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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想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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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云气尽收,皎皎清月一泻千里,草木花影掩映朱墙内的重重宫门。

大厨房内,御炭在灶膛中噼里啪啦地绽裂。

子衿正在制作药梨,她将冻梨扎出很多小孔,在每个小孔内放上一粒花椒,正预备裹上面团,被孟尚食阻止了。

孟尚食嘴角带着浅笑:“你在干什么?”

子衿向她福了福身,认真道:“卫王殿下深夜咳嗽,我记得《食疗本草》说过,以冻梨一颗作五十孔,填以花椒,以面裹于热灰中煨熟,待冷却后去除花椒来食用,可缓解咳疾,所以我想试一试。”

孟尚食听后,轻声问她:“还记得我从前同你说过,什么是制膳吗?”

子衿点点头,对答如流:“所谓制膳,便是要充分虑及用膳者的需求,尽力保留食材的原味与精华,制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孟尚食微微颔首,却又问道:“既然选择专攻药膳,除去留心用膳者的体质,选择食材尤为重要。说说看,你是如何挑选药梨的?”

子衿心有疑虑,却还是恭敬答道:“《本草图经》上记载,唯有宣城的乳梨,京州郡及北都的鹅梨才适宜入药,但是我在试验之后,发现今年上贡的香水梨亦有极佳效果,此次便拿来入药。”

听了她这番解释,孟尚食微微摇头:“懂得甄别药典记载固然很好,可是食用者是孩童,花椒味重,怕他不会喜欢,还不如改用酥油与蜂蜜。还有,梨皮清心降火,生津止渴,本身便是药材,既然要治咳疾,去皮后岂非功效大减?”

子衿恍然大悟:“您先前自谦说并不精于药膳,我险些信以为真。”

孟尚食失笑:“身为庖厨,总要对天下食材的特性有所了解。”

子衿福身行礼:“谢尚食指点,我明白了。”

殷紫萍快步入内:“子衿,坤宁宫传令,着尚食局进呈消夜果子盒。”

孟尚食惊讶,旋即吩咐子衿:“过来帮忙。”

子衿面色微变。

她打开锅盖,发现只剩下煮熟的芋头,不免失望。

孟尚食笑了:“中华的好芋可不止荔浦芋,芋肉最细腻的福鼎芋,是制作芋泥的上好食材。切片蒸肉,还得是奉化大芋头。那小小的芋艿仔,做成桂花糖芋苗或是葱油芋艿岂不正好?至于这个么——”

她卷起袖口,取出熟芋头,又取杏仁、榧子备用。

子衿一看便明白,立刻帮助孟尚食将果仁捣碎为末,旋即切起了芋片,精心制作酥黄独。

她备妥果仁后,便开始烹制碧涧羹。

殷紫萍意识到孟尚食选中的人是子衿,难忍失落的情绪,默默离开。

孟尚食将酥黄独、碧涧羹并几碟果品蜜饯放入食盒,唯恐寒夜会凉了,特意在中空的夹层注入热水,才关上食盒盖。

“走吧。”

她带着子衿来送夜宵,梅清却早已候在殿外。

“请留步。”

孟尚食明白皇后对自己依旧心存芥蒂,笑了笑:“去吧。”

梅清冷冷扫了孟尚食一眼,这才引子衿入内。

孟尚食脸上始终是不卑不亢的神情,丝毫未受影响。

寝殿内,张皇后正在秉烛夜读,梅清将子衿引入后便退到一旁。

子衿取出夜宵布膳,案上除酥黄独与碧涧羹外,只有二三清淡小菜。

“皇后娘娘不常用夜食,孟尚食仅取熟芋片并榧子、杏仁入酱料微煎,配上香芹碧涧羹,可健脾和胃,安神助眠,请娘娘用膳。”

张皇后像是根本瞧不见她似的。

子衿微微垂眼,静静等待着。

良久,张皇后终于开了口:“还记得我们的赌注吗?”

子衿猛然抬起头来。

张皇后放下书,静静望着她,面上带着微笑。

二人倏然相视的那一瞬,当年的事一帧帧的在她们脑中一闪而过。

月光清寒,宫外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仅有一床一椅,子衿对着雕花旧窗而坐,神情漠然。

彭城伯夫人苦苦相劝。

“傻姑娘,你这又是何苦,谁能与皇家相抗,再这样僵持下去,天下间谁能救你?”

门打开了,张太子妃一步步走进来,冷冷望着子衿,漠声道:“世人一出生,犹入樊笼之中。若要得返自然,除非化为一抔黄土。半年不发一语,终日对着这面旧窗。莫非你以为,自己可以超脱世外么!”

