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朕大老远来,不是听你说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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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隆帝顿时也放下筷子,屏住心神望向这边。
身为天子,如何不知,当今朝廷取仕制度的诸多弊端?
仅仅前朝,不就是因为朝廷取仕,过度依赖于举荐制,导致权臣与门阀把持朝政,再遇衰帝昏庸,最终百姓民不聊生天下大乱,仅仅存活了不到一百五十年……
这才有了大康立国!
毫无疑问,取仕制度的变革,已经迫在眉睫!
自上次,从景阳公主的密函中,见了眼前这小儿,那一番针对取仕制度改革的言论……
什么重科举,边缘化举荐制,什么提升民间教化,让贫苦百姓家的孩子有机会读书,他景隆帝也是极为认同的!
可关键,究竟当如何实施?
特别他所提到的,什么“文人士子仅仅因为多读了两本书,能写两首诗,就能做一个好官?”
又当采取何种策略,才能为朝廷选用出真正能为百姓为社稷做事的能臣干吏来?
还得需要从这混账小儿口中,抠出点真东西来啊!
这才是此次临州之行,最重要的目的!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一下子呆住了。
只见这王修小儿,先是神色一愣,一口酒下肚。
紧跟着,却是一副傻愣愣的表情,“取仕制度?挺好的啊!”
“那举荐制,可以为朝廷,选取一大批有德行有孝心有才学的官员,实乃大善之举也!”
“还有两年一次的春闱,也给很多没有机会得到地方官员赏识,拿不到举荐机会的寒门士子,提供了入朝为官的机会……实乃当今皇帝英明仁德,体恤寒门士子!”
卧槽!这姓赵的和姓陈的,好歹也是京城的富商,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看着也挺精明……
刚才借着酒劲,吐槽两句朝廷关于商贾的律令弊端,即便传了出去,也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眼下,居然胆敢议论起朝廷取仕的制度了?
这胆子,是不是未免太肥了些?
暂且不论传到皇帝耳朵里,仅仅是一句取消举荐制,要是传到朝中那些门阀重臣耳朵里……
仅仅一顶非议天子诋毁朝政的罪名,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想被砍脑袋,没人拦得住!可老子还想多活两年!
况且,咱们关系很熟吗?互相了解很深吗?就聊这些?
谁知道你俩,会不会过两天,喝了点酒,扭头就传出去了?
上次一时不注意,没把住嘴,在赵太白那三个二球货面前多说了几句,老子都后悔了半天!
刹那间,景隆帝却是气得快吐血!
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铁青,心肝尖尖都在颤!
混账!简直混账啊!
混迹中秋诗会上卖诗的时候,祸害国之储君的时候,胆子不是挺肥吗?
怎么到了现在,正需要你勇敢一点,大胆谏言的时候,反倒……
当初在太子面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啊!
咋个到了朕面前,那取仕制度就变成挺好的了?
朕大老远跑来,不是听你说这个的!
而陈无相,更是差点一口酒水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苦笑连连,嘴角抽搐得厉害。
半晌,才又眼珠子咕噜一转,“王相公多心了……”
“实话就说了吧,老夫有个犬子,虽也算自幼读书……”
“为人父者,自是盼着他能有个好前程,能够入朝为官,也算光耀门楣了……”
“却奈何,犬子脑子愚钝,学业又不精。要拿到举荐名额,根本不可能。参加了两次科考,又皆名次垫底!”
“因此,老夫便琢磨着,只剩最后一条路了,那便是如小秋闱这般的品诗会!”
“让犬子没事的时候,多写点诗作,多写点文章,万一总有一天混出点名气,岂不是被举荐为官的机会就来了?”
“刚才,凑巧想起这事,便想问问王相公,对这小秋闱的看法……”
可没想到,王修又只是大咧咧一口肥肉塞嘴里。
一边嚼着,声音含糊不清,“挺好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不忘哈哈一乐,“哟,陈掌柜思路很清晰嘛!”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不建议令公子去参加京城里那些大小诗会,可能……他扛不住……可以去南方州府碰碰运气!”
