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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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卫绍成怒极，却又无话可说，谁让沈清昼说得确实是实话。
他只能咬着牙拿起两颗骰子，将骰盅一顿摇晃后扣在桌上，神色势在必得：“开！”
沈清昼挑起眉来，手下的骰盅掀开，两颗六点安静地躺在桌面上，他轻巧地朝卫绍成一抬下巴：“卫将军，请。”
卫绍成脸色不太好看，打开自己的骰盅，一个三一个五，只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来！”
哗啦啦的骰子声再次响了起来，沈清昼修长的手指握着骰盅，摇得人眼花缭乱，不远处的郁长风凝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他喜欢沈清昼这副模样，鲜活灵动的，沾染着人间烟火。
沈清昼当然什么模样都好，可以往他的温润中总是透出些冷清，看了让人觉得寂寞。
他手上的兔子逐渐烤出了香味，金黄的油滴落到木炭上，发出滋啦的声响，跟桌前的嘈杂混在一处，热热闹闹的。
卫绍成已经连输了几局，接连几杯烈酒下去，手都不听使唤了，还在叫着再来。
二人的赌局早已经吸引了旁边几人的注意，见卫绍成落败，纷纷嘲笑道：“行不行啊？打也打不过，掷骰子也赢不了？”
卫绍成涨红了脸，“砰”一声将骰盅扣在桌上，“再来！”
沈清昼笑了下，慢条斯理地开了自己的骰盅。
月色下，两颗六点明晃晃地躺着，也像是在嘲笑。
太嚣张了。
郁长风忍不住勾起了唇。
不止郁长风这么想，在场的人都这么想。
太嚣张了。
明晃晃告诉别人他用了手段，却没人看明白他是怎么做的。
若是在赌场里，碰见个身怀秘技的赌鬼也是常事，可那不是什么赌鬼，是沈清昼。
是几个月前还跟他们两军对阵的沈清昼。
座中忽然又有一瞬的寂静，那感觉仿佛回到了战场上，对面的将军白盔白甲，纵马叫阵，气人得很，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瞬间寂静之后，卫绍成率先大笑出声，“好！愿赌服输，再来！”
骰盅重新摇了起来，酒气逐渐浓重，沈清昼轻轻呼出一口气去，眼角余光发觉郁长风站了起来。
他分心往郁长风那边一望，再开骰盅的时候，不提防被卫绍成在桌子上猛拍一掌，骰子朝旁边一滚，点数乱了。
卫绍成伸着脖子算了算他的点数，大笑着拍手：“可算等到你输了，来，给你满上！”
说罢也不管自己耍赖的事，喜笑颜开地拿过酒壶，给沈清昼倒了满满一杯。
沈清昼便也认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向卫绍成亮了杯底，随后便将骰盅往桌上推了推：“不来了，殿下只准我喝一杯。”
既然他已经做好了决断，便装得乖巧，权当是给郁长风一点补偿。
“只喝一杯？”
卫绍成喝得多了，闻言大睁着醉眼，酒气醺醺地攀上他的肩膀：“咱们兄弟喝酒，听他的干什么，只喝一杯瞧不起谁呢？我可跟你说啊，今天算你运气好，你下次来，我把后院埋的那坛子花雕挖出来，非得给你喝个……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话还没说完，醉眼朦胧的卫绍成就被人抓住了衣领掀在一旁，嘴里还嚷嚷着要再来一局。
头顶上传来郁长风含笑的声音：“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呢？”
说着一根金灿灿的兔腿被递到沈清昼面前，郁长风撩衣坐下，献宝般地说道：“尝尝？”
沈清昼本打算去扶卫绍成一把，于是心不在焉地就着郁长风的手咬了口兔腿，顿时眼前一亮。
细嫩的肉烤得正当火候，焦脆的表皮上洒了香料，更加馥郁诱人。
于是沈清昼也忘了还在地上嘟囔的卫绍成，真心夸赞道：“殿下还有这手艺呢！”
“不错吧？”
郁长风又喂了他一口，得意挑眉：“等将来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就找个地方开家饭馆，想必也养得起你。”
沈清昼撑着头，脸上笑眯眯的：“好啊，我很好养活的。”
“只是……”
“堂堂盛王殿下，是怎么在京城混不下去的呢？”
酒局已经到了最后，桌上醉的醉，闹的闹，沈清昼声音很轻，别人听不分明，却清楚地钻进了郁长风耳中，在他心上重重敲了一下。
他猛然发现，即使自己上辈子死在了郁长景手中，重来一世，他也没准备好要去跟郁长景争那个位子。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会被逼出京城呢？
因为他早知道郁长景容不下他。
郁长风心里其实是清楚的，他跟郁长景之间必然会有不死不休的一天，可他依旧在逃避，不愿去面对手足相残的淋漓鲜血，似乎只要不去想，就不会发生。
沈清昼见他忽然沉寂，似乎有无尽悲伤压在心底，被自己一问，便按都按不住地冒了出来。
郁长风好像从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过这般模样。
他顿了下，张口叼走郁长风手里的兔腿放在一边，接着为他擦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指，俯身在那只手上落下一吻。
明明只是个轻如鸿毛的吻，却让人莫名觉得郑重如誓言。
“不必忧心，还有我呢。”
就算郁长风不说，沈清昼也隐约猜得到他为什么忽然颓唐。
外面都说先皇后生下的二子兄友弟恭，可一山不容二虎，郁长风如今战功赫赫，已经不是当年的稚子顽童，他那个太子哥哥，恐怕已经容不下他了。
生在皇家，不是他想不争，就能不争的。
郁长风忽然伸手将他揽入怀中，闷声问道：“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他并未明言是什么事，因为沈清昼会懂。
“自然。”
沈清昼轻笑了声，将下巴靠在郁长风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后背，是安抚的姿态。
“我不站在殿下这边，还能站在谁那边呢？”
郁长风并未喝酒，却觉得自己仿佛醉了，他晕乎乎地抱着沈清昼，在一片狼藉之中，眼底逐渐清明起来。
他要站到最高处，唯有站到那里，他才有办法替沈清昼报仇。
重来一世，他总不能再看着沈清昼动用自己手下的势力，消耗自己的性命，与烂透了的魏国上下同归于尽。
他要带大梁铁骑，亲自为沈清昼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