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女儿再也不见那王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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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临州府府衙后方,是一大片官舍。
这里住着的,自然是州府各衙门的官员与亲眷。
郑明礼身为太守,又属于京官外调,在临州并无房产。因此在这官舍内,自然有一座独立小院。
夜幕刚刚降临。
小院一间极为雅致的厢房内,郑妍儿正安静端坐在窗前一张书案前。
四周安静得出奇,略显昏暗的油灯下,一袭淡黄色轻纱长裙,勾勒着那略显娇小却凹凸有致的身段……
再搭配那张精致娇艳的脸蛋,更是那般娇媚迷人。
如葱段的玉手中,正捧着一本诗册。
正是目前临州各大书商,都已经卖疯了的《王修诗集二十五首》。
只是手中这本,早已被她在后面,添上了那首同样人人传唱的《竹外桃花三两枝》。
而此刻,一双美目却只是幽幽凝视着窗外……
也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心事,时而扬了扬粉拳,鼓着腮帮气呼呼一阵呢喃,“坏人,真是太讨厌了……”
“那坏人现在在做什么呢?还有一个多月,他就成婚了,我要不要也送一份贺礼呢?”
时而却又一声长叹,“郑妍儿呐郑妍儿,你怎就这么不争气呢?”
“明明说好的,自上次去见了那坏人之后,就再也不见他了,就彻底把他忘了……”
“可为何,还是忍不住天天念着,想着?”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阵喊声,“妍儿,妍儿……”
伴随着木质阁楼一阵脚步声,郑明礼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应允,才推门走了进来。
顷刻,郑妍儿总算回过神来,条件反射便赶紧将那本诗册往身后藏。
然而又如何躲得过父亲的眼睛?一时间,更手足无措,脸蛋唰的一下涨得通红。
郑明礼神色一滞。
可随即,却是一阵无奈苦笑,顺手拉过一张小椅子,在她跟前坐下,目光中满是宠溺之色。
半晌,才一声轻叹,“听家中丫鬟说,这段时间,你这丫头可是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就捧着这本《王修诗集》发呆!”
“哎,时间一晃,我的女儿也长大了,心里也藏着喜欢的人了!”
刹那间,郑妍儿更是脸蛋红得如熟透的苹果,眼里都快滴出水来。
压根不敢与父亲对视,一跺脚,“爹爹瞎说什么呢?”
“女儿……女儿才不会喜欢那呆子!他……他不仅患有脑疾,天天爬树掏鸟窝,而且傻乎乎的……”
“才不是女儿喜欢的类型呢!”
然而,郑明礼又只是笑笑。
几分打趣,满是宠溺瞪她一眼,“你以为,为父不知道,他脑疾早就痊愈了?”
“一个智力低下的憨子,怎可能作得出那般精妙绝伦的诗作?又怎可能不声不响,折腾出那万通商行,现在已经全城轰动!”
“今日那万通商行的新品发布会,为父虽未去看过,但一整个下午,府衙的官员都在议论,我这个太守,耳朵都快听起茧了!”
“什么发布会,什么限量发售,什么贵宾黑卡,倒是新颖!”
“此子,堪称身怀大才!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不入朝为官,实在可惜了!”
“你以为,为父又不知道,那日在大街上,要不是他舍身相救,恐怕你这丫头……”
于是顷刻,郑妍儿也有些懵了。
脸蛋依然点点红晕,几分诧异,“那上次在苏府,爹爹为何会……”
郑明礼又是嗔怪地一记白眼,“你这小丫头,懂什么?”
“当日是在苏家寿宴上,而那王修,又是苏家未来上门女婿,苏万里既然都出言阻拦,为父又怎能扫了主家的面子?”
“当然,这都是次要的!”
“中秋诗会上,他可是把那吴子俊给彻底得罪了。听京城传来的消息,那吴子俊还未上任,就已丢了太子府詹事的职务,也不知是否跟此事有关!”
“虽整件事,皆因那吴子俊主动挑衅而起,可吴家,难免将这笔账,算在那王修小子身上!”
