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比 翼 羽 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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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川铃醒来的时候，感觉已经没有那么热。
上午的时候像是整个世界都在眼前摇晃，没办法看清东西也觉得难受，和小时候经历过的几次地震相似，不过比较厉害的是这次持续了很久。
好在现在，头晕的感觉好了一些。
已经是下午。
手好像被人握住了。
好温暖。
接二连三的碎片般的念头从脑海中涌现出，没有头绪却好似又可以连在一起…早川铃的感冒还没有好，只是比起上午要减轻一些。
所以，她只是简单的对周围的环境做出判断。
下意识向旁边转了一下头，额头上的毛巾因此滑落…早川铃怔了怔，才意识到自己的头上原来盖着毛巾。
慢慢伸出手，用另一只手拿住毛巾，然后笨拙的把毛巾重新放回额头上。
因为另一只手好像被握住了，只能靠这一只手。
做完这些，她往床边看过去。
哥哥坐在椅子上，好像睡着了。
他的侧脸有一些疲倦，帅气的脸庞是自己一直认识的和憧憬的人，就像是悠远的天穹上的太阳。
早川铃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早川望的确是睡着了而不是装睡，又把视线放到下面被握住的手。
看不见…
不过能够感觉到被握着。
早川铃心里面沉默着，她转了一下头，不知为何觉得很安心，很喜欢这种感觉。
窗户外面的雨变小了不少，像是在吹奏着催眠的晚安夜曲，嘀嗒的雨声是大自然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早川铃的心思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昨天晚上洗衣机里面洗好的衣服，估计哥哥没有心思会去晾晒…
不知道他午饭是吃的什么，水槽的碗筷应该堆积起来了…
今天距离暑假结束也就十多天的时间，离开之前不知道是否来得及送出去…
很多事情都很在意。
但是，手被握住的时候不想松开了，不想去做这些事情，只是想抓住他的手。
有点…小心翼翼，偷偷地开心。
早川铃看着天花板，另一只手搭在胸口，放在靠近跳动的胸口，那个地方感受着温度。
“铃…你醒了吗？”
可不知道是因为开心的事情都不能持续很久的缘故，早川望睁开了眼睛，有些迷糊地问道。
看上去他是被吵醒的，揉揉眼睛。
手现在被松开了。
“嗯……”
“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早川望继续问道，站起身来，把早川铃额头上的毛巾给拿走了。
“好很多了。”早川铃说。
“那现在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他在水盆里面打湿毛巾，扭干，眼神平和地询问道。
“不要。”
“……”
“……”
片刻后，湿润清凉的毛巾重新盖到了额头上，早川望又坐下在旁边，像是一直在这里守候着一般，现在也在这里守候着。
雨声，好像有些在和心跳变成一个频率。
“你一直在这里吗？”早川铃问。
“呃…”早川望手指挠挠脸颊，“是让你有些困扰了吗？好像在你房间待太久也有些不太好。”
“……”
见早川铃没说话，早川望以为她是在默默记账，早川望不得以只好说出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嘛，感觉生病的时候，还是要有人在旁边陪着才会安心，所以就自作主张的进来了…”早川望心虚地微笑说。
“撒谎。”早川铃说。
“。”果然，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一起，那细微的神态无法瞒过妹妹的眼睛。
早川望的确撒谎了，这不是他真正的理由。
他真正坐在这里的理由是早上下去的时候，在客厅一个人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个房子好大好冷清，才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上去陪着。
毕竟要是自己不去，上面就只会有她一个人在那里。
那样的话好像有点太过寂寞了。
像是无可避免所产生的孤独的情绪，只剩下来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面，想着她之前都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自己不在的时候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会不会觉得寂寞和寒冷呢？
早川望无从得知，觉得要是自己的话一定会想着有人在的话就好了。
有人在的话就好了。
这样就算是哭泣的时候也有人递过来纸巾擦擦。
“好吧…被你猜对了，其实是想看你会不会喊我的名字。”早川望轻轻出声，声音轻轻。
但其实也是假话。
因为如果说真话的话有些残酷，太冷了也有些太伤人了，比现在的雨季还要遥远和寒冷。
“…为什么要喊你的名字？”早川铃嘟囔。
“因为我是你的亲人吧…伱只有一个的老哥，为数不多的亲人…生病的时候可以依靠的人。”
“切。”
“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听见。”早川望故作叹气地说，“看来我们之间的兄妹关系还是有些淡然了，不过也是，要是我遇见一个一直需要被照顾的姐姐也不会在睡梦中喊她的名字…”
早川望想说些话让早川铃笑笑，哪怕有些贬低自己。
但貌似适得其反。
“……”
“谁会喊你的名字……”早川铃往被子里面缩了缩，红晕的转过脸去。
“……”
“那你现在想喝水吗？”没察觉的早川望只好努力找来话题。
“……可以喝一点。”她沉默半响回答。
“嗯，那等我一会儿。”
早川望起身离开房间，拿起她的马克杯，要去做的事情无需多言：装一点水，给生病的病人解渴。
而听到他说出要离开的话之后，早川铃又慢慢地转回来，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离开房间，带上门扉。
哐。
房间门合上。
.
.
.
