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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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烬失踪了？”
萧凛脚步一顿，和边上的庞宜之对视一眼，双双看见了彼此眼中肃然凝重。
“两国之间，自古就有漠河、伽关两道天堑阻拦，而伽关之后还有柏山城，我在其中布有多条防线，澹台烬绝无可能得闯过去。”
“不。”庞宜之摇了摇头，提醒萧凛，“凡人军队是闯不去你所布防线，但澹台烬……”他不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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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都郊外，
萧凛不惜真气，御剑赶路。
庞宜之则带着黎苏苏与他一起。
一路上，他们都没说话。黎苏苏是在牵挂着她的小魔神与少年帝王，而萧凛则在担心亲人爱人与他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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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国，皇城
当萧凛终于进入都城之内，所见便是无数得了魔气灌溉的血鸦放大身形，追着人啄。远远看去，暗红色的血光铺天盖地……
稍一靠近，哭声、叫喊，房屋倒塌，器物碎裂之声，便不绝于耳……
“王府没有冰裳的气息。”
萧凛指尖夹着寻人用的符咒，用气劲激发。
虽然心里知道，妺女此刻十有八九是在宫内，但经过叶家旧宅时，也还是又搜了一遍。
“果然，也不在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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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妖火高燃，熊熊已成幽绿之色，森冷诡异。
萧凛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攥着冥夜的护心鳞，便毅然决然闯进了那焚天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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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
放眼望去，尽是裹挟着财宝试图出逃的宫女、太监。而他们的结局，却往往只有葬身鸦口，空余白骨……
“冰裳、你不要有事……”
萧凛入宫，第一站便是自己未建府前在宫中的居所，然而偌大的宫殿里，此时却找不出来一个活人。
“萧凛，你先别急。”庞宜之安慰他道，“弟妹身边有潜龙卫中精锐保护，许是已经离开险地了也说不定。”
黎苏苏看着漫天飞舞的鸦羽，脸色苍白。
手上也在掐诀找寻澹台烬的影子。
“那个方向是、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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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
澹台烬站在一棵枯死的大树下。
天上的无数血鸦，宛如他的手和眼，这一次，他终于完成了从前想做却没有做到的复仇活动：杀尽这皇城里曾欺辱他的王孙贵族、仆从侍女……
他的心底，上古魔神分外安静。
只是静默的看着他的魔胎、祭品，吞噬力量，品尝肆意随心的美好。
暗处，妺女在几个潜龙卫的保护下藏身于拐角。阴影是他们最佳的庇护……空有妖力而本身没有修为境界的澹台烬，轻易是无法发现他们。
“君上，魔胎这是要成熟了么？”
妺女在心中询问魔神。
魔神未曾回应。
………………
京中剩余的兵马在看到萧凛身影后，自发朝他聚集，乌泱泱的大军包围了整座皇宫。
“澹台烬，”
一路搜寻了御书房、凤栖宫、光明殿……都没找到父母亲人的萧凛终于来到冷宫，问澹台烬道：“你做了什么？”
“我父皇母后在何处？冰裳呢？”
澹台烬闻言向天空望去，暗红色的鸦群徘徊如云。萧凛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只见澹台烬随意伸手，潦草的指了指血鸦们道，“都死了啊，都在这些鸟的肚子里……连骨头都吃光了呢……”
萧凛闻言脸色骤变。身后的士兵们也情不自禁动荡起来。
“澹台烬……你疯了……”萧凛失声喊道。
澹台烬闻言只是笑笑，“萧凛，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你知道哪里好吗？”
萧凛咬牙不语，他于是又自问自答道，“你我终于变得一样了……”
“什么？”
“我没有的，你如今也没有了，你拥有的，我如今也都得到了。”澹台烬神色疯癫道，“一无所有的滋味，你终于也尝到了，原来，上天待谁也不眷顾。”
“殿下……”
冷宫的角落里，有几道身影站立不稳，从暗处滚出。
“冰裳、母后？”萧凛见此眼眸一亮。
“殿下……”
妺女咬了咬唇，忍痛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整理仪容，只惊慌失措的避开澹台烬等人，奔去萧凛方向。
旁边的潜龙卫自然带着晕迷的皇后跟上她。
“冰裳。”
萧凛一边拔出长剑警惕的看着澹台烬，一边快步向前接住妺女。“你没事就好……”
“殿下……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萧凛给妻子理了理发髻、衣裙，勉力安慰她，“我回来了，冰裳，没事了……”
“殿下……”妺女缓了缓呼吸。