“吴正德可是堂堂吏部侍郎,朝廷大员,更是当朝右丞相的得意门生。在朝中,可谓势力盘根错节……”
“他王修,一个小小地主出身,朝中毫无根基背景。”
“待在这临州府,吴正德的手还伸不了那么远。可要是做了朝廷命官,他扛得住那吴正德的排挤报复吗?”
“为父这是在保护他!况且,那日见他,也并无为官的志向,自然只得作罢!”
沉默良久,郑明礼才又宠溺地笑笑,“傻丫头,知女莫若父,为父能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其实,为父不是刻板保守之人。我郑明礼未来的女婿,山野村夫也罢,朝廷新贵也罢,饱学士子也罢,区区商贾也罢……”
“只要是闺女喜欢的,这辈子能真心对我女儿好,为父都不会介意!”
“为父也不想,我最疼爱的宝贝闺女,最终嫁了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痛苦过一辈子!”
“况且,那王修小子,不但有着诗神美名,长得也算一表人才,更有经商之才……苏万里倒是好福气,找了个好女婿!”
顿了顿,继续说道,“说实话,哪怕那王修,已经有了婚约,而且还是赘婿的身份……”
“即便是当朝,还未听闻过赘婿纳妾或娶妻的先例,但为父身为太守,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只要丫头真心喜欢他,他能真心待你好!为父周旋一番,再撮合撮合,让你以平妻的身份下嫁过去,也不是太难的事!”
“包括苏万里,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
然而,说着说着,却已是一脸无奈苦笑。
方正白净的脸上,带着一片忧虑,“但是丫头,别忘了,过完年,为父就要卸任回京了!”
“此次入京任职,看似风光无限,直达中枢。可为父如何不知,接下来是何等凶险?”
“那户部侍郎一职,朝中多少人眼红?特别右丞相,可是早为他的长子盯着这个位置!”
“当然,为父也清楚,陛下此举,不但是恩赏提拔,更是看重,为父为官刚正不阿,不愿与权臣结交营私的秉性!”
“如今的朝廷,已初有前朝衰帝时,权臣结党的迹象。”
“而陛下是难得的明君,胸怀宏图大业。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可能要对传承几百年的朝廷取仕制度下手了……”
不知不觉,声音已是说不出的凝重。
“而这,恐怕才是陛下此次调为父回京,最重要的原因!他需要为父这样一个宁折不弯的铮臣,来牵制朝堂!”
“可是,要真正废除以往的取仕制度,又是何等艰难?”
“而为父,纵然有你小姑为宫中昭仪,与当朝宰辅陈无相陈公,也算有些交情!”
“可朝堂之上,终究势单力薄,接下来可谓是步步凶险。不知什么时候,便可能就招来大祸!”
“为百姓,为社稷,忠臣不畏死!我郑明礼自踏入官场,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长叹一声,“可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丫头你啊!”
“若真有那一天,为父可不想,你受了为父的牵连,丢了性命或者发配流放!”
“甚至,若你嫁于那王修,他也难免受到牵连!”
短暂沉默,苦笑道,“上次回京,遇上礼部尚书唐明,他含沙射影表示,想为他那次子唐子聪,向为父提亲……”
“那唐子聪,为父倒也见过,长得一表人才,而且学富五车,更是国子监祭酒孔令先最得意的弟子!”
“而且唐家,虽也同样不是朝堂钻营之人,可终究是开国功臣之家,有着世袭的爵位!”
“若有朝一日,为父招来大祸,他们也自然会护你周全,不让你受为父牵连,至少性命无忧!”
“因此,年后去了京城,你也可以试着了解了解那唐公子!”
“当然,为父不愿逼迫于你。你自己的婚姻大事,还得你自己做主……”
顷刻间,郑妍儿神色一阵黯然。
泪水不停在眼眶打转,声音哽咽,“爹爹切莫说些晦气的话……”
“倒是女儿不争气,让爹爹您担心了!”
“爹爹的话,女儿记住了,女儿以后再也不会见那王修了,再也不会想着他了……”
只是话音未落,两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皙的脸蛋,悄无声息滚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