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故人陈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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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儿……”在一片朦胧的白色烟雾中，恒蔷似乎听到母皇亲切的呼唤。
“蔷儿……你终于回来了。”那声音越来越近。
恒蔷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循着声音跟了过去。
烟雾中，矗立着身着明黄龙袍的母皇的背影。
“母皇！”恒蔷喜极而泣，“您终于来接儿臣了！”她激动地走近那背影。
女皇慢慢转过身来，当恒蔷看清那久违的慈祥面容时，心中顿感踏实与安全，眼泪夺眶而出，“母皇，儿臣太想您了！有您在，儿臣什么都不怕了！”
女皇伸手将恒蔷揽入怀中，轻抚她的头顶，又捏捏她的下巴，面露疼惜，“傻孩子，母皇终究会离开你，护不了你一辈子，你必须要靠自己，未来大梁也靠你守护。”
“不！我不行的！母皇，大梁有您守护就够了。”恒蔷急忙摇头。
“蔷儿，你一定可以担当此重任，因为你是我大梁的守护神帝女星转世。”女皇笃定地说。
“帝女星？”恒蔷觉得这个词在哪里听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母皇此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秘密并向你忏悔。”
“忏悔？”
“只因母皇没遵守神的旨意将此天机泄露给了你父皇，遭了天谴，害得大梁多年不宁，你一生危险坎坷。如今母皇终于等到你回来，特向你忏悔。”女皇双手交叠举过额头，开始弯腰。
“母皇不可！”恒蔷迅速阻止了女皇，“将孩子的秘密告诉她的亲生父亲有何不可？这也要遭天谴，这天理不守也罢！”恒蔷倔强的恨道。
女皇欣慰地笑了，“好孩子，你我母女果然连心，这一世能做你的母亲，我很荣耀。”
“儿臣有您这样的母亲更是幸运。走，咱们这就回宫里去，再也不分开了。”恒蔷挽住女皇的手臂。
“蔷儿，母皇回不去了。我曾是大梁一朝君主，守护我大梁千秋万代亦是我的责任。如今我以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为代价换得了你父王想要颠覆我大梁的前因后果，今后化解这因果就靠你了，大梁的根基你必须守住！
“什么灰飞烟灭？母皇您别吓儿臣。”
“心月狐是帝女星的神兽，曾因帝女星一时大意，使它逃下界去人间兴风作浪数十载。此失误帝女星需受罚，冤亲债主必找上门，让她庇护的地方受同等报应。”
“心月狐？冤亲债主？母皇，您在讲故事？”恒蔷挠头蹙眉。
“帝女星，您一定明白的，愿您保佑大梁千秋万代！恒嘉怡就此拜别！”女皇缓缓躬身一拜，化作了一片星火……
“母皇！母皇！”恒蔷追逐着点点不断熄灭的橘色星火，焦急着呼喊着……
在大皇女恒蔷的军帐内，她躺在行军床上依然昏迷，她的头顶和太阳穴上扎着几枚银针，一名军医正在为她针灸。
此军医乃是玉华国有名的医师华子鹤，医术高超，尤善治疗各种头疾和痛症。只因恒蔷在鸿国受伤后就落下了头痛的病根，此次出征，玉华国特派此医师随军专门照料她，这背后是谁的细致用心，只有恒蔷自己知道。
“母皇……嘶……”恒蔷突然睁开了眼睛，感觉到太阳穴刺痛，本能的伸手去按。
“殿下不可，下官正在为您施针。”军医忙制止恒蔷。
“蔷儿醒来了。”原来钱竹默和寒松渊一直站在床边守候，见她醒来，两人激动地同时张口唤她。
恒蔷定定神，循声看去，见他们二人英俊的面容和担心的神情，她的眼神暗了暗，惭愧的笑了，“我又回魂了。”
两人相视一眼，嘴角轻轻上扬，“回来就好。”
“皇妹，你……刚才梦见母皇了？”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的恒瑾听见动静，走了过来。
恒蔷转头凝视她的皇兄，细看他面容，眉宇间和他们的母皇真的很像，尤其那双大眼睛简直就是复刻出来的。这不禁让她回想刚才梦境里清楚地看见母皇的面庞，太亲切太真实，她的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皇兄，你果然和母皇长得最像，她曾经还对我说，所有孩子里她最喜爱你。”
恒瑾一愣，低下头眼眶红了，接着慢慢走到恒蔷床边。
“是呢，母皇每年都会派人给我送来新衣新鞋，那上面的花纹都是她亲手刺绣的，整个大梁只有我有这份殊荣。可惜我最不孝，不能常伴她身边，她重病也没能去看她一眼，连她……崩逝……都没能赶回去服丧守孝！”恒瑾终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夺眶而出，哭得肩膀都开始抖动。
见状，恒蔷也哭得更加伤心。
“皇妹，你梦见母皇跟你说了些什么？”恒瑾擦把眼泪，“我至今都没有梦见过她一次，想来母皇对我很失望。”
恒蔷将那个梦记得很清楚，可如今的她并不是对亲人毫不设防的人，尤其这位亲兄长是父王的心头好，在皇位的诱惑下，是敌是友还不甚明确，和他说话必得谨慎。
