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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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不能算把剑。
樟木雕成的剑身，剑柄都没有，仅用铁钉钉了两块软木便算剑柄了。唯一不是木头的部位也就是在一侧刃上零星镶着的几块铁片。
“怎的不算剑？！”
少年面色涨红，眸子碧绿之色再度浮现，看向莫问的眼神不善。
莫问无视少年怒意，云淡风轻道:“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罢了。”
少年胸脯快速起伏，未再出声。转而窜到湖畔对着茂密水草挥舞手中木剑，毫无章法甚至有些滑稽。
一阵胡乱劈砍，清空一片水草。持剑少年气喘吁吁转过身，语气坚定:“这不是玩具。”
莫问瞧着水草断口处竟光滑如镜，说了句让少年疑惑的话:“这玩具很危险，最好莫要玩它的好。”
不理会少年不解的神情，莫问将惊鸿挂回腰间，缓缓起身道:“谁给你做的玩具？”
“我说了这不是玩具，”少年很执着，可仍回答了莫问的问题，“爷爷做的。”
“好，姑且算它是柄剑。”莫问未再调侃少年，再度问道:“你爷爷呢？”
“死了。”
少年面不改色，声音毫无波动。
莫问恍惚，望着身量瘦小却笔直挺立的瘦小少年，轻声问道:“怎么死的？”
“被山匪活活打死的，骨头断了一半。”少年仍波澜不惊淡声答道，手指着远处绿荫遮盖下的茅屋，“就埋在那。”
莫问视线随少年所指望去，刚好能瞥见茅屋低矮的檐角，一座孤坟立在一侧，上面缀满了落叶。
少年声音未停。
“那个山匪，我杀了他。挑了他全身一半骨头，活着挑的。”
莫问闻言回望少年，后者直直盯着他，扬起手中木剑，“用的这把剑。”
此时少年青涩脸庞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或者说是冷漠更恰当。双目瞳孔碧绿之色已占大半，眼神冰冷似霜。
像一头风雪中的孤狼。
莫问看着傲然而立的少年，想起暗影影卫，这群银狼还缺一个狼王，虽年纪小了些，可心性不错。
念及此莫问平静如水的眸子挑向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叫我阿牛。”
“阿牛...”，莫问微微点头，“想不想有把真正的剑？”
少年点头。
“请我喝酒，送你把剑。”
仍是摇头，“请不起。”
莫问转过身子沿着河畔往回走去，向后挥手:“等你有钱了，再来找我。”
少年望着男子的背影，扬起喉咙:“何处寻你？”
“临安。”男子已走远，声音愈来愈轻，停顿一刹后再次响起:“若是你能走到的话...”
少年静静看着男子消失在视线之内，好像自己还未知晓他的姓名。转头望向远处孤坟，怔怔念叨:“临安...临安...”
回到客栈，已日上三竿，徐凤年搬张躺椅慵懒躺在院子里沐浴日光，修长手指不断揉着额头，显然醉意还未彻底消退。
见到莫问归来打了个招呼便继续低声哼哼嚷嚷，侍女姜泥一脸不愿地立在一旁扇着风，动作中夹杂着不小怨气。
莫问走到徐凤年身旁坐下，院子正中宁峨眉和青鸟二人正摆出切磋架势。
骁将对死士，重戟对长枪。
有趣，有趣...
对峙双方皆神色凝重，互相试探着。宁峨眉忽身形一动先发制人，重戟甩出一道劲风直直砸向青鸟，后者向右灵巧一动，堪堪躲过锋芒，重戟势大力沉落在地面，砸出一个深坑。见一击未中，宁峨眉迅速调转戟身横扫，青鸟手一抖，手中长枪挡在胸前，传来的力道让其不由倒退两步。
倒退的青鸟神色不变，反借这股力道一个回旋凌空而起，右脚狠狠踢在宁峨眉胸前。宁峨眉躲闪不及，硬生生吃下这一击，噔噔向后退出几步。
“好！”
吃了一点小亏的宁峨眉无半分气馁，眼中战意更盛，大喝一声重新挥戟与女子缠斗在一起，金铁之声在院中幽幽回响。
徐凤年瞧了一阵，偏头问道:“莫哥，你比我懂，谁能赢？”
莫问悠闲观赏着二人交手，淡然反问道:“你希望谁赢？”
徐凤年不好意思讪笑一声，咧着嘴道:“那自然还是希望青鸟赢的想法多些。”
莫问头也不回道:“看完便知，快了。”
再看正中交手二人，手中武器皆大开大合挥动速度不断加快，已然到了白热化阶段，就看谁先沉不住气露出破绽。
“砰！”
又是一次碰撞，宁峨眉身形一滞未及时收回重戟，青鸟抓住时机身子一转，手中银枪快若闪电掠出，一瞬便到了宁峨眉面前，寒光凛凛的枪尖离他咽喉仅仅一寸。
竟是一记回马枪。
青鸟面无表情收回长枪，重重矗在身侧。宁峨眉拭去额头汗水，愿赌服输地抱拳沉声道:“技不如人，在下输了。”
青鸟只是微微点头，拖着长枪回到徐凤年身后，云淡风轻。
输了一筹的宁峨眉转身又回到院中树下挥舞起重戟，显然这位北凉将军对自己表现有些不满。
徐凤年向后微侧身子，笑着竖起大拇指:“青鸟没想到你竟如此厉害，平日里隐藏得够深的。”
女子仍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多谢世子夸奖。”
徐凤年也不在意，重新回转身子凑近莫问，笑嘻嘻道:“莫哥，我练刀也近一年，跟宁将军交手几几开？莫哥你不用安慰我，如实说便是。”
莫问淡淡瞥他一眼，嘴唇轻启道:“三七。”
徐凤年有些受宠若惊，眼中透着惊喜，难以置信道:“真的？我刀法已至如此境界？”
还未高兴完，莫问冷冷的声音如一盆凉水将世子殿下心中燃起的豪情瞬间浇灭。
“他能三分钟打哭你七次。”
莫问说完起身径直回了楼上房间，剩下徐凤年瘫在躺椅上神色如便秘般难看。
“噗！”
一旁的姜泥见徐凤年吃瘪，忍不住嗤笑出声。
本就郁闷的徐凤年闻声瞬间破防，指着姜泥谴责道:“你在笑些什么？！啊？你在笑些什么？！”
未多时，院中响起二位冤家你来我往的争吵声。
“还笑还笑，你个笨女人！”
“就笑就笑，你个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