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十五、小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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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关天险，雄伟难渡。
若无良将配合，多线攻打，便唯有等冬季河水结冰，渡河损耗最小时出击，方有胜算……
萧凛决意守上数月。
“大人，”
“何事？”
“盛都获得澹台烬密信，言感激萧凛过去扶助之义，愿与他共治天下……”
“然后盛帝接信大怒，怀疑宣王狼子野心，非要逼他与景国大军一决生死？”妺女嗤笑，“这种计策，他用的倒很熟练。”
前一个他是指萧凛，后一个指澹台烬。
都不想要在正面战场耗损太多兵力，自然就需找找天时地利人和相助了……
而妺女知道，盛帝是一定会帮澹台烬这个忙。
因为，他本就是个志大才疏、冷血寡情、自私自利的君王。
………………
果然，
军营中不日即有圣旨下发，令萧凛必须于三日之内率军北渡，否则便将他撤回国都，御驾亲征。
接旨之时，萧凛恰好正在军账之中，和众将领围坐一起，商议军务。
听得这般旨意，庞宜之和众将领不由面面相觑，“非要渡河，伤亡不会小的，这该怎么办啊……”
“殿下意下如何？”
萧凛握住那一卷圣旨，眼眸紧闭。少倾，睁开之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自然是谨遵旨意。”
“殿下。”钟泰道，“属下有一言不吐不快啊……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您说过的，我们只要不动如山，守住漠河并不困难，而若强行渡河攻打，则几乎是必败之局。”
萧凛道：“我是盛国的臣子，也是陛下的儿子，此战由我亲率士卒，尚有一成胜算，若换了陛下……他有任何闪失，盛国都将万劫不复，我也将不配为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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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国皇宫
翩然知悉叶清宇深夜入宫面圣的消息后也去了澹台烬房间……
桌案上摆着一封前线军情：萧凛渡河，正在北岸登陆。
只披有一件外衫的澹台烬唇角勾起，俊美无瑕的眉目间充盈着万事尽在掌握中的自信与霸气，“叶清宇，调集军队，随孤星夜驰援伽关。”
叶清宇：“是！”
而当澹台烬与披坚执锐的月影卫们纵马奔驰出去了，翩然也慢悠悠的把消息传给了过路的雀鸟……
黎明时分，
黎苏苏端着水盆布巾等物来寝殿寻澹台烬，不料只剩一片空荡。不由很是诧异看向翩然，“澹台烬人呢？”
“亲征去了……”翩然漫不经心道。
澹台烬有备前去，有夷月族精锐、有景国将士与叶清宇那等名将辅助，还有妖族之力，正依从魔神预言顺利成长着，没什么可让人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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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伽关
烽火漫烧，盛国的士兵正在拼命攻城，喊杀声震天……远处，萧凛站在帅旗之下，眉头紧锁望着战况。
“伤亡太重了，今日若不能拿下伽关，会折损近半。”
“一定能成，”陈贤道，“伽关一共也就几千守兵，差点被我们衔尾杀进去，顶不了多久了。”
萧凛道：“不可轻敌……”
此时城头气势忽然一变，一道黑气如云荡开，所过之处，击落一片盛国士兵。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景国军势一振。
陈贤：“澹台烬竟然到了？”
“比我预料的要快。”萧凛眉目凝然。
………………
忽见城楼之上，一位身着帝王玄衣的身影缓缓走出，容貌身姿恰好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青涩俊美与成熟威严杂糅一起，有种独特的美丽。
他扫视着战场，最终目光定格在了萧凛身上。
而萧凛亦抬起头，与他遥遥相望。
………………
漠河彼岸，被潜龙卫们护的很好的妺女状似在为萧凛祈福抄经，实则神识亦在注视战场。
她看见萧凛对左右道：“取我的弓来。”
便一手持弓，一手捻诀施法：长弓附着灵力，玄铁弓身上有银芒暴涨……张弓直指澹台烬。
而澹台烬亦对着虚空一指，顿时一道黑气凭空浮现，凝就长弦。
澹台烬拉弦引气，幻化出一只魔箭，箭尖直指萧凛。
妺女下意识的敛气、屏息……
