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从天而降的掌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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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中。
冲天而起的莫问骤然坠在甲人面前，荡起一阵水波。
余下众人看着莫问缓缓举起拳头，周身升起龙象虚影，拳上更是化出狰狞龙头，重重往地上甲人胸口砸去。
“嘭！”
一声沉闷巨响，甲人胸口凹陷更深，身子陷进土中三尺。
可男子动作丝毫未停。
一下。
两下。
十下。
动作越来越快，力道越来越大，地面震颤，雨水横飞。
不远处的舒羞直愣愣盯着状若疯癫的男子，手不由自主轻颤，这哪里是翩翩公子，分明是尊杀神阎罗。
徐凤年也是面色凝重，虽平日里莫问话少显得有些孤僻，可如此失态并不常见，除了当初老魁之事，今日见到这甲人怎会有如此怒火。
车厢门口的老头微眯着眼，意味莫名。倒是鱼幼薇听见动静探出头来，眼中满是焦急之色。侍女姜泥也好奇地将小脑袋从鱼幼薇上方窜出，怔怔看着挥拳的人影，转头对着老头说道:“老家伙，你不是吹嘘你是高手，你能这般么？”
老头回头望着眨巴着眼睛的少女，笑而不语。
少女不屑地切了一声，开口挖苦道:“便知你是吹牛。”
老头也不在意，笑眯眯道:“你跟我学剑我便让你同他一样厉害。”
少女仍未答应，蹙着青眉嘟囔道:“又吹牛，就知道哄我。”
老头这次没答话，眼神重新转向前方路口，那里气机愈发波动。
雨中的莫问不知疲倦地挥拳，地面已看不见甲人的身影。他的嘴角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南国符甲...”
“丫头...”
“你们差点杀了丫头...”
“你们差点杀了她！”
莫问当初杀孽太多，手上沾的人命成山，让之前从未杀过人的他心态骤变，愈发沉溺于剑尖舔血的感觉，已经成了一种病，这让莫问时常半夜惊醒。直至后来小丫头慢慢融化了他内心坚冰，压下了他心中阴邪的野兽，她是他的药。
差一点，他们杀了他的药。
差一点，他们要了他的命！
见到甲人那刻莫问心中野兽轰然苏醒，此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杀人！
拳更快了，以至于肉眼只能捕捉到残影。力道更强了，每次皆震得地面如地龙翻身。
单拳变双拳。
最后莫问已是躬身麻木机械重复着动作。
离莫问最近的舒羞三人看着疯魔的男子，感受着地面的震颤，心惊肉跳。眼神已从敬畏转为惧怕，饶是他们也闯荡江湖多年，形形色色之人见了不少，但面前的人形凶兽可是首次瞧见。
三人各有所思之际，忽一声怒吼从男子口中传出，冲破天际。
莫问再度冲天而起升至半空，翻转倒立单手成掌狠狠坠下，身影离地面还有一丈之距，掌风便将地面积水尽数炸开。舒羞三人双目圆睁，毫不犹豫纵身飞扑避开。
一声轰天巨响，霎时地动山摇，水雾四溅。惊得几里外凤字营战马的惊惧之声远远传来，徐凤年等人座驾更是上蹿下跳，哀鸣久绝。
水雾散去，众人皆死死盯着路口，呼吸暂凝。一道宽达十丈的掌印镶在土中，深至六尺，边缘龟裂纹路仍在不断蔓延。
掌印中心，莫问长身而立，脚下的甲人已化成了一摊人形面饼。头上斗笠不翼而飞，长发凌乱披在肩上遮住面容。天际一道亮光闪过，照亮了男子脸颊，淅沥雨水顺着下颌流下。轻抬起头，发丝掩盖下的猩红瞳孔似血般妖艳。
马车上的老头双眼眯得更紧了些，独臂指尖轻轻在腿上敲打，他感知到林中有几道隐晦气息慢慢遁去。手中动作一停，从车厢内扒拉出一把华贵纸伞轻身下了车，望着路口惨状撇撇嘴:“从天而降的掌法，有意思的小子。”
接着转头朝车内嚷了一声，“小妮子们下车，得步行过去了。”
临了还嘟囔一句:“这小子，脾性怎这般大...”
姜泥撑把小伞拖着软软的身子爬下车架，握伞的小手仍在抖动，先前动静把她吓得不轻。待到看清前方巨大掌印，小小檀口张得能塞进一枚鸡蛋。
车上再无人下来，良久探出一只圆润的猫头，碰到冰凉雨水又缩了回去。
鱼幼薇早在轰天巨响传来时便冒雨钻出车厢，一股脑跳下了车，不顾贱起的泥水在裙摆上绽来点点泥花，跑到徐凤年身边张望着前方。
莫问从坑中跃出，没几步落至众人面前，眼中猩红已经消退，面色仍冷得可怕。
鱼幼薇着急忙慌跑上前，眼中担忧有如实质，柔声道:“没事吧？”
莫问盯着面前全身被雨水打湿的丰腴女子，嘴角强行扯出一丝弧度，轻声道:“无碍，不用担心。”
鱼幼薇闻言方轻舒一口气，安下心来。
徐凤年一步一步挪过身子，笑得有些不自然:“莫哥...”
莫问摆手，“解决了，林中几只胆小老鼠自己溜了。”
被打断的徐凤年看出莫问情绪不稳，没再多言，讪讪道:“莫哥威武...”。他虽猜出莫问情绪不对劲，可也察觉不出问题在哪，只觉莫问好似又有变回最初模样的趋势。
“世子殿下，甲人已无生机。”
三道声音整齐响起，舒羞三人也赶回人前，只是外形有些难堪，身上衣物皆不同程度破损。这让三人有些羞耻，鏖战半天没奈何甲人半分，别人只三两下便将其解决。见过礼后舒羞杨青风二人目光皆隐晦飘向眉眼低垂的莫问，他们如此模样皆拜男子那一掌所赐，可又不敢开口，说不定男子再来一掌把他们也给拍成面饼了呢。余下的吕钱塘倒是双目泛起狂热，眼神牢牢盯着莫问腰间未出鞘的细剑，嗜剑如命的他很想知晓拔剑出鞘的男子究竟有多强。
徐凤年微点下颌，倒没有出言怪罪。一时间，场面竟冷下来。
最后还是莫问冷冷开口:“收拾收拾，继续赶路。”
转身揽住鱼幼薇丰腰飞身上马，拍马绕过路口深堑，渐渐远去。众人整顿一番也陆陆续续跟上，消失在小道尽头。
唯剩坑洞中心甲人静静躺在原地，被雨水缓缓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