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红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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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在幽闭的地底不断回荡，犹如地狱阎罗。
莫问古井无波，冷冷开口:“十六入金刚，十九达指玄，二十四晋天象，一招两袖青蛇和一剑开天门冠绝天下。江湖上流传的所谓剑仙如今潦倒成这模样，不可谓不令人惋惜。”
老叟听得莫问之言，眼中掠过一道悲凉，却转瞬即逝。看似毫不在意地重新撕起脚上死皮，懒洋洋道:“小娃娃，想激将我？还是年轻了些，什么剑仙，什么两袖青蛇，皆同我没有关联。”
转头又看向大柱国，不满意说道:“我说徐骁，来这不带些美食好酒就算了，怎的带来的人也让人不痛快。”
大柱国摆摆手，笑道:“话虽然你不爱听，人可是好的，也是个用剑的好手，我看啊，不比你剑仙弱。”
听到用剑二字李淳罡方意动看向莫问，见其身上剑意之强，剑气之厚已丝毫不输给江湖上一些练剑的老狐狸，暗暗点头。可嘴上倔强着:“再强跟我也没关系，我不过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拿不动剑了。”
撕完最后一块死皮，摩挲着手指凑到鼻下闻闻，似味有不妥，复闻了一遍，方满意地点点头。打着哈欠侧身回躺下，把背影留给三人，懒得挥手开门见山道:“走吧，老头我累了，哪来的回哪去，别耽误我睡觉的功夫。”
大柱国闻言苦笑却没说什么，向两人打个手势退出重新关门落锁。
门关上的瞬间，老叟身子微微一动，喃喃低语:“剑仙，我还算是剑仙么...”
重新身处光明的徐凤年迫不及待张口:“徐骁，这就是你让我见的高人？咱府上扫地的王老头看起来都更像高人，你编排我呢。”
大柱国笑而不语，留下一句“看你本事”后远远离去。
徐凤年愕然看着远去的大柱国，很是无语，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打哑迷，，多些真诚不好么。转头看向莫问，讪笑着道:“莫哥，那老头真是高手？徐骁没骗我？”
莫问淡淡出声:“五十年前江湖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二十年前与刚成名的王仙芝一战打成平手，不过惜才让了一招，不然武帝城那家伙怎么自诩天下第二，不做那天下第一。剑意剑道剑术江湖堪称无人能及，你说这样的人算不算高手？”
徐凤年有些呆滞，想不到貌不惊人的脏乱老头有如此大的来历，乖乖。不过转念一想，思考半晌还是开口问道:“这么牛的人怎会断了一臂，还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听潮阁底，王府中所有高手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不应该啊。”
莫问神秘一笑，跨步出阁。
“这就要问问你那当大柱国的爹了...”
留下徐凤年腹诽:“又让我猜...”
往后一旬，世子殿下虽然害怕，可每日仍拎着好酒好肉往地底下钻。那成堆的酒肉送的也不算无用，起码老叟吃饱喝足后愿意同他说两句话，虽大多是世子殿下问十句对方才回一句，可也算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铁杵成针，水滴穿石。
总归有成功的一天。
......
江南道。
“说我便好，各位夫人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
大伤初愈的徐脂虎脸色仍是没有血色的煞白，可依旧扯出一丝清淡笑意望向周围眼神不善的锦衣贵妇们。
今日小丫头见天气不错，便拉着养伤几月未出府的徐脂虎出门散心，刚好流云楼举办花展，也就来看看。没成想江南数得上的豪门贵妇都来看这劳什子花展，这群人向来看不惯徐脂虎，毕竟自家老爷多多少少对这位胭脂榜上有名的美艳郡主有些想法，甚至不少还偷摸写信倾诉衷肠，不过被徐脂虎一一轻声细语挡回罢了。
可就这莫须有的罪名足够让她们深怀妒忌，每次见徐脂虎言语里皆夹杂着刀片碎针，明里暗里讽刺其水性杨花品行不端，还有好事的抓住她丧夫这一点大做文章，让其又多了一顶克夫的高帽。徐脂虎向来不在意坊间的流言蜚语的，权当狗吠，被狗咬了莫非咬回去不成，那跟畜牲有何区别。
她可以当作没听见，小丫头却不能。在江南这段时日与徐脂虎同吃同住，感情自然深厚，更别提当初替她挡的那一拳。小丫头本就对卢家对徐脂虎的漠视不满，你儿子死了怪媳妇命硬算什么回事，哥哥还说过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呢，怎就不敢下去同阎王爷讲讲道理，欺负一个远嫁的寡妇有何能耐。
在卢府小丫头便没少替徐脂虎出头，那些恶仆主家被其骂了个遍。也有不服的，你个小丫头片子不是我卢家人还如此放肆，人在屋檐下倒反客为主，不打压打压莫真以为我卢家无人。说出这句话的人，第二日牢牢挂在外院天井里，救下来下半辈子也只得与床为伴，之后没人再敢编排二人。
在外面，遇到扯徐脂虎花间流言的，性子温婉的小丫头变成一个泼妇，身上彪悍让北地出身的徐脂虎都自叹不如，往往劝了半天才将喋喋不休的女孩拉走，心里却是暖暖的。徐脂虎心里也不是没想过自己难道真的是天生白虎专克他人？可小丫头把她夸得上了天，说什么天上仙子也不过如此，外界流言纯属嫉妒罢了。女孩还大放厥词让自己哥哥抢了徐脂虎去临安做嫂嫂，弄得她哭笑不得。
今日刚上楼，徐脂虎见状想带莫雪离开，可有眼尖的妇人瞧见嘴里阴阳怪气声便传了出来，小丫头不忿上前理论，可资历尚浅的她哪是深院大宅里勾心斗角的妒妇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神色各异的贵妇们听得徐脂虎这话，皆嗤笑一声。其中一位出声不屑讽刺道:“早就听闻你徐脂虎水性杨花，怎么？又开始调教小的继承衣钵了？”
在场的贵妇皆笑起来，看向眼神徐脂虎的眼神洋溢着嫌弃和讥讽的快感。
徐脂虎看向出声的妇人，江南豪门刘家的夫人，传闻有个在宫里当娘娘的侄女。她那位贼心不死的相公见勾搭自己不成，反倒打一耙，诬蔑徐脂虎勾引在先，让得其在江南道的风评更下一层，卢家也没为这事明里暗里做文章。
徐脂虎粲然一笑，没理会等着她情绪失控看戏的众人，拉起又要冲出去的小丫头慢慢下楼离去，充耳不闻身后传来的冷言冷语。
“脂虎嫂嫂，为何要退让，明明是她们不对。”
走在大街上的小丫头仍是气不过，脆声问道。至于口中称呼，自从徐脂虎开玩笑答应了做她嫂嫂的话，便一直这样叫着了。开始还纠正一下，时间一长便随女孩去了。
徐脂虎嘴角微微一笑，伸手拨弄好女孩额前散乱的青丝，柔声道:“没有必要，骂赢了也管不住她们的嘴，要说便让她们说去吧，也少不了块肉。”
女孩看着面前温柔的徐脂虎，语气平静下来，“可是...”
徐脂虎笑着用路边买来的糖葫芦堵住女孩小嘴，牵着她往卢府走去。
“走，回家给你做好吃的。”
一红一绿，好像也挺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