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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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容易，相聚却是那么难。
转眼间香港都回归了，纪明琨却因为项目的事情回不了深圳。
非洲是天宇集团开拓海外业务的重要起点，明琨这样既懂技术又懂营销还精通项目管理的骨干并不多，开疆拓土离不开他们的无私奉献和艰苦奋斗，这不是一句空话，而是要付出扎扎实实的时间和精力。他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在工作，不是去结交本地的政府、企业，就是去维护常驻当地的中资企业、银行等，寻求更多的人脉资源。
有些常驻比较久的企业人员告诉他，非洲的贫瘠不仅仅体现在物质上，待的时间长了，精神上也会倍感空虚。为了经营好这些关系，他开着办事处那辆老爷车，周末带上那些人一起去周边转转，好歹改善了大家的业余生活。没有费用怎么办？自己掏腰包。他的摄影技术很不错，非洲的自然风光在他的镜头下是那么令人向往，大家慢慢处成了朋友，特别是一个银行的常驻女员工李欢更是对他崇拜有加。李欢又特别喜欢拍照，有事没事就想拉他出去，他是很有分寸感的，从来不和她单独出去。
婚房早已装修好了，明琨的父母也回去了，就等着国庆两人回青岛老家办婚礼。
乔琳经常去新房看一看，快乐地买点这买点那，充满期待地布置着他们未来的爱巢。
新房一点一点温馨起来，乔琳的心情却一点一点忧郁起来。
明琨的消息越来越少，邮件不怎么回，mSN根本不上线，电话更是几乎不打。她也知道非洲的通讯设备太差，网络信号也经常断，可理解归理解，她终究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也曾想过找常驻非洲的同事去打听，一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好，会影响明琨的口碑；二是明琨所在的国家确实是空白市场，没有签单之前公司不会派人过去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常驻人员。乔琳和他们之前完全没有工作交集，特意去打听也很不方便。
她蜷缩在新房的大沙发上，有点苦涩地回忆起和明琨的相识。去年她刚从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原本是不符合天宇集团招聘标准的，但因为相貌出色，被网开一面进了集团品牌部，专门负责各种展会的筹备工作。
从中学到现在，追求她的男士早就有一个连了吧？加入天宇集团之后，那么多男士之中，她偏偏只对明琨有感觉。明琨是集团营销部的副经理，和她有很多工作上的对接，一来二去地，就碰撞出了火花。
周围的人都很看好他们这一对。明琨的家境不错，父母都是机关干部，她的父母只是长沙一个大厂的普通工人。明琨的父母见过她之后，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倒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明琨和她说，他有一个哥哥，已经承担着传宗接代的责任，挑的妻子是父母严格审核的，到他这儿，就可以任性一点了，何况她是这样一个美人儿，没有人能够抗拒这样的美丽。
乔琳当然也不在乎明琨父母的态度，只要他对她好，一切就足够了。
这时候电话手机响了，乔琳一看是部门那个追他的摄影师小毛，就不想接。小毛一直在追她，拒绝多次也无效。后来小毛又发来短信，说是一群人聚聚，不仅是品牌部的，还有客户部、行政部、人力资源部，都是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
乔琳问了下，还有其他几个她认识的女同事，就答应了。
晚上大家唱歌加宵夜一直到凌晨一点才散，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总是这样的。她平时也不住新房，就让小毛把她送到租的公寓。
小毛却喝多了，一位高个子男生说要送她，她没有喝多，一看是追过她被拒绝但还是经常给她送早餐的行政部小俞。
小俞和她是在新员工培训时认识的，在行政部管食堂，长得仪表堂堂，但学历不高，估计是有点关系才进的天宇集团。
乔琳不讨厌小俞，所以偶尔也接受他送的早餐，客观上说她是没办法拒绝，因为小俞经常是直接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有时候还买一堆水果分给她的同事们。
小俞的相貌应该说比明琨更胜一筹，这也是乔琳能够偶尔搭理他的重要原因。今晚，小俞送她回家，本应该拒绝，却鬼使神差地接受了。
纪明琨为项目的事忙得天昏地暗，一向自诩是铁人的他终于还是染上了疟疾。他是在工作现场发作被送到了医院，自己病得晕晕乎乎，手机也没有电了，只能让同事给乔琳回复mSN，说自己特别忙。
可是乔琳却没有回复他。
住院的时候，李欢每天都来探望，大家都以为是他的女朋友。他一直让李欢不要来，但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绝，无论是从客户关系的维护还是项目运作上，银行客户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李欢当然早知道他在国内有一个未婚妻，只是她认为自己年轻，相貌也不错，假以时日，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对明琨的暗示当作完全不懂，一味天真地来找他。
他出院后继续奋战，终于项目开始进入交付阶段，交付经理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底了，他准备回国。好不容易打通了乔琳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并没有他期待的欢快。
他更加焦急地往回赶，但国际航班哪有那么快，要在迪拜转机，到达香港后再坐船回深圳。她没有出现在蛇口码头，尽管他把自己的上船时间告诉了她。
乔琳联系不上了，她不在自己租的房子里，也不在新房，还没有来上班。品牌部经理说乔琳请假了，但没说什么事。
纪明琨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天，乔琳联系了他。他说在新房见面，乔琳说她来找他。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乔琳虚弱地说：别问了。
你突然说要分手，我当然要知道为什么！
乔琳拿出一张医院的结账单，那是人流手术的费用清单。
明琨不禁骇然。
他们已经四个多月没见面了，并且之前也没有过分的亲密之举。明琨是传统的，他一直希望把最美好的留在新婚那一刻。
明琨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久久地不愿抬起头来。他甚至都无法去质问那是谁的孩子。
乔琳说：我敢作敢当，这是小俞的，那晚我喝多了，你不怎么联系我，心情不好。
明琨连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一直低着头扯自己的头发。
乔琳见状自己走了。
明琨的身体本来就没好彻底，这下又大病了一场，在医院昏睡了好几天。等他清醒后发现自己瘦得只有一把骨头，根本不敢照镜子。
除了助理小查，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探视，包括乔琳。
有几次他听见乔琳在病房门口和小查说好话，但小查是忠诚而专业的助理，绝对执行明琨的指令。
他出院的时候轻飘飘的，直接来到了新房。
他抚摸着崭新的家具、窗帘、电器，泪如雨下。事情发生之后他一直没有流过泪，也不曾记得从小到大自己流过泪。那一夜，应该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流泪吧？
他在客厅的地板上坐了一夜。第二天凌晨，把钥匙和房产证留在餐桌上，给乔琳发了条短信：房产证和钥匙在新房里，保重。
他买了最早的飞机，去了青岛。父母都以为他是在非洲累得又黑又瘦，也不以为意，想办法做好吃的，他也吃得不多。
一周后，他又回到非洲。
乔琳在新房中大哭。
她根本不爱小俞，更没有为他的穷追不舍而感动，那晚也没有醉到断篇，她根本不清楚当时是什么心理会突破那道防线。仅仅是对明琨的报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