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奇怪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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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不会结尾
第九十六章 奇怪缢死
九月的渝州因为在碧波江畔,笼罩在微凉的水汽里,潮湿而温热。
天气晴好的一天,市警察局刑警队里迎来了新人。
柳汀伸出手,“我叫柳汀,你的联络人。”
陈劭一身制服在常年便装的刑警队里看起来稍稍突兀,腼腆又严肃地问好,“陈劭。”
柳汀看着拘束的陈劭,想起自己早几年刚来的样子,有点想笑,但看着陈劭的眼睛又微微有点发愣,陈劭的眼睛太黑了,黑地不仅不卑不亢,还有点沉静···偏执···渗人?柳汀稍稍拉开距离,看着陈劭全貌,那过分白的肤色看起来平添了一股子书卷气,轻咳一声,没当回事,给他介绍起其他人来。
“头儿,新人来了。”柳汀对着办公室里的闻骅喊道。
闻骅拉开办公室的门,闻声看过来。
陈劭站在门外,看见办公室里一排青翠的室内绿植,办公桌下还有块白色的长毛地毯,窗台上放着一个流水淙淙的青玉假山,和他实习时候见过的所有警局办公室都不太一样。站在门边的闻骅也和一般警察,或者说刑警队长不太一样,整个人衣冠楚楚却又浑不在意,含着根烟就那么歪着身子打量着他。
陈劭先开了口,“闻队好。”
闻骅任细细长长的香烟,在指间静静燃烧殆尽,半晌才说,“资格审查那天见我不是还主动打招呼来着,今儿怎么又板正起来了。”
柳汀一时语塞,脑袋转了八转,心说,这不会是走后门招进来的吧,也不是啊,公大的优秀毕业生,各科成绩都数一数二,没必要啊,那怎么跟老大还是旧相识呢,该不会有其他关系吧,老大不是对那个调到滇州去的吴忌死心塌地吗?难道移情别恋了?柳汀连看陈劭的眼神都变得神秘暧昧起来。
闻骅蹙眉瞥了柳汀一眼,“你有点正形,又脑补什么呢!不记得了?以前耿逸风案子的突破口。”
柳汀又看了陈劭半天,“诶哟!你小子啊!”
陈劭不答,算是默认。
闻骅微眯着眼,吐出口烟圈,“行了,你就跟着柳汀,有什么不懂就问他,他要是叽歪,你就来找我。”
陈劭淡笑着,点了点头。
闻骅拍了拍陈劭的肩膀,“心思别太重,你的事我都记着呢,别太大压力,我们是个集体。”
陈劭眼见闻骅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再提。
展大兴火急火燎地冲了过来,“闻骅你给我滚过来!人家好心给你介绍财政局局长的侄女,你干了什么好事!”刚到跟前,瞧见有生面孔,想起今天局里新人报到,正了正衣襟,“那个,新来的吗?”
陈劭点头,“展局好。”上楼之前,他已经把一楼张贴的所有警员信息都记住了。
展大兴点点头,对着闻骅说,“高材生,你好好培养。”
闻骅懒洋洋地答道,“我还高材生呢,怎么没见你培养我。”
展大兴气地上手就要敲闻骅脑壳,“我还不培养你,我连你婚姻大事都操碎了心,你都干了些什么!”
闻骅认真想了想,“我干嘛了,那姑娘要房要车要人陪,我把她介绍给地产公司老总的儿子,多合适。”
展大兴懒得跟闻骅掰扯,“我管不了你,你就单着吧,最好连进坟墓里都是个光棍,别霍霍别人最好。”
闻骅左边搭着陈劭,右边搂着柳汀,“走,老光棍今中午请你们出去吃,就当迎接新人。”走之前还不忘对展大兴补刀,“您老火气大,就吃食堂的炒苦瓜吧。”
展大兴恨不能脱了鞋拍到闻骅后脑勺上。
下班铃响的时候,陈劭安安静静站起身汇入了晚高峰的人流。哑黑色的越野车就像只草原的孤狼,在城市霓虹中变成最后一抹不羁夜色。
“喂,第一天上班怎么样呀?”施予乐的问候漂洋过海而来。
“还行,没什么事。你呢?都开学快一周了。”陈劭轻声答。
“你那部门没事就是好事。我啊,忙着买家具啊。东西都好贵,你也不跟我分担。”施予乐佯装抱怨。陈劭毕业前,他开诚布公地问陈劭,要回到渝州去给过去画一个句号,还是跟他一起去找一个新的未来,陈劭选了渝州,从一开始在陈劭心里就没有第二个选项。施予乐也知道,陈劭心里有个过不去的坎,有个忘不掉的人。
“老板是暗示我转钱给你吗?”陈劭轻笑。
所有人都觉得陈劭沉郁疏离,施予乐却窥见了他的最后一点天真,“你的钱我直接克扣就好了,哪里还用转账这么麻烦”。
施予乐突然切了话题,“那个叫《三杯》的作品,外观专利申请好了。现在订单源源不断,你又要上班,我把它委托给木雕艺术创作室吧?”
