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四十二、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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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照山，逍遥宗
看望藏林等小辈，并检查他们课业成果只是借口，妺女此行，真正的目的……是寻冥夜。
“师叔母想要那蛟龙护心鳞？”
因早得了妺女近期要来逍遥宗拜访的消息，所以特意赶回来待客的兆悠疑惑道：“师叔母要它做甚？”
“近来跟随君上修炼，颇多体悟，故想借他应证所学。”妺女语音轻柔，眸光同样柔婉如月溶于水。她对兆悠道：“怎么，不方便么？”
“方便。”兆悠毫不犹豫的，“那物本是师祖送予萧师叔和师叔母的成亲贺礼，按理便是师叔母的东西，只是萧师叔此前用不上它，便还是一直放在逍遥宗保管罢了……”
“如今既然师叔母有用，我这就去拿。”
“好。”妺女浅笑颔首。
目送着青衣白发的道人离去。
………………
对于和冥夜的再次相会，她并不着急。
所以，
等待着兆悠回来的短暂时间里，妺女悠悠然的践行了这趟前来不照山的借口：去寻了藏林、藏海等人，指点了他们一些与上古大妖打斗时的技巧。
“……妖魔因为无法渡劫，所以比起练气长生的仙神，更习惯炼体……青玄真身不止百丈，撼地捉星为兵，搬山为器只是等闲……”
“对待身体过于庞大的对手，最好的办法，是以点破面……不是心脏、眼眸……真正强大的妖魔生命力都十足旺盛，可以断肢重生……死穴，是内丹。”
“找不到他们的内丹，就用切分的方法……”
“不过切忌，这招对青翼无用，他会分身。”
“那青翼火蝠是魔域第五的大妖么？”活泼跳脱的藏山好奇询问。
“不是。”妺女笑了笑道：“青翼在同阶的妖魔中其实不难对付，他的绝技是毒火，但大部分妖魔的毒抗火炕都不低……而分身，对于真正的强者而言，数量再多也抵不上本质上的虚弱。”
………………
不知何时，取了护心鳞回来的兆悠站在菩提树下，微笑看着眼前弟子们围着温柔和气的家长叽叽喳喳……
直到霞送日落，
代表皇后身份的仪仗队从不照山下离开，他的笑容始终未减。
………………
………………
“战神冥夜，别来无恙！”
数百年不见，冥夜的护心鳞神光依旧。巴掌大的一片，握在手中，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回宫路上，妺女随意倚靠在绫罗装点的锦榻上，与冥夜闲话。风姿慵懒，风情诱人。
三界最后一位神明——司战掌兵的战神神意于护心鳞中苏醒。神识扫视妺女，他永远平静镇定的语音中微有波澜，“旱魃妺女，多年不见，你的修为，竟又提升至此？”
妺女淡笑道：“妾身终比战神大人多历岁月……那些年岁，总非虚度罢了。”
按照年龄来看，她确实比冥夜要大。战神大人的年纪不说在神灵群体里，就是和上清普通的仙人比，也属于年轻有为的显着代表了。
功德加身，天道垂青，让他本就优秀的傲人天赋更加超凡脱俗……所谓绝世天才，就是冥夜这种了。
也因为天赋太好，实力增长太快、修为太强，冥夜常会让人不自觉的忽略掉他本身的幼小。
比如此时，战神就很少年老成的与妺女道：“跬步千里，厚积薄发，也好。”
“魔神归来，魔宫重开了……
妺女弯唇一笑，问冥夜道：“你知道？”
冥夜：“略有所知。”
“初凰和谛冕生的那个杂血凤凰，没有按稷泽期许的那样，在魔神最虚弱时除去他。你看起来，并不失望。”
“邪骨不死不灭，稷泽所想出的方法，本就不是治本之计。”冥夜道，“澹台烬的死，是不可能消灭魔神……最多，也只是削弱他，并延缓他归来的时间。”
妺女：“所以，你希望澹台烬活着……活着取代魔神，掌握邪骨的力量，并正确的使用它？”
“不错。”冥夜平静道，“这样对谁都好。”
魔神可以获得永恒的宁静，不必再受罪业之苦。澹台烬可以幸福快乐的活下去。妖魔们会迎来新的君主。仙门不必流血牺牲。人间可以继续太平……
“对我不好。”妺女同样平静道：“魔神对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养育多年，传道授业解惑……小姒等待万年，寻觅五百年，为的就是迎他回来，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归来后被人抹除意识，永散天地间……”
