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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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后。
西北大漠的狂风卷起沙暴，孤独的白色身影不得不往回折返，那个村落是方圆五十里唯一的安身之处。
不怎么高大的厚实土墙至少能挡住大半风尘。
当莫问挟裹着一袭风沙，再次回到小村时，村口大门处的土墙已裂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空洞洞的，仿佛在嘲笑他的姗姗来迟。
不过短暂光景，却已物是人非。
莫问只身行走在寂静的小村里，周围尽是断壁残垣，还未烧完的余烬袅袅升着黑烟，焦黑的尸首凌乱散落着。
他驻足停下，一只小手在夕阳下微微拂动。
撇开漆黑的房梁，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女孩正耷拉着一只眼睛注视着莫问，另外一只已随整张脸一同烧毁，布满了可怖的伤痕。
“我……冷……”
女孩小嘴翕张，断断续续吐出一句。
片刻后，一袭白袍将其整个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谢……谢……”
她伸出小手，嘴角咧出一道还算是微笑的浅微弧度。
莫问握住小手，入手冰凉。
“坏人……闯进村子……”
“抢粮食……，爹娘……”
话未叙尽，微弱的声音戛然而止。
莫问低头看去，女孩头歪到一旁，静静睡去。
他缓缓起身，没有收回白袍，这也许能给女孩梦中多一分暖意。
莫问再次启程，朝着留宿的房子行去。
三间土屋已倒塌两间，剩下一间墙上也布满刀痕，在狂风吹袭下摇摇欲坠。
“吱呀～”
伴着刺耳的推门声，莫问轻身走进唯一幸存的房间，东西散落一地，所有值钱的东西和粮食都被洗劫一空。
未发现村民大哥的尸首，或许逃出去了也不一定。
莫问不愿意往最坏的一方面想，他不希望那么一个憨厚之人死于非命。
“砰！”
环顾一圈，正准备出门时，床榻下传来一声极为翕微的响声。
半只脚踏出门外的莫问眼神一凝，瞬间来到床前，拔出惊鸿一剑斩下，床体四分五裂的同时露出一块厚实的木板。
声音便是木板下传出。
收回惊鸿，莫问推开木板，一个大小不过三尺的地洞展露眼前，洞中斜靠着一位少女，已奄奄一息。
少女莫问认得，是村民大哥那位怕生的女儿。
俯身将少女抱起，其浑身衣物已然被汗水浸透，薄纱下发育良好的躯体若隐若现，莫问只得移开视线。
将少女靠着破碎的床榻放下，莫问从包裹中取出一件崭新的白袍覆在前者身上，这才蹲下来打量着她。
“水～”
嘴唇干裂的少女在求生欲望的支配下喊出声来，莫问掏出睡袋凑近其唇边。
似感受到湿意，少女下意识张开檀口任由莫问灌溉。几口水下肚，她苍白的面色终于缓和了些。
“爹爹……”
“不要！”
半梦半醒间的少女梦呓着，似收到巨大惊吓般一声尖叫后猛然苏醒过来。
睁开双眼见到莫问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往后退去，直到靠在墙角才停下，只是身子仍不住颤抖。
“别怕，素素，是我。”
莫问见状只好蹲下身子，尽量让嗓音轻柔，循循道。
安抚了好一阵，少女才略微放下防备，若受惊小鹿般的眼神小心翼翼望向莫问。
“你是……有缘人……”
少女突兀吐出一句，莫问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也未多想，柔声道:“素素，我一日前刚在你家借宿过，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又是怔怔看了莫问许久，少女才吐出第二句:“爹爹为了救我，引着马贼出村去了……”
“那素素知道那伙人是从何处而来的么？”
第三句:“是黄沙寨的人……”
“我知道了。”莫问点点头，提着惊鸿起身便要出门，临走前转过头:“你留在此处等我，我去寻你爹爹。”
刚被过身便再度被叫停:“别丢下我一个人……”
莫问苦笑一声，并未再回头，只是躬身蹲下，言简意赅:“上来。”
裹着白袍的少女乖乖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紧紧揽住他的颈间。
“走，咱们去找你爹爹。”
风沙里，两道紧紧依偎的身影走出了死寂的小村，迈入漫天黄沙内，消失在无垠大漠中。
…………
“傻阿牛，吃饭了～”
呼唤声让少年直起身子，甩一把脸上的汗后大声回应:“来了～”
卸下身上小山般的干草，少年来到水井旁，打上一桶冰凉的井水顺着头浇下，热意顿时消散，不过又惹来茅屋门前的少女一阵嗔怪。
“叫你不要这般，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在少女的数落声中，少年憨笑着走进茅屋，桌上已摆好了饭菜。
抓起一个窝头，一口便下去了一半，再顺着沁人心脾的井水咽下，少年舒服地吐了口长气。
“慢些吃，又没人跟你抢。”
少女夹好一碗肉菜推到少年面前，才坐在后者对面缓缓说道。
少年笑笑，怔怔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少。
他心想，若是能这般看一辈子该有多好。
“一直看着我作甚？”少女不解。
“你，好看。”少年破天荒说了句夸奖的话，这在从前是不可能会发生之事。
少女脸上浮起红晕，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咬着手中的窝头不再言语。
一顿饭在旖旎的气氛中匆匆结束。
夜间，大漠的风肆意呼啸而过。
茅屋中，隔着一扇竹墙的二人躺在床上，皆无声望着漆黑的房间。
“阿牛，你睡了么？”少女打破沉寂。
“没有。你怎么还未睡？”
“我睡不着。”少女翻了个身，面向少年方向，轻声细语。
少女提议:“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
“我不会讲故事。”少年答道，他的确没有讲故事的天分。
“好吧……”
“不过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的过去……”
听到少女带着淡淡失望的声音，少年再度开口。
少女不再说话，显然准备好了倾听。
“我叫阿牛，生于凉地……”
娓娓道来的声音幽幽响起在茅屋中，被透进的朔风携带而去，送往深远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