“母皇说，一直在等我们回来，让我们一定守住大梁的根基。如今我们回来了，她可以安心的去了。说完，便化作……七彩霞光飞走了。我怎么追，也追不上她。”恒蔷一边说一边抽泣着。
“守住大梁的根基……”恒瑾低头，脸色有些苦，继续抹眼泪。
“殿下，您既苏醒，容下官把银针取下。”军医的话打断了他兄妹俩的对话。
恒蔷才想起还有这事，忙点头配合。
“皇妹，鲜于梓祺你意欲如何处置？”恒瑾忽然像想起了此事，看向恒蔷，“他奉父王之命前来核实你的真假，按照兰卿的意思，是应该放他回去告知父王你确实活着的消息，这样有利于劝服父王收手。”
“兄长是大将军，你拿主意便是，为何要考虑兰卿的意见？”恒蔷假意问道。
“我与兰卿从小相熟，他的智谋与为人我甚是敬佩。若不是他身体不济，还要守在你身边护魂，我早把他拉来玉华国陪我了。”恒瑾把最后一滴眼泪擦干，脸色稍霁，“这次他给我写的信，我读了好几遍，其想法与谋划，我深以为是。”
恒蔷在心中暗暗点头，“我与皇兄一母同胞，未来你我亦要风雨同舟。”
恒瑾点头，对卫兵说道：“传令下去，加派人手即刻护送鲜于梓祺回京复命。”
卫兵得令，立即去传话。
没一会儿，卫兵来报，鲜于梓祺有要事求见大皇女殿下。
恒蔷闻言扶额，想着这几年来对鲜于梓祺一直存有误会，而他现在容颜尽失，不知遭受了什么，她的心有些疼。
“传他进来。”恒蔷决定再见他一面。
当鲜于梓祺再次踏进军帐，恒蔷与他四目对视。此时，她的心中已没了恨，他的眼中也有了期待。
“鲜于皇子，你有何要事？”恒蔷看着他那憔悴的脸，心中隐隐作痛。
鲜于梓祺抱拳躬身，“请殿下恩准在下单独说与您听。”
“你休想。”那边钱竹默斜睨着他，“你曾经敢喂殿下喝假死药，已是伤害她。如今，你又要单独见殿下，谁敢保证你不会再做危险的举动？”
“我……”鲜于梓祺咬牙，面露委屈，却又语塞。
“是了，你确实没什么可信度，我总觉得你很神秘善变，若真有要事又怕别人听见，你给殿下写出来即可。”韩松渊也斜睨着鲜于梓祺。
恒蔷听他二人说的不无道理，便没吱声，静观鲜于梓祺的举动。
“一步错步步错，但我当年的初衷并不是想害殿下！”鲜于梓祺委屈的说道，“拿笔来，我确有要事要禀殿下。”
恒蔷给卫兵使了个眼色，片刻，便给鲜于梓祺拿来了纸和笔。他便寻了军帐的角落，开始书写。
“皇子！请你快停下来！”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原来是鲜于梓祺的贴身小厮影儿。
大家都向他看去，唯独恒蔷听见这声音，心弦似被狠狠拨动了一下，只见她目光中含着审视，看向了影儿，这声音为何这般撩人心弦？
“影儿，你不得在此放肆！快出去守着！”鲜于梓祺瞪他一眼，呵斥道。
“皇子，我求您快停下来！”影儿普通一声跪在门口。
这一声又将恒蔷的心弦狠狠拨动，她闭目思索，这声音为何这般熟悉与撩人心魂？
这时，鲜于梓祺已匆匆写完，只见他将纸几下折好递给了卫兵，“请殿下过目。”
卫兵将纸呈给恒蔷，还打开，影儿再喊一声，“殿下莫要打开，快毁了它。”
一旁的钱竹默迅速冲了上去，抢过那纸，将它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大胆鲜于梓祺！你竟敢谋害殿下！”钱竹默怒瞪着对方。
“不是！我……”只见鲜于梓祺气得朝天翻白眼，犹豫片刻，咬牙道：“钱竹默，我发誓没有谋害殿下！也罢，我信你深爱着殿下，此要事你还是见证人，所以，你亲自去看我写的内容，你判断没问题后再说与殿下听，这样总行了吧！”
钱竹默想想，这笔和纸都是现场提供的，字也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写的，应该不会有问题。便将纸拾起来，打开……
“别看！”影儿歇斯底里的喊道。
可是，钱竹默已经看完了那短短两行字，其内容真让他呆了。当他发现在场的人都在看他，他蹙眸光暗了暗，将纸攥在手心，走向恒蔷，低头附耳，如此这般说起来。
恒蔷听完，一时也呆了。钱竹默便展开纸条让她看，之后他二人齐看向了门外的影儿。
“殿下，当年你从汝阳王府救出的人是他，不是我。
送你玫瑰胭脂、桃花蜜粉的人是他，不是我。
一直以来他都对你情有独钟，从未对其他女子动过半点情。
与曾经的三皇女弹琴吟诗的人是我，不是他。
在试心崖上灌你药的人也是我，不是他。
请你不要再恨错了人！
此后我回京复命，继续做我的质子，便将他留在你身边，请殿下善待他，愿你二人能再续前缘！”鲜于梓祺说完，噗通跪地，向恒蔷深深一拜。
“难怪我觉得他有人格分裂症……原来根本就是两个人！”恒蔷暗道。
遂起身，扶着钱竹默向影儿走去。
“伸出你的右手。”恒蔷凝视着影儿的眼睛，这时她才发现，他确实长着一双与鲜于梓琪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殿下，请不要把我和他分开。我的宿命就是守护他。”影儿恳求道。
“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还不伸出右手？”恒蔷扬起下巴，倔强的说。
“殿下是我的妻，是我此生唯一心悦的女子。”影儿边说边伸出了他的右手。
当看到他掌心那道曾被利石划破的疤痕，恒蔷握住了他的掌心。“果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