“我讨厌澹台烬。”
“我忘不了，他曾经想要夺取萧凛的一切，并怀着那样肮脏的念头接近我，试图占有我……我无法忍受有朝一日，要位居他下。”
“所以，你打算除去澹台烬么？”冥夜说，“以你如今的力量，确实可以和魔神一战，如果你来寻我，是把握不够，想要借力，我会帮你……九曜天罡的阵图，想来你已经得到。我相信，帝俊、望舒、祝融、句芒……他们也很乐意帮你。”
“不。”
妺女轻笑道，“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不打算和魔神为敌……”
冥夜：“所以？”
“所以，我建议魔神侵占神域真神的权柄，成为真正至高的神君……”妺女道，“你懂我的意思……你期望澹台烬成为魔神后有所改变，而我选择更有效率的方法，让魔神自己做出改变。”
“这很危险。”
冥夜的声音变得冷硬，“你无法保证，魔神得到了真神们的权柄之后，一定会改变本心。你也知道我的意思：如果他心意不变，得到诸神权柄，力量恢复后，三界四洲无人可以阻止他灭世之举。”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妺女说，“冥夜，魔神完成本源扩充之前，我想吞噬九曜星辰。”
九曜星辰……
那是司掌五行、风雷、阴阳的真神神陨所化，融合了当初神魔大战里，神域一方超过八成的力量……和腾蛇一族全部仙髓所化的倾世之玉，某种程度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倾世之玉只是一脉仙族所化，力量顶多堪比神器，九曜星辰，却几乎不输全盛时期的邪骨。
“你想炼化九曜，以完善、增强你的内天地……”冥夜道，“我该如何相信你：你在完善内天地后，魔神灭世时，会阻拦魔神，而不是带着你关心在意的人远遁虚空……”
妺女：“冥夜，现在除了相信本宫，你以为自己还有别的选择么？”
“你身已死，神意只有一击之力，惊灭他们但有防备，你都做不到一击致命，遑论针对邪骨与魔神……”
“我知道，黎苏苏的身体里，有上古无情道的道种……但你想来是不会指望，那只幼崽能在短时间内，断情绝爱，合道成神，并以一己之力胜过魔神？”
从“本宫”到“我”，妺女的嗓音始终轻缓笃定又柔婉从容，但态度上却有微妙变化。
冥夜沉默了……
良久，他道：“我可以为你安抚、镇压九曜天罡，但是，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先重创魔神。”
“比如，本宫带你入魔宫，让你杀了澹台烬？”
“不，”冥夜说，“这正是我第二个要求：作为我将九曜之力送予你的代价，我要你从魔神手中救出澹台烬，放他与苏苏相守。”
“自由的、正大光明的相守在他们喜欢的地方。一同被监禁在魔宫里，不算你完成条件。”
妺女：“……成交。”
比起她即将得到的，冥夜提出的代价不算过分。想要完成，于妺女而言，也无非是再多些筹谋。
………………
………………
蔚蓝的天空上，十六人抬的凤撵飞过漠河流域，飞过雄俊柏山，其后，五百年内多次借助超凡之力多次扩建的盛都便已然在望。
绣着旭日东升、金龙出水纹样的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外郊区，
萧凛算准了她的行程，晚间无事，便特意来接。
一身月白色常服，风神萧散，俊朗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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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五百零四年，立春。
日食吞星……
三界四洲，足足十日不见天光，昏暗的天空中，唯有一道赤红色的火球，游弋在暴风眼似的云层里——那是妺女外放出的归墟投影。
是她内天地与大千世界唯一的勾连。
而在此前数日，
荒渊深处，又被惊灭姒婴联手群妖从澹台烬体内抽出来的邪骨便被沉入了同悲道中……
这是受了妺女启发的魔神，欲以同悲道之力重新塑体。
然后，
他就被澹台烬以左手斩天剑，右手屠神弩，头顶洗髓印的状态背刺了。