看着萧凛与澹台烬同时松手，一黑一银两道流星激射向对方。
两股异力在空中对撞，战场上蓦然刮起狂风。澹台烬眯了眯眼，长袖一甩，又是四根魔弦嗡鸣，魔箭连发。
而萧凛亦分毫不让，以箭矢将魔箭一一击碎。
啪——
“王妃，怎么了？”
“没事。”妺女道，“是我，不小心打翻茶盏罢了。”
有潜龙卫放心不下，掀开账帘看了一眼：但见账中除了王妃娘娘，确无其他异样。只是桌上茶盏碎成几片，水渍蜿蜒流了一地……
这茶盏略脆啊……潜龙卫想，就在桌上也能碎裂，万幸不曾伤着王妃。
（呸、直面一位半神妖王的精神力，你行你试试！）
妺女：……
她笑容勉强的看着潜龙卫将桌上茶水清理干净。
脑子里想的，却是方才神识所见，萧凛鲜血淋漓的手。
………………
而此时，
伽关战场，澹台烬以言辞游说萧凛投降无果后，又与他展开了第二波对攻。
【逃！】
“为什么？”澹台烬心道：萧凛虽把握住他妖力用尽，新力未生的时机，伤到了他。可萧凛自己哪怕有蛟龙护心鳞庇护也绝不好过。
此时盛国战机已失，再打下去，他赢定了！又为何要逃？
应该逃的，分明是萧凛才对。
初代魔神没再说话。
而下一刻，澹台烬也恍然明白了魔神提醒他逃跑的原因：妖兽暴动。
………………
妖魔性狂。
故自澹台烬征妖入伍以来，隔三差五的便能接到妖族祸乱的奏章：内容不是狼妖和豹妖因为各种理由打起来了，就是某某妖忍不住吃人了……
至于结果……
犯事之妖基本不是进了翩然等统领的肚子就是成了澹台烬掌中的妖丹。
可这一次，和从前，不一样。
妖族们不是因为杀戮嗜血而被激发兽性……
却像是、像是、、像是老鼠遇到猫，天敌在眼前，因为惧怕，所以疯狂……
“陛下！”
变故发起的刹那，廿白羽率月影卫拼死上前，从萧凛剑下把澹台烬抢了回来……
叶清宇试图整理军队，号令却全发不出去。
比起先天强横的妖族，普通人类的身体实在太弱小了。
“吼——”
“噢——”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哪一个妖为了跑快一点，变化出了四条腿的庞大原型。
然后便是一个个、紧随着在人群中回复妖身本体的巨兽……
“回来、你们、都给孤停下！”澹台烬也试图阻拦妖族。但他的努力和叶清宇一样于事无补。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伽关在混乱中易主，周国大军被裹挟在妖兽制造的洪流中向周国边境线直退了百六十里。澹台烬仍旧不解自己究竟是输在了哪里？
象征不详的乌鸦在他身边扑扇着翅膀。
羽毛乌青中似泛血光。
初代魔神悠悠开口，“是那片护心鳞。”
“应龙鳞片内蕴含的力量惊到她了。”
他在澹台烬内心说道，“低阶的小妖难以承受来自更高位强者的灵压……遇激之后，会自然奔逃，并在剧烈恐慌中被逼的失去理智。”
她……
澹台烬没有听出初代魔神所言的“她”究竟指谁……因为他并不知晓妺女存在。
所以他只以为今日之败都是萧凛手中护心鳞导致——该说果真不愧为逍遥宗至宝么？
初代魔神也并没有故意指正澹台烬的想法。
同样的，他也没有安抚，或者怪责妺女什么。
因为这次意外，或许对盛、周两国国运影响深远，对澹台烬和萧凛意义重大，但对初代魔神而言却轻若尘埃。
无非是妺女在感知到冥夜气息爆发后，没忍住泄出一缕灵压相抗罢了。
值当说什么？
澹台烬没有死在刚才的意外里。
冥夜也没真的把妺女如何……
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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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关城楼
庞宜之扬手抛出大堆符咒，凌空激发……
骤然天地色变，乌云盖顶。道道闪电降临，劈散了人族血气与妖族法力形就的浊息……
“哈！好一个上好的引雷之地，随便发出几道符咒就是漫天雷霆……就是可惜那澹台烬跑太快了，不然今个我就让他尝尝何谓五雷轰顶！”
“那些妖族，乱的蹊跷。”萧凛仍旧凝眉不展。
伽关夺下来了，这仗却赢得莫名其妙。教他总难安心。
直到后方阵地的妺女听闻前线捷报，在一众潜龙卫的护送之下赶来伽关，萧凛不愿妻子担心，才松了眉目。
“殿下。”
刚下马车的妺女提着裙子奔向萧凛，最终却在距他三步远时顿了足。迟疑的望着萧凛已经换过、不见血污的外衫，问：“殿下可有伤着？”
“没事。”萧凛拥过妺女，指引着让她靠在自己没受伤的半边肩膀上。
“殿下……”妺女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萧凛身上。
天空中，
盘旋的金雕翅膀一抖，好险没从天上掉下来。
作为妖族一员，作为前些天被吓得要死，不得不遵循本能落荒而逃的妖族一员，他自是知道妺女的可怕……
而今，这反差酸爽的。
委实叫妖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