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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大人为何如此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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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是常镛镇守多年的关边,出生入死的土地。他沉默一下,问:“来京城几年了?”

“两年了。”方小杞回答。

“你来之前……安西可还太平?”

方小杞低下眼,不可避免地记起往事,答道:“偶尔还会有突厥流寇骚扰,比以前好多了。”

常镛点了点头。却知边关情况好转并非因为边防增强,只是近几年突厥部落内讧严重,顾不太上入侵罢了。

据他所知,边防军自十年前就兵马严重短缺,虽舍生忘死守住了边关,百姓却也过得苦不堪言。

他因腿伤无法再骑马打突厥,只能退役,却有一半魂留在了边关。

常镛看向方小杞的目光不由缓和,问道:“家中可还有亲人?”

方小杞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常镛心中暗叹。对安西百姓来说,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是再寻常不过之事。他再也提不起责问的气势,只道:“那药,在肿痛处涂抹按摩即可。”说罢转身离开。

方小杞见常镛走远了,把药瓶往怀里一揣,又趴回了墙角,对着墙根处一个黑洞洞老鼠穴客气地道:“鼠兄弟,在吗?把手环还我可好?”

洞穴内毫无动静。方小杞恨得咬牙。方才她正沉沉睡着,忽觉手腕有毛茸茸之物耸动,睁眼一看,一只大老鼠正挨在左手边,用尖尖门牙咬她的编织手环!

她本能地一甩手,老鼠飞了出去,手环却挂在它的门牙上被一起甩了出去!

她急忙扑上去抢,不防伤腿疼痛,摔了个马趴,眼睁睁看着老鼠叼着手环钻进墙角这个鼠洞里。

那手环对她很重要。她趴在鼠洞前,先是义愤填膺地怒斥,再是威胁,然后商量,但一无所获,老鼠根本不理她。

但方小杞不想放弃!

沈星河从外面回来,来到女监时,就看到方小杞对着墙盘膝坐着,拿着一块饼子情真意切,神神叨叨:“大家都不容易。我知道你必然拖家带口,在这缺吃少食的地方安家,日子过得艰难。兄弟,家里几个孩子?可曾吃饱?你看,我这里有个饼子。这是我今日的牢饭,我愿分你一半……不,整整一个饼子全都给你!只要你肯……”

沈星河暗暗心惊,心道,她在跟谁说话呢?难道是牢房里阴气重,她中邪了?!

他喝了一声:“方小杞,你干什么呢?”

她吓得直跳起来,看清是他,慌道:“没什么……我逗老鼠玩呢。”

沈星河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逗老鼠?她可真会找乐子!

他用狱卒那里要来的钥匙打开牢门,没好气道:“本官已差人走访过目击证人,查清你和周痕并非共犯,你们可以走了。”

她欣喜地往外走,到了门口却又站住了。沈星河蹙眉道:“等什么呢?”

她扫一眼身后的鼠穴,打着商量:“能不能……再关我一天……”

她还住上瘾了?!沈星河脸色铁青,伸手想把她揪出来,又记起她打人的毛病,及时收住了手,咬牙道:“出来!”

方小杞不情不愿出了牢室,跟着沈星河往外走,一步三回头。沈星河一侧脸,恰恰捕捉到她回望牢室恋恋不舍的神情,站住脚步问道:“你是不是被关出了什么毛病?”

她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她感觉他身周尽是戾气,小心翼翼问,“大人,案子办得不顺啊?”

沈星河顿住脚步,没有吭声。方小杞不敢再问,只好默不作声陪着站着。

偷偷看他一眼,见他站在监牢大门口内,一片午后阳光投进来,官袍涂了一层绚丽颜色,冲淡他身上总是环绕的阴沉之气,一时间显得英气迫人。

方小杞再看看自己,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沈星河没察觉她瞬间的沮丧。他原不必与她这个无关之人聊案子的事,只是心中实在郁堵,她既然问,说说也好。

他从袖中掏出那把画着钟馗的折扇,说:“据马自鸣的家人说,这把扇子根本不是马自鸣之物。凶手利用飞燕帮送它到我面前,或许只是示威。实在太过嚣张!”

她宽解道:“大人莫要过于忧心,案子慢慢查就是了。”

她悄悄看了一眼他的脸。被她打出来的掌印已经消了,但他的脸色着实不好。从昨夜起他大概就没有休息过,必然累坏了。

她想起昨夜背后编排他的那两个狱卒。沈星河为了破案如此辛苦,他们竟在说他是来混着玩的,心中不由发堵。

沈星河眼神郁郁:“慢不得。圣上限我三日之内必破马自鸣一案。”

“三日?”她的声音不由自主扬高了,忽地抬起头来,“圣上也逼人太……”猛地想起面前的人是朝廷命官,在他面前说圣上的坏话是要掉脑袋的,赶紧闭嘴,差点咬到舌头。

沈星河却未在意,只冷笑一声:“并非圣上逼我。他听闻我为了破案不眠不休,昨日特意召我进宫,宽慰我不要过于心急。”

方小杞惊讶道:“那怎么来的三日之期?”

他昂起了下巴:“是我自己要求的!”

方小杞更吃惊了:“您这是为什么啊?”

沈星河傲气地扬眉:“他让我不急,我偏要急!当场就立下军令状!”

方小杞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叛逆啊?”

沈星河的眼锋杀过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她赶紧道,“若不能如期破案呢?”她忽然惊恐,“不会是要军法处置吧?”

“那不至于。”他拿扇柄指了大安城城门的方向,“本官承诺,若三日之内破不了案,本官会在城头跪一个昼夜,任百姓唾骂!”

方小杞感觉头疼:“大人何必对自己下此狠手……”

沈星河微扬着脸,十分自负:“若不能破此诡案,解百姓忧惧,跪一跪,骂一骂,又算得了什么?”

他拿顺手拿扇子朝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周痕在外面等你,你去吧。”

扇柄挂的铜钱形白玉坠子在阳光里一晃,反映出莹泽的光。方小杞突然道:“等等,这坠子……我好像见过?”

沈星河眼中一凛:“你说什么?”

他险些想伸手将她薅到眼前细问,又狠狠收住了手:“你在哪里见过?”

“我想想……”

沈星河把扇坠悬在她眼前,命令道:“快想!”

她死死盯着扇坠,像只聚精会神盯着逗猫棒的猫,脑子里迅速掠过流水般的光影画面。

方小杞有一样过人之处,就是观察入微,过目不忘。但从记忆中搜索一个小小的扇坠,也非易事。

无数画面碎片在眼前如川流闪过,忽然“唰”的一下,有一片被淘洗出来,与眼前的扇坠重合。

她眼中一亮,一家茶楼的名字脱口而出:“茗雀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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