——因为澹台烬先天魔体，可以吞噬妖力的特殊天赋，以及荒渊顶尖妖魔都在此前抽离邪骨、辅助魔神开启同悲道的过程中真气大失，他奇迹般的寻到了打断魔神复活仪式的机会……
衢玄子汇集半壁仙门之力，兆悠手持冥夜护心鳞，萧昀提着妺女的伏妖灯……借着这个机会，他们合力一击劈断了大半个同悲道。
同悲道中，数万年来不断吸取的清气外溢，寸草不生的魔域，开天辟地头一回的被滋养出了灵芝参草……
邪骨没有被毁。
只要世间悲苦不绝，魔神也永不会死。
但他原本预计用来塑造最强神体的力量大半散落于天地，剩下被勉强收拢住的能量也混杂不堪，暴戾难取，重新塑体，耗时耗力……
姒婴想把参战的各个仙门通通灭了。
晚一步来的萧凛率领道兵拦住了她。
………………
………………
十日之后，
妺女成功取得九曜，赶回荒渊，说服了姒婴止戈罢战。
——什么，姒婴在魔神遇袭这事上也能被说服？她怎么说的？
——如实说的……只是增减了一些东西：
比如魔神是先天神灵，他虽厌恶神域也对曾经一众仙族、神族下手不留情，却对战神冥夜各位偏爱。为何？冥夜和前战神天昊的区别在哪里？
是冥夜出身普通，大公无私，神性突出……
所以，或许魔神并不向外人想象中的一样无恶不作。
事实上，曾经他主宰魔域的那些年里，也很少亲手杀人。
魔神数万年来，一直有淡淡的自毁倾向。
所以妺女想，魔神此时实力略降，其实倒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了……
仙门中人可以先留着，便算个乐子。
不然仙道传承全灭，有时候也会少些趣味。
当然，萧昀胆敢拿着母亲送的护身之物，暗害师祖，肯定是要严加管教的。妖王培养流程可以走起了，一天最少三顿打，啥时候赢得了撼地啥时候停，免得他被惯废了……
………………
………………
又百年后，魔神从毁的只剩底子的同悲道里走出。
以切磋、练手、指教之名和妺女打了一架。
妺女赢了。
他便回了魔宫，闭关不出。
魔域仍旧由左右护法并四方统帅共同治理。
只是右护法多半时间都更爱腻在神灵身边。
萧凛在魔神出关后，也见了他一面，算是正式随妺女见家长吧……而长生不老，便是魔神送予徒女婿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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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之外，无尽混沌
涌动的时空乱流逐渐平复，暴乱的元素风暴停歇……
“你不进去歇脚了么？”瑞气千条的麒麟看着妻子甩袖离去的背影，目露疑惑。
跟上去的步伐，不紧不慢，风姿优雅，是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圣洁。
“不去了。”
初见妺女，汝菱本以为她乃是个同道中人。
可旁观数百年后，自然明白，妺女的性情与她有着本质区别。
比如，她有了实力、资本，就想当皇、想称帝。
与她一样厌恶极了寄人篱下、朝不保夕生活的妺女，梦想中最好的生活却就是成为萧凛的皇后。
不是因为眼界浅了，而是汝菱的血液里流动着名为野心的火，而妺女心中，人活着最重要的却是安身立命，轻松自在。
做萧凛的皇后，她有夫君宠爱疼惜，尊荣万丈，需要她尽责做的事情却几乎没有。
一点点的小事，也尽可以吩咐别人，做的不好，萧凛也会说她好……
这不比统一三界，做神、做王更强？
惊灭都要羡慕死她了……可惜姒婴和她姐一样，只想高高在上，不想辛苦管事。
所以魔神左护法只能继续顶着魔域神下一把手的名头，极力压榨童工萧昀的能力。
………………
不虚真人庞宜之对萧昀的境况深表同情，于是经常拿着他在凡间与人打赌赢来的小玩意儿去魔域送予萧昀赏玩。
令萧昀多次和他藏家三师侄念叨、感慨，不虚师叔祖的一片慈心。
………………
天池之畔，繁星满天，衢玄子和兆悠还在下棋。
………………
某个雨水淅沥的小镇，
而立之年的叶清宇握住一袭紫衣。
芳容如昔的狐妖对他一笑，向他展开了《御妖赋》最后一幅图。
………………
漠河水底，
能量耗损严重，灵光微弱的倾世之玉和蛟龙护心鳞共沉泥沙。
………………
夷月草原，
澹台烬接过了黎苏苏递来的剑穗，他们在月色下深吻。无尽缠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