见子衿不言不语,张太子妃嗤笑:“可取代你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可我不容许反抗,更不容许你说不。”

彭城伯夫人哀求:“太子妃,阿狸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是个守礼数明事理的好姑娘,请您看在我的薄面,再给她一个机会。”

转而又看向子衿:“阿狸,傻孩子!不肯入宫,便只余两条路,死或出家!你这般年轻,难道真要绞了头发,一辈子长伴青灯古佛嘛!”

她拼命摇晃子衿的身体,忍不住用力捶打她的后背,焦心又急切。

子衿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太子妃执意迫我入宫,就不怕引来祸患?”

张太子妃一声轻笑:“名分已定,我劝你还是莫要痴心妄想,老老实实地做个太孙嫔吧!”

子衿抬头直视张太子妃:“可我不甘心。”

张太子妃冷笑:“不甘心?既不愿为太孙嫔,便做个低阶的宫女。待你识得天下至尊至贵之处的繁华,又亲眼见过我的儿子,所有的不甘心都会烟消云散。到那时,我会等你来求我,给你这个恩典!”

子衿冷冷注视着对方,张太子妃脸上却是笃定的笑容。

……

良久,子衿的思绪陷入往日的回忆里,挣扎、痛苦,直到张皇后温柔的声音传入耳畔,这才将她游离于过往旧事的思绪引了回来。

张皇后掀眸,定定瞧着她:“你入宫的时日不短了,知晓何为天下至尊至贵之处么?”

听张皇后这般问,子衿微怔,隔了半晌,才恭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所谓皇宫,富贵荣华、至高权力,天下再无出其右者。”

张皇后又问:“可曾见过太子?”

听她提及朱瞻基,子衿神色动容:“太子殿下英明睿智,聪慧决断,更有一颗爱民恤民的仁心。”

张皇后笑了:“明日我便会下旨,册你为太子嫔。”

子衿深深俯下身去:“奴婢不敢接受娘娘美意,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张皇后惊住:“你再说一遍。”

子衿双手交握,静站在那里,端的是不卑不亢的气派。

“奴婢福气浅薄,愧不敢受。”

张皇后先是一怔,旋即轻笑出声,再望向子衿时,眸中带着怜惜和欣赏。

“眼见皇权,不慕皇权,识得荣华,不羡荣华,你倒是自在。可你与他有上天注定的缘份,舍得一并斩断?”

子衿内心有挣扎有痛苦,最终却下定决心。

“初入宫时,奴婢始终心头有怨。可与殿下朝夕相处,一腔冰雪,也都因他而化。娘娘,奴婢真心倾慕殿下,但情意与自由,终要作出抉择,奴婢不愿为妃,求娘娘成全。”

张皇后定定望着子衿,不可思议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子衿目光坚定:“当初娘娘答应会放了我!”

张皇后突然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

子衿惊讶地望着她。

良久,张皇后才止了笑,轻轻摇头:“竟能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话,我是后宫的主宰,我不放你走,你便要恭顺地留下做太子嫔,乖乖为大明皇室绵延子嗣。”

子衿低下头不再看她,只漠然道:“娘娘说的是,可奴婢幼稚愚顽,不明义理,更不配服侍殿下。”

此时此刻,张皇后面若寒霜,声音竟有金石之断:“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不!你的骨头再硬,硬不过锋利的刀斧,你的决心再坚定,撼不动无上的皇权。如今你好端端跪在我面前说话,利用的不过是我的宽容与同情,待你磨掉我最后一丝耐心,你的父兄,你孙家九族,眨眼间倾覆不存!”

面对张皇后的咄咄逼人,子衿却从容一笑。

“世人皆言皇后温柔宽和,他们都看错了您,您的意志比任何男人都坚定,决断也远非常人可比。但余心之所向,纵九死而不悔。”

远远候在一旁的梅清被她这番话震惊:“你!”

“奴婢告退。”子衿俯下身,叩头行礼,旋即从容退出寝殿。

张皇后低下头,尝了一口酥黄独。

“果然香甜软糯,松脆可口。”

梅清不解:“皇后娘娘,此婢如此无礼,您不该再宽纵她了!”

张皇后突然笑了,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眸里漾开水雾一片。

“在我危难之时,她大可袖手旁观,但她却不计前嫌地为我奔走,我知道,母亲说的没有错,她也是个好孩子。”

她抬起头,望着子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低声呢喃:“我倒是很想亲眼看看,世上是否真有人能够违逆皇权,甚至是——抵挡命运的安排!”

殿外,子衿回头望向坤宁宫。

夜晚的宫殿如同一头巨大的怪兽,阴沉噬人。

她的神情越发坚定,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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