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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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部，因居黑水近旁得名。《隋书》等称其约分布在松花江注入黑龙江后至奇集湖附近的黑龙江南北两岸，为黑水诸部中最大者，主要以狩猎为生。隋末唐初，在靺鞨诸部争霸兼并中，迅速壮大，形成南以粟末，北以黑水为核心的两大集团。

黑水部约有五六万人，筑勃利城为中心。城并不大，更像是个军事堡垒，中心一座木石结构的碉楼，周围五六条街道，一个集市，轮规模还不及郡利新城。要知道洪毅雄心颇大，城镇规划面积是按容纳二十万人建造的。

众人下的船来，发现码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近几日黑水靺鞨诸部中，适龄的公子哥几乎都涌到勃利来了，也使勃利看起来颇具一府驻所之气势。谷奇瑁、谷奇坤兄妹在码头忙着迎接远方来客，倒也没特别在意洪毅一行。

特战队化成旅人，不动声色潜入城中。洪毅将所备礼物一一交由长空，嘱咐一番便分头行事。长空带了几人，前去都督府拜会。礼物中居首的，是送给都督及夫人的两件羽绒服。

这时代棉花稀少，防寒多用毛皮，兼有木绵填充的绸缎衣物。待到三九天，还是龟缩府中，烧着炭炉，勉强捱过。这羽绒服保暖功能强大，又轻便舒适，新奇实用，很合二位长者心意。

长空送给谷奇瑁的，是一具玄甲。因是精钢板甲，坚固却不影响身体的灵活性，还穿戴简单。男儿自是心念战场，刀剑无眼，此礼贵在保命。谷奇瑁见此甲比那营州都督的明光铠都好，喜上眉梢，免不了一番客气。

内谟彦已经和谷奇瑁成婚，自然是得到了一瓶香水。此物深合女人爱美之心，何况当闻知其世间稀有，便是大唐公主也无处得之，那虚荣心更被狠狠激发出来，连连称谢。

另外精煤两船，以备过冬取暖，精盐一船，质量上乘。各种用度，林林总总，当真是财大气粗，豪气干云。其余诸部都啧啧称奇，连道这郡利发了什么横财。也有小人说巴图鲁为攀亲家，掏了家底，各种猜测，不需多说。

单单谷奇坤两手空空，什么东西都没有。长空一脸郑重，誓言当以世间英雄赠之，引人侧目。

这边长空应酬过场，那边洪毅却是带了宜静去了集市。本以为能遇到些急需之物，或是心念所想的蔬菜，或是什么作物种子，结果统统没有。叫卖的，都是些猎获毛皮，郡利部数不胜数。其他兵刃防具，破铜烂铁不值一提，洪毅也懒得看。

幸亏还有奴市，让洪毅心中一动，没寻到稀罕物，能寻到稀罕人也好。此时的少数民族政权之间，互相攻伐，俘虏不少。这贩卖奴隶的地方，却比其余摊位更加热闹。

洪毅转了又转，便买下了十几个会种地的扶余人。忽见一奴隶贩子边数钱，边吩咐打手在鞭挞一个青年。那青年显然是个硬茬，浑身遍体鳞伤，却强忍一声不吭。

洪毅好奇心起，喝住打手，询问缘由。原来这批奴隶，是前几日与渤海国交战中，被黑水俘虏的一众扶余人。这青年企图教唆同族，趁夜黑哗变逃跑，却不料有胆小怕事者告密，被供了出来。

告密者自是得了吃食，也不必遭受虐待，可怜这挑事的青年，就要被活活打死。洪毅摸出一块马蹄金，探问能否买下青年。奴隶主见是个金主，当即喜笑颜开，遂了洪毅心愿，临了还不忘嘱咐洪毅，此子难驯，要多加小心。

洪毅谢过，喊人搀了青年，却不料他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洪毅所买奴隶中有人懂靺鞨话，宜静又转译给洪毅，这才明白，原来这人市之中，还有他兄弟几人，心里挂念不愿分离。洪毅当下二话不说，统统收走，带回住所。

回转住处，细细询问，才弄了个明白。这批扶余人，多为燕姓，实为百济遗民。自祖辈国破家亡，已近七十年，颠沛流离，四海为家。为避世仇新罗，辗转居于渤海龙泉府，稍微安定了数年。

不料黑水粟末交战，双方皆虏平民为奴，售卖换钱。这青年其实心热，眼见族人至亲分隔，生离死别，遂联络俘虏结群逃跑，但却事泄被擒，险些丧命。

询问间，洪毅早遣人给青年敷了药。那青年所说的众兄弟，尽被洪毅买回，青年心事得偿，昏死了过去。所购奴隶，跪伏了一地，皆口称甘心为奴，洪毅不置一词，冷眼旁观。

这世间，念及旁人常难得善报，具公心者往往为小人私欲所害。想起自己有心立人间天国，前路漫漫，千难万险，将来是否也会如此人一般，不得善终。心中所思沉重，惹得宜静不住劝慰。

晚上长空回来，喜不自胜，将白日里所出风头细细说与洪毅听了。事情大致如洪毅所料，礼物恰当，亦使长空占得先机。明天开始比武，进行角力，格斗，固定靶。后天还有骑射比赛，却是场地所限，定在城外十里原野上进行。

长空还讲到些细节，令洪毅听后眉头紧锁。一是这比武之人里，竟有几个室韦首领之子，这些人翻山越岭前来比武，不会简简单单是为了招亲这么，也有可能是为拉拢黑水，所图叵测。二是渤海发兵黑水，南方与之接壤的铁利部，最近战事不断，都督府精锐已离城南下增援。诸事凑巧碰在一起，波诡云谲。

当下几人计定，长空在明，洪毅在暗，切勿盲动，静观其变。严令斥候，隐蔽行事，方圆三十里，密切监视。当然，洪毅已备下后手，众人也未过于紧张。在这黑水都督府驻所，外人还难以掀起风浪。

两个百人队明日应该就可抵达，洪毅早做安排，令其远远扎营，值此战火频仍之时，要尽量避免误会。

此时，亲随来报，那青年醒转来了。洪毅嘱咐好生将养，不得以奴隶待之。宜静不解，询问缘由。

洪毅沉声道：“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我们若要建立人间天国，必须要有一批甘心为他人而奉献自己的热血志士，此人日后可有大用。”

宜静闻之，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