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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郭妃失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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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

朱高炽猛地从榻上惊坐而起,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说的是谁?”

郭贵妃梨花带雨,却抬起头来盯着朱高炽。

“陛下心知肚明,何必来问臣妾?”

“大胆!”朱高炽暴喝。

郭贵妃一声轻笑,慢慢站了起来。

“从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您是一国之君,她不敢怪罪您,这是要将所有的仇恨,全都记在臣妾身上。哼,要动手,尽管冲着臣妾来便是,阿埏才有多大,她怎么就下得去手?”

“贵妃刚才说,是谁对卫王下的手啊?”张皇后踱步进门,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朱高炽站了起来,严厉地扫向刘公公。

刘公公忐忑地跪下:“陛下,奴婢万死,没拦住皇后娘娘。”

张皇后周身气场压迫骇人,她凉凉勾唇:“贵妃,既然心有疑问,何不与我当面对质?”

郭贵妃行礼,却是不再言语。

张皇后不理会她,只向床榻而去,柔声道:“陛下,卫王的病情到底如何,太医怎么说,孩子何时才能清醒?”

看朱瞻埏病得满脸通红,她下意识伸手去抚摸孩子的额头,谁料朱高炽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用力将人一推。

“别碰他!”

张皇后立足未稳,竟是跌倒在地,震惊地望着朱高炽。

“陛下?!”

梅清连忙去搀扶皇后起身。

郭贵妃眼底的算计一瞬而过,她走上前,故意放低姿态。

“皇后娘娘,尚食局制膳多年,少有纰漏,若无人刻意安排,怎会如此疏忽?我们阿埏天生跛足,又体弱多病,从不与人相争,何来的冤仇?昨日宴会的食单,菜蔬的采买运送,皆是东宫一手操办,皇后何必故作不知?是!我当初误听人言,险些酿成大错,事后已多次向您请罪,阿埏只是个孩子,他到底有什么过错,要受这样多的苦?您瞧瞧他,至今余毒未清,高烧不退,您便是怨恨我,也该顾念陛下啊!”

听完郭贵妃的这番话,张皇后不仅不恼,反而面色平静地看向朱高炽,问道:“陛下,贵妃全无实据、妄加臆测,您竟也全然相信?”

朱高炽别过脸去。

见状,张皇后毅然开口:“宣盛太医!”

朱高炽猛地转头,冷冷望着张皇后。

“你还想干什么?”

张皇后讽刺一笑:“一群连是孕是疾都分不清的庸医,只怕也未必瞧得出是毒是病吧!臣妾相信,盛寅治好了臣妾的病,也一定能医卫王的命,不,或许患病的不仅是卫王,还有其他心怀鬼胎的人!”

蓦地,郭贵妃呼吸一凛。

朱高炽突然顿住,一时有些无措,不过很快便敛了情绪,转而厉声道:“盛寅屡次犯禁,朕已将他革职了!关于此事,不准你再多言——”

张皇后看看朱高炽,又看看郭贵妃,越看越觉得可笑,竟是真的笑出了声,旋即正色:“皇上,容得下一群庸碌无能的太医,却将救你妻子性命的人革职?臣妾这许多年来,对您的妃嫔子嗣,无不善待,如今您竟因他人离间,疑心了我!”

朱高炽眼看妻子咄咄逼人,颇为气弱:“朕、朕从没这么说过!”

张皇后望向朱高炽时,一双眸子似幽深冰冷的潭水:“但凡心存此念都不行!杀我废我,悉听尊便,但是陛下,您不能辱我,否则太庙之上,我要亲问历代先王,身为您的妻子,做了大明皇后,我可有半分对不起列祖列宗与天下臣民!”

朱高炽语塞,看到皇后语气强硬却眼泛泪光,他气短了半截:“马上扶皇后回去!”

这时,刘公公又来通禀:“皇上,太子和太子妃到了。”

朱高炽皱眉,心中虽不悦,却也没说什么。

朱瞻基和胡善祥赶到,匆匆给皇帝行礼。

朱瞻基一眼望见母亲冰冷的神色,意识到不对,温声道:“父皇,盛寅离京不远,儿臣已急命他入宫,为十弟医治。”

朱高炽面色陡变,快步上前。

“朱瞻基,谁准你如此悖逆!”

