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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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队，这是曹全有20岁之前的简历，他是d城远郊鬼山镇山区那边的人，就是那个有大永朝久王爷坟地的山区。前些年市里说要开发旅游，结果好像是开发商资金链儿断裂，所以那个项目暂时搁置，但是他们那个坟前村儿倒是因此整体拆迁了，曹全有跟他的邻居们也因此成了暴发户，之后都离开村子了。”刘一诺举着一沓子材料递了过来。
“坟前村儿现在还有人住吗？”
“没了，五年前据说就已经荒下来了。您是说，他藏在坟前村儿？”
“很有可能，毕竟他也没别地儿可去了，平安小区的监控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坏，关键时候掉链子！对了，往坟前村的几条道路监控查得怎么样？”
“一条国道两条省道都排查了，这一周监控没有拍到曹全有的行踪，两条市道也在排查中，没有发现他的车牌，但是……监控拍到了几辆未挂牌的汽车，其中一辆因为没有开车灯，所以没有拍清司机的脸，但是那个车拐进了鬼山镇的乡道后就消失了。”
“哪一天的事？”
“就是这具尸体被发现的四天前。”
孙队略一沉吟，片刻后，目光炯炯地抬起头。
“找大龙大锤待命，跟我们一起去坟前村，军师那边继续排查这四天出入鬼山镇的车辆情况，尤其是，昨天夜里从鬼山镇到市政街的车辆，一辆都不许放过！”
“是！”刘一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两辆警车风驰电掣却又安静异常地奔入鬼山镇，直奔坟前村而去，不需要导航，他们就看到了不远处那个闲置高悬的塔吊，好像死去的汽车人，它的身下是一圈破烂烂的蓝色围挡，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看上去就似多年无人照管的样子。
“听说，这个地方原本要配合这个村子后面山上的久王坟开发旅游，这边做个主题游乐公园的，不知道为啥，在施工过程中好像出了个意外，之后开发商好像也是资金流出了问题，于是就搁置了，政府这些年也没有管过这里，就一直这么扔着”，刘一诺一边驾着车，一边做着一个合格的八卦小能手。
“嗯……这一路也看得出来，这里的地都荒了很多年了”，孙队望着车窗外田野里那一片片绿油油的杂草，无奈地摇头叹息着。
“根据我们的调查，曹全有的家就是前面那户了”，拐进村子后，刘一诺根据之前看到的地址，在村道里穿行，很容易就找到了曹全有家的院子。
那是一个跟旁边并没有太多差距的破院子，危墙之下，荒草弥漫，门口的破木门还有几个大洞，勉勉强强地支撑着，被人顺手一推，“吱哟”一声尖叫，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肺里的痰息。
“孙队您看，是曹全有的车”，跟在后方的刘一诺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大奔儿，“果然没有挂牌！”
孙队站在院门口，伸手拦了一下刘一诺，“待会儿跟在我身后，尽量沉住气，大龙大锤，你们从院子后方进，曹全有目前已是亡命，不要刺激他，更不要硬拼乱开枪，以免造成无谓的伤亡。”
“是”，二人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孙队推枪上膛，蹑手蹑脚地往院中走去。
破落的院中，荒草已有一人多高，荒草背后，是一个更加荒凉的破房子，房顶已经破出一个大洞，孙队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二人站在方中央，从房顶上猛地灌下一阵风，发出一阵阵鬼吼般的嘶叫，直冲二人而来，二人均是侧身贴在门上，缓缓地，朝里面走去。
突然，“嘎吱——”一声轻响，孙队和刘一诺同时拔枪，对面房门后也出现了两个黑洞洞的枪口。
“孙队啊……吓死我了……”
大龙一放枪，身后的大锤长吁一口气。
“我们刚刚从后面过来，那边没有任何异常，我们就从西边房间那个破洞钻了进来，你们呢？”
孙队摇了摇头，我们这边也没有任何发现，这个房子已经破成这样了，很显然，没有人回来过。
“可是……曹全有的车还在……”
“那就在院中了，再仔细找找。”
“是”，几人再次轻轻应着，同时走入院中，四散开来。
却见刘一诺走着走着，走到东墙角处，脚下突然一顿，一种异常的土地质感传来，他低头一看，自己好像站在一块铁皮上。
