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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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宗
荒渊中有上谕传出：明明白白的说了魔神会在魔胎身死后复生归来一事……
这种情况下，《御妖赋》和《豢人经》便被仙门中人们当做了魔神指挥，麾下妖魔们改造三界的序曲。
——目测是比上古传说里，同悲道开，举世皆浊，万古同悲的景象好了不知多少。
如果魔神复活，只是做到这样，那么他作为天下最强的神袛，要统一三界，其实大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后四洲若真都如东洲一般，人妖平等，百姓和睦，人民幸福，欣欣向荣了，对很多仙门中人而言，其实也觉得是好事一件。
喔……
对了，衡阳宗那个据说用神器过去镜穿梭过时空的毓灵仙子黎苏苏说，真正的魔神不是这样。他会想要灭绝仙门，使天下再无仙髓……
那、
他们或许也该好好参研一下御妖赋了。
强大的上古大妖伙伴难求，从现在寻个资质优良的妖族培养，等过两三百年后，养到金丹元婴，倒也就可以定契立约了。
黎苏苏：……
“我等仙门中人，修的是心中正道，而非单纯仙髓……”
衢玄子一边和兆悠一起研究《御妖赋》一边教育女儿道，“苏苏，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爹爹不知道你曾经都经历过什么，但现在，那些事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么……？
黎苏苏不敢相信。
恍惚间，她又想起从前稷泽教导她的，说解决魔神之祸的方法，是一场梦、一滴泪、一缕丝……这是天启，具体情况，稷泽也不甚清楚。
黎苏苏本以为天启所指，是冥夜浮生一梦，澹台烬灭魂珠泪，和因他情丝而诞的灭魂钉……
灭魂钉封魔失败后，她又在稷泽指点下，用梦中冥夜想救桑酒的方法，用仙髓换了澹台烬邪骨……可最终，这在一群上古妖魔联手下的力量前，终是徒劳。
而今回首往事，她才想起，那场梦是没错。
但当年和她与澹台烬一同入梦的人却还有萧凛夫妻……或许，预言所指，可以阻止魔神的，并非她与澹台烬，而是他们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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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纪》：“……木神……又名春神，主管植物发芽成长……居住在扶桑神树下，太阳升起的地方……五行属木，爱好以春天中的小牧童形象出现……”
“神格包括青春、生长，亦能赋予他人长生不老……”
………………
“长生、不老、不死……”
盛都，皇宫，乾清宫
一群宫娥服侍中的妺女手捧书卷，倚窗细读……琢磨片刻后，又传书入荒渊，询问魔宫中的魔神：“君上，我若要保一人族长生，应该如何，方是最好？”
｛吾只会诅咒。｝
魔神淡淡道，｛诅咒他人不死，代价是他活着时候无时无刻遭受痛苦……便如谛冕一样。｝
｛想要学么？吾教你……｝
说着，神意波动，便将一段讯息传入妺女识海。
“妾，不是想要这种长生术。”
妺女咬了咬唇，第一次清楚意识到谛冕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被怨恨纠缠，沉浸在悲苦之中，痛楚折磨，生不如死……却是死不掉，只能活着……活着去痛。
这滋味可比她万载轮回受人冷落羞辱更直观些，便如曾经澹台烬御妖予她的惊吓，和她赠予澹台烬惊神刺的对比……
妺女是不可能让萧凛受这种苦。
她说，“传说当年木神可以予人长生……”
｛那是他的权柄。｝魔神淡淡道：｛让人永葆青春、长生不老，是木神位格权柄的运用，而非力量表现……吾应毁灭而生，和真神权柄相反，他们没有吾的力量，吾也没有他们那些能力。｝
“木神权柄么？”妺女若有所思，却不放弃，只娇声道：“妾想要学。”
魔神道：｛你修的也不是长生道……想学的话，得先想法子找找模板，和途径才行。｝到时候按图索骥，或许真能模仿成功……
只是现在木神已死。
他身死时刻权柄力量自然消散，哪怕当年有谁被他赋予过长生，而今也早死了……
甚至三界所有神族、仙族，除了当年没有孵化的黎苏苏外，都已陨于神魔决战。木神的种族当然也没有幸存者……现在想要寻找木神权柄力量的遗迹……
“木曜星辰。”
九曜天罡大阵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妺女研究它，其实也已研究了很久……