于是乎,景隆帝已经彻底崩溃了!
与陈无相对视一眼,脸色漆黑如锅底,已经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不错!相当可以!
算是看出来了,这混账东西,就是属泥鳅的,滑得很呐!
简直不是个好东西啊!
你在谨小慎微个什么?
接着上次跟太子闲聊时,关于那取仕制度改革的话题,继续往下详细地说啊!
哪怕说错了,朕又不砍你脑袋!
陈无相又何尝不是满面无奈,脑袋都疼得厉害?
与景隆帝你瞅我我瞅你,可最终,也只得放弃……
也算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儿,实在滑头得很,要是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恐怕就难免引起对方警觉。
半晌,才只得话锋一转,压低声音,“不过倒是王相公,不但一身才华,更是不少超凡的见识……”
“为何不选择入朝为官,大展宏图一番,也算为社稷为百姓,谋一番功劳?”
“对了,老夫虽只是商贾出身,但因为生意关系,在京城中,倒也认识几个当朝官员……”
“老夫可以帮忙引荐,为王相公拿到一个举荐机会的!”
可没想到,话没说完,只见这家伙,却是没好气一瞪眼。
一副如看白痴的眼神,“做官?做什么官?”
“每天累死累活,还搞不到几个钱!”
“像本老爷现在这样,有着十几亩薄田收着租,再有官府每个月补助几百个铜板……”
“顺道再做点小生意,每个月赚个十来万两银子,然后再娶个媳妇……”
“天天小酒喝着,卤肘子酱骨头啃着,悠哉悠哉小日子过着,它不香吗?”
“别说做官,哪怕是当今皇帝,天天睡得比狗晩,起得比鸡早,有我这小日子过得舒坦吗?”
“他喝过这样甘淳的美酒吗?吃过这样美味的菜品吗?”
“所以,做官是不可能去做官的,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官的!”
于是乎,陈无相也不想说话了,印堂漆黑如锅底!
……
接下来倒是平淡无奇。
一顿饭,推杯置盏,一边吃着肉一边喝着酒,聊上些家长里短风土人情,倒也痛快。
直到下午申时,陈无相这才搀扶着已经有些微醉的景隆帝告辞离开。
走出乌鸡巷,两人自然迅速便钻进早等候在路口的马车中。
“混账!泼皮无赖!”刚在车厢内坐好,景隆帝却也忍不住满腔怒火了!
铁青着脸,阴郁得都快刮出几斤寒霜来,一声呵斥,“这混账小儿,简直就是条泥鳅,实在可恨!”
“要不是看他却有济世之才,而且又为朝廷立下如此功劳,朕今日非砍了他脑袋不可!”
一时间,硬是气得,身体都不停哆嗦,“空有一身才华,空有一肚子见识,可就是打死不往外吐!”
“这也就罢了,爱卿你再听听,他都说的什么混账话?”
“什么天天小酒喝着,卤肘子酱骨头啃着,小日子它不香吗?年纪轻轻,怎能如此不思进取?”
“那做官,就是为了挣钱吗?为了享乐吗?”
陈无相满脸苦笑,不说话。
不知多久,景隆帝脸上怒气才终于缓和一些。
可依然咬牙切齿得厉害,一声冷哼,“罢了,回京!”
“朕算是看出来了,那混账东西,不但奸猾得很,而且还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他不是不想做官吗?甚至为了不引起朝廷的注意,连那细盐提炼技术,如此惊天大功都舍得拱手让人吗?”
“得!回京之后,朕这几日便拟旨……”
“不但该给的赏赐,爵位、官职、封地、宅子,朕要重重地赏,甚至还可以给他赐婚!”
“不把他往前逼一逼,他是不会上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