他大喜，轻轻挪了几步，小步跑到孙队身边，拽了拽他，二人朝那处走去。正在西侧墙角仔细扒拉的大龙二人也停了下来，孙队使个眼色，四人同时聚拢过去，蹲下看着那块远远的黑铁。
“是个地窖”，刘一诺在孙队耳边耳语着，“我老家到现在还有这种咸菜窖子，冬天放腌白菜的，但是这种窖子都不大——”
话音未落，孙队猛地拉开了地窖，同时“咔哒—”一声，再次上膛。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四人均是用手臂掩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孙队神色一凛，示意三人在他身后别乱动。
地窖中一片静悄悄，连呼吸声都不闻。孙队眼中精光毕露，缓缓地踏着台阶而下，身后跟着大龙与大锤，刘一诺则踩在地窖口上，严阵以待。
孙队逡巡半天，从怀中掏出打火机，左右晃了半天，这是个八九平方大小的四方地窖，地窖中散落着一堆麻绳和一个散了架的老式椅子，椅子周围有些乌黑的渍迹，应该是干涸的血渍。旁边是几截蜡烛，另一个角落里，则是凌乱地扔着几只矿泉水空瓶，和几个面包袋子。
但是，人，却已经不在。
孙队三人从台阶上出来，冲着门口放风的刘一诺摇了摇头。
“人不在，但是应该没跑远，两人一组，你们在村子里挨家挨户转转，我跟小刘去后面山上，大家都抓紧找，随时保持联络！”
“是！”
四人再次散开，刘一诺跟着孙队一路沿着山道往山上走去。此刻，日上正中，春风和煦，山上刮来阵阵松风，带着一股清香之气。
“春天来了啊……真好闻……嘶……孙队，您闻闻，这是什么味道啊？”
刘一诺突然停下脚步，仰着头不停地嗅着，“好像……有人在烧香！”
“胡扯吧你，荒山野岭的，哪里有什么庙？别打岔了，赶紧上山。”
孙队不耐烦地在前面叫着他。
“哦”，刘一诺挠挠头，也跟着走了下去。
但是，沿着山道越走，那股奇异的香气似乎更加浓重，一直在他的鼻端萦绕，他猛地停下了脚步，一种不太吉利的想法缠绕住了他。
“孙队……”
“又怎了了？”
“您还记得一年多以前的那起纵火案吗？”
“记得，怎么了？”
“您还记得，那口古怪的坟井吗？”
孙队终于回过了头，瞪着眼前的年轻人。
“这个味道，不是一般庙里的檀香，是香中夹杂着一股邪恶的臭气，感觉很妖异，因为觉得很熟悉，我刚刚就一直在想，到底在哪里闻到过？”
“所以，你是说……”
“没错，就是在西山上我闻到过那种异香，我当时就觉得熟悉，刚刚我又闻到了，幸亏咱们在山上，我终于想起来了，是我在那口井旁边闻到的味道。”
孙队的脸色终于变了。
“没有记错？”
“没有”，男孩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我从小就对各种香气很敏感，尤其是檀香，基本上闻过就不会忘记，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因为檀香给人感觉很安心吧，可是，这几次闻到的檀香味，总让人联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东西……”
刘一诺挠了挠头，继续道，“要是您觉得不要紧，咱们就接着——”
“找找看看！哪边味儿大？”
“啊？”
孙队突然转变的态度令刘一诺措手不及，而后，他愣愣地伸手一指左侧，“好像是西边……”
“走！”孙队火急火燎地扭身就走。
“哎！”刘一诺屁颠屁颠地随后跟上。
虽然已是春天，但山上的寒风依旧凛冽，枯枝腐叶满地，荒无人迹，孙队成为了那个趟路的前人，小心翼翼又果断地在树林之间穿行，刘一诺则扶着屁股，亦步亦趋地跟着，嘴里还不停碎碎念着。
“听说这山上有大坟呢，还是大永朝的大坟，您说会不会有鬼啊？”
“切，身为党员还怕牛鬼蛇神？看来是我平时对你们管教太松了，这点党性都没有？”
“不是啊孙队，您想想，荒山野岭的，只有咱俩，万一……”
“没有万一！大中午的，鬼不敢出来，行不？而且就是出来了，它们也会怕你。”孙队头也不回地吐槽。
“啊？为啥？”
“怕被你烦死。”
“可是鬼不是已经死了的人变的吗？”
“那就再死一次！呸呸呸，我也是无聊，跟你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队摇了摇头，突然停下了。刘一诺在他身后，抓着一棵小树苗，也爬了上去，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孙……孙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