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突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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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咱们突厥变化很大，不仅武力强盛了许多，民生方面也是长足发展。上月那突骑施作乱，多亏王弟亲政，将其杀了个落花流水，如今回纥也规矩老实了不少，各部贵族百姓，对我们王庭，都是看得出的真心归附，王弟啊，你可知为何？”阙特勤耳畔回响着，一次毗伽可汗与他共饮时的话语。
“因为你的可汗哥哥有钱了，有东西了。”毗伽微酣，话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咱们兵器、粮草，比之前翻了数倍，那些有奶便是娘的货色，现在都蜂拥而来，服服帖帖。跪伏于于地的，好吃好喝，冥顽不灵的，身首异处，这样简单粗暴的道理下，谁都会选择正确的处事方式。而这些，却都是我从那青年处学到的。“
“那青年算是饶了咱们，又救了咱们。多亏了老天开眼，在落俎原，为兄脑袋灵光一现，交好与他，天堂地狱，当真是一念之别。若没有这所谓的对外贸易，咱们的苦日子看不到尽头。咱们有什么，人家就要什么，咱们要什么，人家就给什么。论起生财之道，你我兄弟这么些年，想破脑袋，都难有半点起色，那青年信手拈来，花样手段还层出不穷，兄弟，你内心佩不佩服？”
“短短时日，可叫天地换新颜，难道他真是长生天降世？”毗伽晃了晃脑袋，叹息道：“若真是天神降世，我倒也认了，他成全了咱们，却也摧毁了咱们。如今粮草、棉麻、镔铁、盐茶，哪一样不是死死攥在那泰华手中。”
“有时我甚至想，那青年虚握的大手稍一用力，我都能出现幻觉，直感到蛋疼得双腿发软。兄弟，咱们如今好似失了自由……”阙特勤听着兄长絮絮叨叨，句句在理，偏偏自己却插不上话，只得陪着毗伽又干了一大杯。
若论冲锋陷阵、战场杀敌，阙特勤要比他这个哥哥强。但说起头脑活络，驾驭臣民，一百个他面对毗伽，都自叹弗如。
阙特勤思来想去，最终蹦出一句人畜无害的大实话，却又是废话：“那咱们该当如何是好？”
毗伽斜睥了右贤王一眼，心中略微失望。这兄弟虽然拿在手里好使，但就是略略愚蠢，不过也好在令人放心。
“事已至此，咱们只能先将其供着，两国交好为我突厥根本国策，无论何种情况，必须以此为据行事。其次，多多向其学习，听你说那北苍城学院甚多，选派我突厥聪慧少年前去学艺，哪怕会个一招半式，便能掌握些许自主权，稍微摆脱点控制，但决不可使其生疑，破坏了大局。”阙特勤连连点头称是，看来此事可汗已谋划许久，确实比自己看得深刻长远。
“另外，在西部葛逻禄，突骑施，回纥与哥舒诸部，新建几处集贸中心，经营全权委托泰华，咱们派兵保护。他们在大唐安西有相当分量的产业，这几部又不太安分，我们正好借泰华之力，加强王庭对地方的控制。”
毗伽略带深意的看了阙特勤一眼，阙特勤耳闻目染，到底开窍了一些，“可汗之意，将来泰华与唐国若生龃龉，我突厥鼎力相助，或可分一杯羹？”阙特勤试探性问道。
毗伽可汗却不置可否，只是轻轻一笑，顾左右而言他：“可惜我俩年纪大了，无缘迎娶华族贵女。不过我们可挑选王族之女，结姻他们的显贵将帅，亲上加亲，方显我兄弟对长生天之情谊。”
阙特勤如醍醐灌顶，这中原王朝，每逢敌不过北方游牧民族，不正是用的这招联姻消灾的策略吗，咱们有样学样，与时俱进，当下对毗伽的仰慕又进了一层。
自从来到了这公元八世纪，洪毅算是修炼了一下养气的功夫，饶是他再沉得住气，兰欣失踪在兵荒马乱的战区，也令他方寸大乱。眼见这右贤王失神一般，魂魄都不知飞去了哪里，洪毅不觉一阵气恼，打马扬鞭，欲单独去寻。
这一声鞭响打醒了阙特勤，他赶忙收住心神，急急拦下洪毅。阙特勤心也忙慌起来，“公子的小妹？可是医我旧伤的神医？”
洪毅不悦道：“正是，她正在室韦以南，寻找治疗天花之法，却不料遇上兵祸，生死未知。”
阙特勤又是一惊，天花恶疾，死人无算，突厥国力，全赖上苍，不好的光景，严冬酷寒，冻死无数牲畜，继而影响牧民生计，而这瘟疫更是直接，人死地白，损耗元气，若真有克此瘟疫之法，对突厥岂不是大好事一件？
阙特勤马上正色道：“那便是我阙特勤的救命恩人呐，公子勿忧，突厥尚有两旅虎师在松漠边境待命，我马上谴人调派，前往寻找，若是小妹损了分毫，我定不饶那可突干。”
洪毅听他话一出口，立即冷下脸来，如今情势，不能说点好听的吗？“那就烦请右贤王即可发令，莫说小妹伤了分毫，即便受了惊吓，恐那契丹便会世上无名，不留一个活口。”
阙特勤第一次见洪毅面色如此之差，心中陡然一凛。亲兵卫队之前的队长，便是在落俎原被轰成了齑粉，至今想起仍令他不寒而栗。现下的亲卫队长名叫咄录，也曾亲历那次战阵，观阙特勤脸色，深谙主人之意。
只见他当下拍马而出，请缨受命。阙特勤沉声道：“带我信物，火速命虎师进入松漠府，务求得知泰华医疗队下落，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友邦人员无虞。你传令之后，马上去密见可突干，放下手边一切事务，帮忙寻找。”
咄录点出十来名铁骑，一刻也不耽搁，立即出发。不料咄录才走了一日，第二天，又见长宁的鹰卫又奔来急报：室韦军府、落俎大营两支大军业已南下，兵锋直抵松漠、营州。
阙特勤看在眼里，百味杂陈，却又暗叹不如。泰华的消息传递，总比自己提前数日，看来这信鹰之法，也要着人学来一用。而洪毅阅罢，反而有说不出的惆怅，这等兵力调动，极难掩人耳目，且易擦枪走火，发生误判。
如今这局势莫测，当下心中更急，只能催着阙特勤抛却闲杂物品，轻装前进，加紧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