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相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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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征驱度寐之前，曾经的老呼卢——穆云天，曾密召穆鹏，重新翻起过这段带血的往事。从根源上讲，穆鹏之父的牺牲，以及思慕部无数条人命，皆因于此。
思慕部已不再是驱度寐的一员，以往那些恩将仇报之徒，即将迎来北苍天军的无情征服。恰在此时，穆云天却勒令穆鹏，发下毒誓，放弃复仇。斯人已逝，徒增的杀伐无益于北苍的大计。穆云天不愧是勘透天命，在大仇即将得报，恶气终于得出的前夕，选择了放下。一切，还是由长生天安排，更为妥当。
洪毅始终直视着穆鹏，见他面容坦然，娓娓道来，表情再未升起一丝波澜，知他显然是为了大局，隐匿了感情。兄弟之意，洪毅暗自记在心里，此间事，还需认真计较。
显然，海林察似要故技重施，拿些小部族，甚至洪毅这些外来人，填那狼口，这也许便是当初，北苍部队得以顺利进入鹿角寨的原因，看来有人将他们这区区三百人，当成了喂狼的“粮食”。
提起口粮，洪毅不禁哂笑，这大自然万物，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天道使然，还轮不到海林察和阿格迪主宰。当下洪毅又问了些索伦与雅库特的具体情况，二人不秉火烛，直窃窃私语到半夜，方才同床共枕，和衣而眠。
清晨，洪毅便被吵闹声给搞醒了，由于睡眠不足，心情不是很好。果然，驱度寐部族大会召开，海林察请洪毅前去赴会。这到底是不是一场鸿门宴，洪毅心知肚明，看着来使不加掩饰的张狂，洪毅暗自耻笑这些小人的拙劣演技。
一张悄无声息的大网，正在张开，落入网中的猎物，也许直到最后时刻，方才明白，谁在操控生死。
鹿角寨议事大帐内，海林察面色不改，正襟危坐，听着各路亲信的回报。各部族的首领们，显然早已打过招呼，那几个不甚讨喜的小部落，还有最后自投罗网的几百名靺鞨士兵，将会是此次天罚的主角。
其实海林察还是震怒的，从他知晓这个所谓的穆鹏，正是老呼卢的嫡孙之时，这座愤怒的火山，就未止住喷发。
十六年了，虽说特斯贺带着通古斯貌合神离，索伦的阿格迪也是心怀鬼胎，但自己驱度寐之王的名号，已是铁板钉钉一般的现实。就连朝贡大唐，那皇帝册封，也是他堂堂海林察，为这茫茫雪原之首。
老呼卢啊老呼卢，自己本是放了他一马，让他得以活到了这时代的天寿之年，不料他竟遣自己的嫡孙继承人前来，意图不轨。
其实这十六年来，海林察遣阿格迪，意欲屠灭思慕部，大小也有几十战。虽说思慕部死伤不少，代价惨痛，但阿格迪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每次都是留着后手，草草退兵。对此海林察虽说万分恼怒，但兵是人家索伦部的兵，粮也未找他雅库特要过一粒米，眼见如此结果，海林察只能强忍不发。
今日，许是天意使然，大小对手，齐聚于此。不仅孱弱无能，而且茫然无知，直如那待宰之鹿，在见到利刃之前，仍在默默吃草。外面一声呼喝，将海林察从那美妙幻境中带回，他有点恼怒的啐了口唾沫，摆手让身边之人忙去准备……
洪毅和长空、长镇兄弟，满面春风，由外入内。双方寒暄数句，因为要借助通译，交流甚是不畅。海林察也顾不得掩饰尴尬，轻车熟路的主持起大会。帐中数十人，有身份的席地而坐，没身份的垂手而立，只有洪毅几人，偏立于大帐一角，密切关注着身边悄悄聚来的武士。
会议内容，洪毅自然是不得而知，也无甚兴趣，只听得那话风，由缓入急，海林察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如火山爆发。周围人群鼎沸，绝大多数部族首领随声附和，渐渐地，目光齐聚在洪毅等几人身上。
海林察恢复平静，用那半生不熟的官话问向洪毅，洪毅装作一脸错愕，自然的摊了摊双手。海林察好似胜券在握，此刻也并不着急。一个精通靺鞨语的亲信上前，细数洪毅等人的罪状。
一是遣假萨满渗透，散布谣言。二是侵索伦之地，遍立军寨。三是天怒人怨，招来狼灾。哪个不是陷驱度寐广大民众于水火？大帐内鸦雀无言，只闻得那宣罪之人朗朗之声，当真是将那颠倒黑白，玩弄的驾轻就熟。
罪状宣告完毕，只待罪人引颈就戮，却不料洪毅面容狰狞起来，竟从身上取下一物，罩在头上。长空、长镇兄弟，也是赶忙将头盔带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具甲被衣物遮盖，尚未露陷，但头部乃是要害，保护措施马虎不得。
见此三人大难临头，竟还敢负隅顽抗，海林察也是轻蔑一笑。自己算无遗策，早就布置下了重兵，仅在这大帐周围，便有五百名刀手，寨内亲军，更有数千人。便是神仙，今日也是插翅难飞。
一声大喊，帐内武士率先发难，利刃出鞘，一挥一洒，皆是鲜血喷溅。瞬间情势突变，却是那驱度寐武士，倒下了数人，再看被围三人，成掎角之势，手握长刀，头戴钢罩，恰似那三头六臂，甚是威武。
海林察不禁失了姿态，大吼一声。帐内首领们惊慌失措，鱼贯而出，只剩厮杀之人，凶相毕现，渐渐围拢过来。恰在此时，账外嘈杂声起，刀兵相接之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海林察一惊，看来对方早有准备，倒是小瞧了他们。自己虽说大意了些，但双方兵力相距悬殊，在这蛮荒之地，自己欲置之死地，还无人能活到明晨。此时已有号角声起，不仅此处，其他地方也有喊杀声此起彼伏。看来这海林察，下得是一盘大棋。
海林察一丝冷笑挂在嘴边，喝令阿格迪率众人围攻上去。帐内聚集了十余名雅库特最优秀的猎手，阿格迪倒是不敢忤逆海林察之意，大叫着挥舞手中武器，誓要将此三人剁为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