装水、装水、装水、装水……
唔，是装冷水好一些，还是热水好一些？
冷水太冰，对于病人并不合适…
可热水又无法入口…嗯…
站在厨房的灶台前，早川望面对如此简单的问题少见的踌躇不决，像是单线程的程序遇见了复杂问题而束手无策。
但那只是短暂的茫然，早川望的智商并不低，那份踌躇不前更加多的是心思不在眼前的事物上，思考着其他的事物，比如说做这些事情有帮助吗，病情不会好转怎么办…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会这样想，不过想完之后，就会继续做着能做的事情。
就像现在这样。
对了，可以装温水…
早川望想。
站在厨房.的灶台前，早川望放下保温壶，倒了一半的热水在马克杯里，又跑到客厅的茶壶，倒入了一半的凉水，把它们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温水。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也结束了走神，把心思收回到眼前的马克杯上，准备端着马克杯上楼，回到妹妹的身边。
走到楼梯处。
恰好这时，玄关的大门被人拍了拍。
貌似有人淋着雨，来到了早川望家的门前。
“……谁？”早川望出声。
“阿望？是你吗？”
“……”早川望的嘴巴略微张开，因为惊讶。
他把马克杯放到了边上的台面，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看见的是撑着伞的禾野婆婆，她的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风雨在年迈的她的身后飘摇。
“禾野婆婆…你怎么来了…”
“你之前不是在电话里问感冒的事情吗？我就担心是不是你们这兄妹其中一个感冒了，不放心就过来看看…”禾野婆婆把手中的塑料袋往早川望的怀里推了推。
“从家里面翻出来的一些药，还有一根体温计，有那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使用…既然你在家，我就不担心了。”
禾野婆婆露出满是笑容，慈祥的她嘱咐好交代。
“啊…谢谢……谢谢……禾野婆婆。”
禾野婆婆并没有过多停留，她撑着伞关心完就离开了，她的家离这里并不远，七八分钟的路程，但这样下雨的天气还是令人担忧。
可早川望坚信好人长命百岁的理念，他只是有些意外…明明可以让自己过去拿的。
亲自送上门来，太过于贵重。
慢慢的关上门，早川望看着手中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的几包药是简单的退烧药剂，还有服用的清热胶囊，以及那根水银体温计。
周到的让早川望不知如何回报。
记下恩情之后，回过神的早川望一只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拿着马克杯，早川望走回到二楼妹妹的房间。
“铃，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什么？……”
“禾野婆婆送来了一些药，我想你的感冒应该很快就能好。”
“怎么让婆婆亲自送过来…”
“嘛…”早川望不好回应，只能说不愧是她立马就关注到了这个问题…
“能够坐起来吗？”早川望问，回到她的床边。
早川铃并没有用言语回答，用行动无声述说，她想靠着床头支撑起来自己的身体，但貌似有些力不从心…力不从心。
早川望连忙让她停下来。
“好了…你就躺着好了。”
“这样的话不方便吧…”她说。
“枕头垫高一点就好了。”早川望给出来了解决办法。
早川铃不说话了，言外之意就是听从自家老哥的安排。
早川望先让早川铃喝了一点水，随后再根据药片包装袋上面的指示，把剂量调整好，不过他没有马上把药就给早川铃喝，而是再次之前重新下去拿来保温壶和杯子。
那杯温水只是温水，冲泡药剂还是用热水比较好。
接着拿出水银体温计，早川望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
“那个，铃……你的衣服……算了。”早川望欲言又止。
早川铃不明白自家老哥是什么意思，只是默默无言地注视着他。
早川望拉下了一点早川铃的被子，能够看见她的头发已经湿了不少，发丝贴在脖子上，衣服也是…
“我帮你放一下体温计，你等下记得夹紧。”
“啊？……喔……”
冰凉的体温计放在了早川铃的左腋下，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肌肤，黏黏的触感是汗的缘故…她现在一定很难受。
等待体温计出结果的同时，早川铃的眼睛也一直看着早川望。
安静的时间悄然流逝。
大概五分钟之后，早川望拿出水银温度计查看一番。
38.5度…
还是在发烧。
正常的体温是36.8-37.2这左右的区间，可能每个人会有不小的区别，但，38度一定是非正常的区间。
果然，还是得需要吃药吧…
一包感冒冲剂，两颗绿色的胶囊，根据上面的说明是一天两次，一次两颗…好，没有阅读错误。
简单的让早川铃吃完药之后，早川望姑且松了口气，雪中送炭的取暖还真是让人容易放心下来…
“吃完药休息一下应该就能好了。”
“……嗯。”
做完这一切，早川望便打算离开了，不过他起身的时候像是又想起来什么，坐下来，伸手摸向早川铃的额头。
然后另一只手放自己的额头上。
…相比早上的时候没有那么灼热了…
…应该是好转了不少…
手离开早川铃的额头，早川望轻出口气：
“你睡觉吧，我下去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喊我。”
“……”早川铃迟疑几秒，“你不在这里了吗？”
“嗯…怕打扰到你休息。”
“可是之前你握着我手的时候也一直在打扰。”
“啊哈哈哈……你发现了吗？”早川望眼神有些闪躲。
他以为早川铃没有发现这件事情，毕竟察觉到她醒来之后自己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动开手，怕被秋后问帐。
“很难不发现。”早川铃嘀咕，“…欺负人的老哥。”
“啊哈哈哈……”早川望除了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告诉她伸手握着是因为她的难过？那好像需要被人握住的手，否则就会陷入无尽的噩梦？…可只有自己守候在旁看见了这样的一幕，是没有证据的。
为了缓解掉这份尴尬，早川望决定还是尽快消失在这里比较好。
但是——
从来没有表现出那样的一幕，原来会像小时候的依赖。
最奢侈的愿望，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声音，那微小但奢侈无比的愿望。
“可以握紧吗？”
“什么？”
“扣着手指。”
“……”
“就像…刚刚那样。”
“……”
“……”
“……”
“……好的。”
那是无法被拒绝的请求，早川望难以言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