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无果之行至终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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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利买到了11:30回A市的高铁票。
手里拿着车票在站台等车时,我突然有一种期待,期待汤头会突然出现,并决定和我一起返回,虽然刚才自作主张离开她的别墅时,我并没有邀请她。
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她并不想让我走。
“说好的三天,早一个小时都不算三天。可以搭乘18:30的末班车。”
分开前她把这个建议又说了一遍。
“那多出来的几小时你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我也在挣扎,挣扎是否应该多陪她几小时?多几个小时其实聊胜于无,除非我今天不走,或她想陪我回A市游荡。
邀请的话我说不出口,因为她明显不是那种会为了一夜露水情缘就抛弃自己这种像时代寄生虫一样荒唐的别墅生活的人,不然她就不会今年还坚持要跟所谓的AdG续约。要是我在她这个位置,一定会果断提出解约,或者要求律师帮我处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纷官司。
“没。如果你坚持今天走的话,我只想邀请你去楼上听听我的唱片,但最佳方案是你明天再走,这样我就可以带你体验一把晚上观览潜鲸馆的摩天轮了。”
“算了。”
“哪种算了?”
“两种都算了。”
“为什么?是我不足够有魅力吗,还是你现在回A市有什么急事?又或者,你有女朋友在A市等你回去?”
“第一,你很有魅力,我承认自己早就被你迷住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很久没有女生给过我这种感觉了;第二,我导师既然已经死了,我早一天回晚一天回都一样;第三,不是我女朋友在A市等我,是我根本没有女朋友。”
“那有什么关系?多留一天。”
当汤头听到我说我没有女朋友时,她悬着的一颗心看起来落下大半,放松不少,不再紧张,语调也变得温柔缓和起来,但这恰恰就是我特别想现在就走的原因。
“因为这是我的计划。”
“你的计划?你的计划不就应该是陪我三天吗?现在还不到三天。”
“那你的计划不应该是要帮我买到乙鼠油吗?”
不知道为什么,讽刺的话不经大脑就从我嘴边流出。
“那怎么一样?我买不到乙鼠油是不可抗性,但你提早走却是主观选择。”
“所以我主观选择的违约就劣等于你客观影响的违约?”
“我建议你不要把什么事都上纲上线到上等劣等的层面。”
“好吧,那我换个角度说,为什么你问我的三个问题里你仅仅在意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呢?”
“什么?”
她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好像确实没听懂。
我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为什么我的三个回答中你只能听到第三个回答?”
“什么第三个回答?”
我叹了口气……这样跟她根本没法交流,我只能换个方式跟她解释:“那我们来测试一下,我问你,我刚才第一和第二说了什么?”
她沉默了几分钟,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我刚刚除了说我没有女朋友外还说了什么。
果不其然。
“你还说了什么?”她犹豫地说,似乎不想承认她真的不记得了。
这一次,我终于明白了,碳基汤头不是看起来像个傻子,而是确实是个傻子。
我一字不落地完整重复了一遍:“第一,你很有魅力,我承认自己早就被你迷住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很久没有女生给过我这种感觉了;第二,我导师既然已经死了,我早一天回晚一天回都一样。”
她恍然大悟:“哦——我还真不记得了。”
我很肯定她是个悲观主义者,即使假装乐观。这才是我犹豫是否应该多留一天的真实原因。我以前跟她这种性格的女人交往过,得出的经验就是还不如天天和齐洛腻在一起快乐,并且能做更多的事,比如多为解决世界疑难杂症,提升城市网络安全水平做贡献什么的。
总之汤头这类型的女人就是又爱在关键时刻打马虎眼,又常常像一只耳朵聋了似的不好交流,还一遇到困难就喜欢躲进自己的世界舔伤口的那种。
我实话实说:“所以你是个悲观主义者。”
她一头雾水:“就因为我不记得你前面说了什么你就断定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未免太武断了吧?”
“是的,你说我武断也可以。”
“你真是独断专行的可怕。”
“独断专行并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它可以维护我内心秩序的平静,就跟悲观主义也不一定是件坏事一样。其实我一直认为这个世界的和平一直以来都是由悲观主义者维持着的,而不是乐观主义者。”
此时此刻,虽然我和汤头才分开了不到一小时,我竟然已经开始想念起她来,并开始默默思考我离开前对她说的那些话。
不知道我说的这些她能理解多少?反正表面上她好像知道了。
我突然觉得她要是能跟我回A市就好了,不只回A市,要是能陪我一起去干旱洲留学就更好了。我的学位申请快下来了,我并不厌恶跟她再多三年时间相处,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我甚至认为就算她是个悲观的小坏蛋也无所谓。
我可能疯了吧,竟然冒出这种不可思议的计划,毕竟此时此刻我连我和她到底是朋友还是炮友都不知道。
列车缓缓进站……
我在动车机组的轰鸣声中,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眼站台。
哪有她那独特的身影,都是大包小包排队等着回A市的游客。
这时,在我没留意的时候,后背突然被人重重地冲撞了一下!
一个人影从后面窜了出来。只见他一把推开我和其他乘客,抢在所有人之前第一个往车厢里冲。
“他是小偷!抓住他!”