血鸦粗噶的叫声里，怯生生的被萧凛拦臂挡在身后。
“叶、冰、裳……”澹台烬飘忽散漫的目光倏尔微凝。
然后——
叶冰裳旁边，一众盛国军士里，突兀站立的黎苏苏便吸引了他全部视线。
“叶、夕、雾！”澹台烬神情冷漠道，“萧凛来的这样快，是你给他传的消息？”
叶夕雾呐呐无言，低头避开了澹台烬的注视。
萧凛则挺直背脊，上前一步道，“这王城内外，遍布我的眼线，你进了盛都，我自会即刻知道。”
“呵……”澹台烬闻言冷笑一声，“萧凛，你太不适合说谎了。”
他抬起右手，月影卫们配合的一齐举刀。
与此同时，萧凛也举起长剑，剑尖直指澹台烬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留情。”
澹台烬微微一笑：“那便来吧。”
“冰裳，你先去后面。”萧凛道，“小师叔，冰裳和我母后就劳你护着了。”
庞宜之亦举起长剑，剑上金光流转，尽是些破魔的符咒。“你放心。”
话音方落，
澹台烬和萧凛两人便率着追随者冲杀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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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金星破晓，
沉暗的天际乍现一抹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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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兄弟们的气劲快耗尽了。”
廿白羽提刀杀至澹台烬左右。
“走！”
澹台烬随意扔下手中能量耗尽的妖丹，复又新取了一枚出来，鼓袖招出一阵龙卷风，吹散了盛国军士阵型的同时，带走了自己与月影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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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血腥的一夜结束。惊魂未定的盛都百姓踯躅踌躇的走出家门，左右四顾。
皇城，宣王府
侥幸没死于血鸦侵袭的文武大臣，是不敢踏着满地尸体入宫了，便云集宣王府中，商议救灾与战后重建等事……
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
“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今先帝崩逝贼子之手，臣等斗胆，请宣王殿下早日登基，以安国民。”
之所以是请萧凛登基，而不是别人，除了宣王殿下乃中宫嫡子，素有威望外，倒是和盛帝从前说的，他为储君之语无关，关键是萧凛其他兄弟都已经被澹台烬驱使血鸦杀干净了。
所以现在周国、盛国两国皇室同命相连，明面上都只剩下两根独苗顶着国运了。
………………
………………
王府，后院
妺女温良贤淑的服侍着皇后用了安神的汤药。待她睡熟之后，才带着嘉卉回房。
王府古雅精致的廊道上，有湖蓝色的裙裳迤逦垂地，风姿翩然。
“王妃……”
走到半路上，妺女突然一个趔趄，本能扶住旁边廊柱。嘉卉下意识的搀住主子，正待说些什么，身后却有阴影覆下。
然后便听得一道温凉如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给我罢。”
“殿下……”
妺女抬首看着来人，妙目含情，语音雀跃，“殿下忙完了吗？”
“稍微理出一些头绪了，便抽空来看看母后和你。”萧凛说着，便伸臂将妺女拦膝抱起。
妺女一手圈在他脖颈，一手扶在他肩上，柔柔说道：“母后刚才用了些药，已经睡下了。”
“我知道。”萧凛正是从那个方向来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明明自己也很害怕，还要为他照顾母亲，操持家里。
妺女闻言只是一笑，“有殿下疼惜，妾身不苦。”
“嗯……”
嘉卉很识趣的放慢了步伐，没去打扰前面久别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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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都，西城
澹台烬俊美容颜一片阴翳。
“陛下。”
廿白羽一边用牙咬着撕裂的里衣，充当绷带包扎伤口，一边说道：“城门四方都被贴了封魔符箓，妖兽靠近便会被发现，城外还有三班精兵日夜巡逻，严禁出入……漠河渡口更是有着天罗地网……”
如此情景下，他们很难逃得出去。
而若强攻，不提伤亡惨重，只道这成功率也很堪忧。毕竟这次萧凛有了防备，澹台烬的妖力固然可怖，逍遥宗的符咒法术也非浪得虚名。
“澹台烬，对不起啊……”
已从叶青宇口中知道，是盛帝派人偷盗了澹台烬母亲的骨殖，才逼的澹台烬率人千里奔袭，前来盛都的黎苏苏目露愧疚。
如果、她没有去找萧凛，或许，现在澹台烬就已经带着母亲的骨灰回周国了也说不定。
“我、我以为你夜袭不成，被萧凛抓住了，所以才……”才去找萧凛的。
“所以……”
澹台烬面无表情道：“现在我真的被他困住了。”
黎苏苏于是更自责了。
于是，她不曾看见澹台烬眼底，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哪怕重入囚笼又如何？
至少，他知道了：她并不是存心帮着别人来对付他的。至少，在这世上，现在还剩下她，是真心对他好的。
至于离开盛都的方法，澹台烬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叶清宇……他早已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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