只是从前，一起没有下定决心去试。
但现在，既然魔神都说无人族长生法可想，三界四洲，唯一能给她答案的地方，便只剩域外虚空了。
妺女想，那地方，她还是很有必要要去一趟。
魔神对此不置可否。
他知道，她想要探寻长生之法是为了谁。
毕竟，魔宫是魔神的胎盘所化。
里面没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瞒过魔神感知……所以当日，妺女和萧凛表示：等他寿尽之日，会随他殉情，并把神髓给萧昀，让他继续在妖魔群中庇护人族时，魔神知道。
和魔神同感的澹台烬也知道，并将其看作了妺女沉溺于男女之情，失去自我的证据。
魔神却从未因此问过妺女半句：只因比起澹台烬的涉世未深，他清楚的晓得，情浓时的甜言蜜语，不分男女，都不可信。
妺女或许没有欺骗萧凛的意思，当时说这情话也是真心……但人的念头是繁杂多变的。如今离萧凛死期还早，旱魃妺女显然不愿静坐以待那既定的终局……
废话……
这世上，能活着，谁好好的会想死呢？
仙门自古有着阴阳大道，亦有借命之法。
那些法子，妺女了解过很多……
甚至《御妖赋》里，就有她最终参研得出来的，人族和妖魔定共命之契的法门：以妖魔内丹为祭，部分灵魂为引，寿命差不多可以平分给缔约的人族……折损率不足十一……
但很显然的，妺女暂时并不想和萧凛共命。
——毕竟，同生共死，寿命折损一半倒是小事，关键的是，这相当于主动给自己制造一个巨大死穴。
万一何时有了万一，一个出事，另一个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妺女还没有到绝境，所以不会轻易选择。
……………
话说回来，
伤害他，或去寻他转世，或同生共死……听起来真是都不咋样。
“君上，君上神通广大，力盖诸神，难道真的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教我么？”
妺女不死心的挣扎道，“而今十二真神都已陨落，妾身修得内道，对诸神之能只可学习模仿……”
“可君上，三界四洲此刻已是君上囊中之物，君上若能侵占吞噬诸神权柄，倒也不比以同悲道覆盖天下要差啊！”
“或者，同悲道可以再扩大改造些么？”
魔神：｛神魔对立，清浊相克……｝
“只要小心控制，双方可以达成平衡，甚至相互转化，神魔同修，并非不可。”妺女道，“……君上，君上命主破坏毁灭，长生道却司造化，君上若能得之，刚好调和阴阳啊！”
｛造化、毁灭……一生一灭，道法无极么？｝上古魔神若有所思。
他伴邪骨而生，应世间罪业而诞，先天便是神灵……拥有天地本源浊息与统御万魔之力。
所以当年他普一走出魔域，便凌驾于诸神之上，盖世无敌。
但同时他也受困天地……比如曾经，在他刚刚诞生的无数年里，三界四洲清盛浊衰，他便只能待在魔宫里面，被动的承受着世间悲苦……
伴随着罪业成长。
当他终于走出魔宫，然后锻造同悲道时，就是他力量最巅峰的时候……
而现在，伴随着诸神陨落，荒渊封印万年，人间承平日久……邪骨的力量其实被削弱很多。
所以……
萧凛和澹台烬都认为他待妺女十分宠爱。
但其实，如果他复生后的力量没有降低，或者降低之后依然天下无敌，魔神才不会管别人，姒婴或者妺女如何，他只会毫不犹豫继续当年未完成的大业：开启同悲道，让天下皆浊，万古同悲，天地万物同归混沌……
如今他的态度一直表现的非常随和。
其实关键是因为，同悲道的情况，他早在沧九旻刚入荒渊时就查探过了：怨气不足。
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红果果的现实让魔神不得不走出过去，正视现在：妺女已经突破成神，而他还没完成复活，仅凭他如今的力量，与妺女为敌，孰为不智！
所幸，妺女也恰好不想与他为敌。
………………
当然，
她毕竟是他救下了，又抚养多年的孩子。
作为先天神灵，魔神的修为境界、为人涵养超凡脱俗。
所以，你要问魔神是否有后悔过指点妺女成长，他倒也不悔……他也不畏惧有青出于蓝者挑战他的地位。
忌惮归忌惮，谨慎归谨慎……
天下无敌，终究寂寞。
那绝顶的风光，如有别人可以共赏，可以互相交流，魔神也愿意有多个人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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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
远方传来的心音再度低弱，直至于无。单手支颐倚在榻上的妺女忽然开口，嗓音婉转轻柔，“不知道藏林的剑法学的如何了……”
“着礼部准备，本宫近日要去一趟逍遥宗。”
“是，娘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