100米开外,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边跑边大喊。
小偷一旦混进别的车厢就再也找不到了。我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跟着冲进车厢,速度还算快,正好一把扯住那人的领口。
可是有什么东西,好像比我更快。
一发子弹。
砰!!!
在我眼前,那人被从前面射来的一发子弹贯穿了头颅。那种冲击力实在太大,他整个身体架不住撞击,重重地向后倒在地上。
他的颅骨并不是那发子弹的终点。它穿出他的后脑勺后,从我脸颊旁划过,最终笔直穿进一旁的座椅扶手里,只要再偏一厘米,我的脸也会像那个小偷的头颅一样被打穿。
我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我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让一让,都让一让。”
四个穿深蓝色制服的乘务员从跟前一节车厢贯连的过道里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的少女,约摸十七八岁,身材纤细,紧绷的制服把她硕大的蜜桃形胸部衬托的弹性十足。
她手上手枪的弹道口,还冒着热气……
她看到我在盯着她看,对着我的脸说:“不好意思啊,打扰到大家的旅程了呢。现在危险人物已经被清除,列车依然安全无比,十分钟后将准时发车,绝不耽误大家的行程。看热闹的都散了吧。”
既然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为什么单单只盯着我看?!
我正奇怪着,后面两个男乘务员已经麻利地把小偷的尸体装进了裹尸袋,一前一后扛在肩上原路返回,把他抬出了这节车厢,最后那一个,飞快地拿出消毒剂和洗涤剂清理了血迹和弹痕。
“你能不能不要破坏公物?”他用准备好的镊子把子弹从座扶手里夹出来时,对少女说。
少女说:“抱歉,看起来我用力过猛了呢。”
她虽然是对他说的,但依然盯着我看。
“您吓到了吧?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对不起啦。”
终于,少女探下身,把瘫倒在地上的我扶了起来。
靠近时,我看到她制服的帽檐上有个蓝白相间的半透明爱心标志。
这顶帽子很像汤头在dJ hair想买的那顶,但又不一样,材料不一样,标志的工艺也不一样。地下集市那顶贝类帽是漆皮的,她这顶是布制的;地下集市那顶的爱心标志被制作成一个很精致的金属徽章钉在上面,而她这顶只是用针线在布面上绣了个简单的图案。
“没关系。”我正在仔细研究那个标志,随口回答她。
“那就好。要是您哪里摔痛了需要医疗护理,或有其他任何关于列车和行程的问题,可随时按服务铃呼叫我。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是本趟列车的乘务员,小铃兰。”她依然微笑着看着我说,“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小铃兰!她居然就是小铃兰!怪不得这么耳熟,还这么眼熟。
说实话,近距离看她真人真长得还挺漂亮,比LEd大屏里有魅力许多,这点跟汤头正好相反。
“交……交朋友?”
被这样的大美女主动搭讪我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灾祸。
“是啊,我很喜欢跟名人结交。比如……谭诺大师的关门弟子。”她哈哈大笑着嚣张地说,仿佛整节列车里只有我跟她两个人。
“呦,他是谭诺的弟子啊?”
小铃兰显然忘了清理完她的杀人现场的同事还在边上。
“是啊,你没看true New新闻吗?谭诺三个助手的照片都挂出来啦,这是三号。”
什么?true News?这样我岂不是已经是A市,不对,全国名人了?
等等,三个助手?难道他们把N也算上了?
我深深陷入了对现实的怀疑和对抵达A市后即将面对的警方问询的恐惧。
“怎么了,帅哥?你是不是突然觉得陷在d市,不能跟A市通讯还挺好的?哈哈哈哈……”小铃兰狡黠地笑着,并且旁敲侧击地试图窥探我的想法。
“这……”我犹豫着不知怎么回答。
“要不你下车?先不回去了吧?”她笑着建议。
“你这人,怎么能跟乘客说这种话?失职了哦。我们不能左右乘客的行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都属于违规,我可以跟上级举报。”同事轻声提醒她。
我听这个男人的语气,他并没有真的打算举报小铃兰,但即使这样,我依然想尽力维护小铃兰一次:“你千万别举报她。这只是个玩笑。至少我不介意,我的行程也没受到影响。”
“现在的乘客啊,人真是越来越好了。”
那名男乘务员看来真的放弃举报这个想法了。
“你别这么说,不守规矩的也还很多。”小铃兰严厉地说,“齐羽是因为人家是谭诺大师的弟子,人才这么好。”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又问:“我没说错你的名字吧?你不介意我这么喊你吧?”
说实话,她话都说出口了,我就算介意又能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也是true News上的?”
“当然。”
我对近几年新闻行业对当事人隐私信息保护的疏忽简直无语了。
男乘务员插嘴道:“是真的,最近乘客素质都不错。”
“那不还是有搞不清楚状况,非撞我枪口上的?”
“你说刚刚那个扒手?”男乘务员问。
“不然呢?还能说谁?”
后面他们的对话我没听到,因为两人说完一前一后离开了这节车厢,把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处。
列车快发动了,我看其他乘客都已落座,赶紧按票上的位置坐下。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车票的背面,也精致地印着一个潜鲸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