陈劭发了片刻的呆,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好,谢谢。”
施予乐笑了一下,轻声说,“谢我干嘛,我应该给你发奖金,第一个独立作品就成了咱们网站最畅销的,说真的,你怎么想到的,这个作品视觉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陈劭不经夸,有些卡顿地说,“你帮我,还找了大师教我。”
施予乐无声地微笑起来,“那是因为设计感真的很好。”施予乐看着网站上的展示图,深色楠木的木雕,一个荷叶边微微敞口的杯子里倒装着一个好似花苞稍稍合口的杯子,在其之上,底对底托着一个将将要裂开的杯子,三个杯子上下依托,看起来摇摇晃晃,实际上却卡地严丝合缝,每一个杯身上镌刻着好似浑然天成的浩瀚星海,棉絮状地缭绕在周围,虚虚实实、呼之欲出。灿烂星河和木杯相依相拥,无论是意境、品质还是视觉效果,都收获了一大批拥趸。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昏暗的天色、朦胧的路灯,陈劭好像找回了关于渝州的一点点实在感。
车刚滑进甘霖街路口,就遇见了秦媚推着夏琪的轮椅,两人看起来刚下班。
因为夏琪行动不便,陈劭专门在小屋加修了一个抹坡。
“哥!”夏琪瞧见车高兴地挥手。
“咱们家大厨回来了。”秦媚也跟着开玩笑。
陈劭笑着从秦媚手里接过轮椅,“你们今天怎么下班早?”陈劭回来渝州后,还没去局里报到的前一两个月,常常做好了饭秦媚和夏琪才回来。
“姐姐说要庆祝你上班第一天,我们专门买了好多东西。”夏琪拧着身子回头看陈劭,笑着说。
秦媚和夏琪住在小屋楼上,陈劭和那只叫小黑的黑猫住在半地下,刚回来的时候,陈劭无端想起来江耳东以前警告他的话,说他会日复一日在这个小屋里等温恪回来,没想到这句话半真半假地应验了,他是在等,但他并没有想过温恪是否会回来。
上班第一天的半夜,陈劭手机响了。
陈劭一看表,凌晨四点半,他睡地很轻,接起电话时语气中带着紧张,调整了一下呼吸,“柳哥。”
柳汀语速飞快,“我马上到你家门口,一中一个学生死了。”
陈劭剑眉一挑,飞快地穿衣服出门。风驰电掣地把猫也吓醒了。
半夜的跨江大桥上车辆稀少,柳汀扔给陈劭一个平板电脑,“高二十五班张家豪,17岁,在宿舍窗户外上吊自杀,值班老师发现的,把人提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这是现场民警到了以后拍的照片。”
陈劭看着照片,死者用床单一头系在床头,一头系在脖子上,身体悬在窗户外,“这个张家豪看起来超过一米八,窗户最多不超过四十公分,他怎么钻过去的?”
柳汀表情很不好,“尸体现在在停尸房,法医之后会做尸检。关键是半个月前一中就死了一个孩子了。这么短的时间,两起命案,从学校论坛到微博,新闻已经炸开锅了。”
陈劭恍惚了一下,“啊?”
