难了,何驰在江夏干的这点事他是知道的,这次趁着夏收他盘点了一下自己手中土地的收成已经突破了两千石,虽然距离三千石这个关口有一段距离,但是终究有些后怕。
“何兄!”
“金兄的烦恼我大概知道,当家方知柴米贵,大族里一年的花销就要不少。那金兄有没有发现,你纵使一年收了无数米粮,这手头却是越来越紧了。”
“何兄是有大智慧的人,要不是今年你拉为兄一把,不到秋天我家里就要闹饥荒了。不是米不够吃,而是钱不够花呀。年年丰收年年愁,吃不完就要坏掉,卖不掉就要砸在手里。奈何这城里的米粮行还压着价,夏天的时候他们来府中收粮,一斗米只能换两文钱,再过一道税,这米卖了还不如不卖。到头来只能去增加手里的田亩,田产越多种得越多,收的越多却不来钱啊。”
这就像一个死循环,像金家这样的中下层地主,生活无忧却也没有多少出头的空间,随着自己手中的田地越来越多,那根套在脖子上的绳索也就越收越紧,到了三千石等着一次检地就要去给天机大帝守陵去了。
“大家的难处我都知道,我也不妨给大家透个底,我所管的这些田地都是天子的田产。至于今后怎么发展暂不方便透露,但是诸位只要看好自家的田,我要求不多,你们只需保证每年有一千五百石粮食送到我这里。”
何驰的话落在桌上,庐江四公子自然是信的,何驰的思想总是先人一步,可是没有个前景展望终究让人心中没有底。金不换自然是愿意,毕竟他家的收成早就过了这个数,但是其他三家要回去增开田亩,这样做值不值就要打个问号了。
“几位既然来了,不妨去襄阳我曹妹庄上走一趟,你们送来的粮食都在那里记着账,能换什么东西我家曹妹会和你们一一说明。那里有的东西,以后在江夏你们也都能换到。”
如果拿曹纤的庄子做比喻,江夏这三十多顷田地就是曹庄2.0。由小及大,只是这一步比预想之中的要大不少。
庐江四公子都听到了消息,江夏那些大族怎么可能不知道何劳禄被起复,新来的郡守是代郡守的亲爹,这游戏已经没法玩下去了。熬了这么久还是没法熬死何驰,现在是该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和解的事了。
江夏六大族,王、夏、吴、钱、陶、袁,这六族家中也有不少当官的,虽然没有比肩六部尚书的高官,但回来主持个和谈让几分薄面的人还是有的。
钱家的钱伯义今年三十有七,在樊城供职,顶的是当年张晴的缺。趁着秋收前的半月空隙,他骑马一路南下赶回江夏,回到家中已经是午夜,却见钱家灯火通明,六族话事人也齐齐坐着等他。
“什么!什么!何驰!”
钱伯义一听何驰的名字头皮一阵发麻,送信的家仆什么都没有说,信中也只是说与负责检地的官员有些矛盾。在南下的时候他也打听过,负责检地的应该是少士恩,本以为是这公子哥为了立功扬名和大族们闹了点矛盾,自己回来调解一下便妥当了,谁曾想现在在江夏坐镇的是何驰,而且他的老爹已经起复为江夏太守了。
“贤侄何故惊慌,不过一个亭长而已,他老爹就算当了郡守还不是要……”
“夏家老太爷你可别说了,平时让你们多写书信,要是早点写信给我,哪有这样的事!”
钱伯义端起温茶一饮而尽,嘴都来不及擦,连忙说。
“那何驰是什么人,本届会试的副考官,官至三品的御史,他当街杀了两个朝廷一品大员的公子,天子连句责罚的话都没有说。去年……就是去年,参他的上奏都堆成山了,全部压在都察院,皇上连看都不看!此人乃是天子面前一等一的宠臣!”
钱伯义冷汗直冒,有把夏老面前的茶抢来喝了,继续说道。
“你们以为他只是个亭长,实际他就是乌林王。天子已经赏无可赏了!能在天上走的浮舟你们见过吗,那就是何驰造的。还有那不知名的武器把白虎门炸得粉碎,工部得了款修了足足一个月才把地填平。”
众人缄默,一开始的不服全都平息了下去,他们哪知道何驰在京城干了些什么,本以为只是一个与少太师沾亲带故的人,却没想到其名声还压少太师一头。
“皇上再宠他,总该讲个道理吧,如今他要欺男霸女,难道也由着他不成。”
吴苗添油加醋的八卦还悬在陶家心头,钱伯义细细的一问,立刻看向一旁低着头的吴苗,吴苗见躲不过了便插科打诨道。
“他虽然没说这么多,但的的确确说看上了陶家小姐。如果陶家不从,就要卖去京城啄春园。”
“要不……认了这个女婿吧。”
“钱兄你为何如此说!”