柳汀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上个月,学校还在放暑假,一名叫姜语薇的高二五班学生,16岁,在火锅店打工,尸体是在学校后门的丛林里发现的,全身没一块好肉,浑身80%的骨头被打断了。鉴定是被木棍打死的,没有目击证人,凶手也没找到。”
柳汀话音刚落,警车已经拐过了路口。陈劭闻言肌肉骤然紧绷,呼吸一滞。
陈劭跟着柳汀钻过封锁线,走进现场,闻骅已经到了。
“头儿你怎么也来了?”柳汀没想到闻骅会半夜过来。
闻骅正色道,“局里在开会,天一亮,这事还不知道要发酵成什么样。”神情严肃的闻骅就像换了个人。
片区警察举着相机过来说明情况,“刚才法医大致看了一眼,颜面呈青紫色,略微肿胀,眼结膜点状出血,基本可以判断是缢死。腹部有明显淤青,可能和人发生过打斗。”
校长小跑过来,摆摆手说,“警察同志,这个是自杀,不是他杀,和上一个案子可不是一回事啊。”
闻骅拧着眉,“是不是自杀我们会调查。这孩子家里人呢?”
片区警察并没有再给校长抢话的机会,立刻回答,“根据学校的登记资料来看,他父亲在下辖的萍水县经营一家砖厂,母亲是家庭妇女,家里应该有点钱,但也不算富二代,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其它详细情况等一会来了我再仔细问问。”
闻骅边勘察现场边问,“目击者呢?”
宿管老师接话,“今天周五,宿舍里其他孩子都回家了,我们值班老师半夜在院子里巡逻的时候,手电筒一晃,发现墙上有个人,吓得半死,这才报的警,可人当时就已经没了。”
闻骅也没指望能有有效的目击证词,这宿舍要真有舍友在,还能让一个大活人自挂楼外面,“具体案发时间呢?”
片区警察回答道,“老师是今天凌晨三点零五分报的警,走廊的监控显示张家豪是下午六点多回的宿舍,然后一直没再出来过。”
闻骅脚步一顿,“监控里显示再没别人进过这里?”
校长忙不迭抢话,“诶哟,警察同志,真的是自杀,监控里这宿舍其他学生下午上课的时候就把东西收拾好带去了教室,都再没回来过,就他一个人在宿舍。”
陈劭环视了一圈,停在了一张桌子前面。其他书桌有的空无一物,有的乱七八糟,只有这张桌子,端端正正摆着一本数学辅导书。陈劭倾身翻开了扉页,张家豪的签名写得龙飞凤舞,又往后翻了几页,里面的笔记和解题思路写地倒是整整齐齐。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其他书来,书角卷地好似波浪,里面却干干净净有如新书一样,偶尔有一两行笔记,和他的签名一样潦草地不像话。
闻骅看陈劭看得认真,“有什么发现?”
陈劭转过身,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单独放在桌子上这本好像平时不是他在用。”
闻骅走近了些,接过书翻看,“字迹确实不像。”
柳汀闻言也凑过来看,“八成找人代写作业了吧。”转身问校长,“他学习怎么样?”
校长试图找班主任,但宿舍窄小,就这么几个人都挤满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十五班,就中下水平吧。”
陈劭一边勘察窗棂,一边说,“应该是年级四五百名左右,学习成绩不算好。”
闻骅想起来陈劭也是一中毕业的,转身揶揄校长,“不是说不让按照成绩排名吗?”
校长面色尴尬,刚想解释,陈劭开口补刀,“也不一定全按成绩,他也可能七八百名,如果他花钱了的话。”
校长心生不满嘀嘀咕咕,却也没敢反驳。
片区警察看着陈劭发现了窗框上的血迹,解释道,“这个都采样了,但看尸体身上的擦伤,应该是钻出去的时候蹭破皮弄上的。”
闻骅挑着眉刚想说什么,哭嚎声突然在走廊里炸响,另一名片区警察小跑过来,“死者父母到了。”
闻骅几人到了门口,只见一个中年妇女,头发凌乱几乎是冲过来的,就像打保龄球时被击中后摇摇晃晃的瓶子,下一秒就要倒下,失魂落魄地抓着穿警服的片区警察就问,“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随后一个体形干瘦的中年男人踉踉跄跄地跟着跑过来,搀扶住了张家豪母亲,“老婆你冷静一点。”
还不等闻骅作出安排,张家豪母亲认出了孩子的班主任,一顿拉扯中,哭嚎声、劝慰声、质问声,乱成一团。陈劭试图上前,却被闻骅拽住了,“他们会看着办的,你带家属去认尸,完了就在那等尸检结果,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劭点头。
柳汀又补了一句,“法医麦汉生是个唠叨鬼,你就使劲催他就行,记住没。”
陈劭乖巧地点点头。
闻骅冲着柳汀后脑勺就是一掌,“你教点好。”
柳汀不服,“你就说是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