陶家的慌了,钱伯义抬手压住陶家的话锋,用不高不低的语气讲道理。
“陶家伯别生气,这可是羡慕不来的缘分。”
“你……”
“你听我说完!这何驰可是真的一点都不好色,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了两个内室,但极为专情。这一点我是听同僚说的,但十有八九错不了,他在京城里蛮横是出了名的,可是从没有过欺男霸女的事。”
“那也是天子脚下他压着性子,现在来了这里他要我家女儿,我岂能容他!”
“说句陶家伯不爱听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老爹都快成你们的父母官了还能怎么样,为一个女儿何苦来。你自己想想吧,要前程还是要女儿。”
“你!”
“您别指我!我家要是有女儿他要是看上了,我十里红妆送嫁。此人是蛮横但绝不是郝统那样的狂徒,这一届会试考生一多半受过他的厚恩,要嫁女嫁妹的排着队候着。”
陶家家主咬牙闭眼,这胳膊绝对扭不过大腿,只是他实在不甘心,田也献了,家财也被刮了,还要让自家女儿去服侍一个仇人,光是想想肺都要气炸了。
吴苗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她一看这说媒能成,立刻笑开了花,完全不顾陶家人脸上挂不挂的住,当场一拍大腿说道。
“我就说这段是良缘,明儿我再去说说,一准让那何驰上门提亲。”
“吴婆子,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管何驰说的是不是真话,吴苗这嘴一传就难免让人浮想联翩。正好钱伯义与何劳禄见过几次,既然自己不远百里赶回来了,正好在江夏等着为何劳禄备宴接风洗尘,各族话事人纷纷表示同意,只有陶家那一位愁眉不展。
何劳禄只带着少容南下赴任,家属大多都留在了曹纤庄上,这也是正确的考量,何驰在江夏不知闹腾成了什么样子,要是四处树敌至少也要等矛盾一一化解之后再做打算。护送何劳禄去江夏的是刘季,其实整段江道上都有船帮子弟,这名为护送其实就是帮忙搬运行李。
吕倩早就在乌林做好了准备迎接老爷和夫人,自从见过儿子和唐雨溪之后,吕倩每天都挂着笑脸,连待人接物都宽和了不少。
庐江四公子的船与何劳禄的船擦舷而过,毕竟一个顺流而下,一个逆流而上速度相差过大,来不及停船两方已经错开了。
“见过曹乡君!”
“几位莫要折煞我,既然是夫君的好友,里面请吧。”
曹纤身体恢复的很快,毕竟庄子里天天好吃好喝供着,还有林还月这个大夫,想不好都难。
曹纤按照何驰的吩咐在住所的一楼用木板作墙隔了一个产品展示厅,其中白砂糖、烈酒、焦糖、豆腐干、还有几种不同的调味料都摆在小桌上。四公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光打开那酒坛溢出的香气就让这四人站立不稳。
“几位随便看,如果想兑成铜钱,我这里也可以兑给你们,按一斗米十文钱算,运费都算在我们来出。”
曹纤的账算得清清楚楚,账本一开谁有多少份都一清二楚,这江夏一回曹家庄上竟然不亏反赚。曹纤起初也觉得不可思议,何驰这操作明明是在亏钱,但是扛过之前的亏损之后,收入反而增加了。
曹纤庄上出产加工品,然后把这些加工品兑换成粮食,其中利润就是更多的粮食,尤其是在夏收之后粮价波动的时候,曹纤庄上的这些产品就成了硬通货,只要能换一罐白砂糖,西域客商愿意出两船粟米。这些粟米又会变成烈酒继续分销往各地,不光还是西域商队还有许多从河南、河北来的商贾。
丰年的粮食如何消费是一个难题,放任不管就会坏掉,产量太高又无法维持粮价,仓储条件又非常有限不可能长久保存,这就是所谓的越种越穷。而曹纤这里就成了一个粮食黑洞,不管来多少她都能一口吃下,哪怕从河北运来的粟米损耗会超过三成,商贾也要想方设法找渠道来这里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