胡善祥悄然来到床畔,望着高烧的朱瞻埏,有瞬间的犹豫,最终定了定神,伸出手,把住了他的脉。

郭贵妃色变:“你做什么?不要靠近我的儿子!”

她正要上前,张皇后使了个眼色,梅清与宫女立刻阻拦。

郭贵妃哀切道:“陛下?”

朱瞻基挡在朱高炽面前,朱高炽暴跳如雷,连手指都在颤抖。

“放肆!你是想要你弟弟的命吗!”

刘公公匆忙上前:“太子殿下,太医院早已有了定论,卫王是中了毒才会昏迷不醒,您又何必再惹陛下生气?”

朱瞻基面无表情地望着朱高炽,沉声道:“父皇,阿埏终究不是您,儿臣更不是二叔!”

朱高炽被这句话震住了,张张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瞻基原本温润的脸在此刻阴云密布。

“阿埏是我的亲弟弟,他是个好孩子,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他扫视郭贵妃一眼,郭贵妃被那冰冷威严的眼神看得心头骇然,泪盈盈地望向朱高炽。

“陛下,您人就站在这儿,太子却……您听听他说的话呀!我可是阿埏的亲生母亲,难道我会害他不成!”

胡善祥终于确定了病情,正色:“陛下,卫王的确不是中毒,而是外感风湿火毒,生了背疽。”

郭贵妃猛地看向胡善祥,指责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戴院判分明说过,阿埏是因食用未净毒的鹿角菜而中了毒!”

朱瞻基目光落在胡善祥身上,轻声问:“确定吗?”

胡善祥郑重点头。

朱瞻基轻舒一口气,随即皱眉,厉声道:“来人,将戴院判下狱,严刑审问。”

陈芜恭声应是,而后匆匆离去。

朱高炽不敢置信地瞪着朱瞻基:“朕就在此,你竟敢发号施令?”

朱瞻基斩钉截铁道:“父皇,背疽是可能危害性命的重症,戴院判再老眼昏花,也绝不会诊错,除非有人蓄意隐瞒小十的真实病情!”

郭贵妃伸手,哆哆嗦嗦地指向朱瞻基。

“太子,你这是指责我罔顾阿埏的性命,故意诬蔑皇后!”

朱瞻基连个眼神都未给郭贵妃,而是目光沉冷地睨着朱高炽。

“父皇,戴院判敢欺上瞒下,依您的睿智,怎会想不到关键,无非是偏听偏信罢了!”

霎时,朱高炽怀疑地望向郭贵妃。

郭贵妃哭得梨花带雨,那双哭红的眼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陛下,万不可信此诛心之言!”

张皇后挑眉,嗤笑一声:“背疽随时危害孩子的性命,你还在此声声狡辩,郭氏,你还配当一个母亲吗!”

郭贵妃突然震住。

朱瞻基果断道:“父皇,小十我要带走,就留在我宫里养病,至于郭贵妃,她是您的妃妾,儿臣不便干涉,便由您自己处置吧!”

说完,他径直走到床边。

朱瞻埏恰在此刻醒了,依恋地喊了一声:“哥……”

朱瞻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别怕,哥带你回去治病,你一定会好起来。”

说着就抱起朱瞻埏,快步离去。

张皇后不再看他们一眼,也带着胡善祥走了。

朱高炽陡然被抽去了浑身力气,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慢慢走回床边,轻轻抚摸着留有余温的床榻,神情极端复杂。

郭贵妃匍匐在他脚下,眼里盈满了泪光:“陛下,臣妾……”

朱高炽猛然抬起头,重重给了她一记耳光。

“陛下!”郭贵妃欲拉住他的衣摆,却扑了个空,狼狈地跌倒在地。

朱高炽头也不回地离去。

郭贵妃哭得凄惨:“陛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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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厢房。

胡善祥为朱瞻埏喂药,照顾得十分精心。

画屏要代替她,她却轻轻摇头。

朱瞻基踏入房内,将这情景全都看在眼里,深受感动。

胡善祥听到了朱瞻基的脚步声,却仿佛毫无察觉似的,接过画屏递来的湿帕子,小心翼翼为朱瞻埏擦脸。

入夜,滴墨的黑暗一点点淹上身来。

胡善祥噩梦连连,猛然惊醒:“不要!”

画屏匆忙进去:“太子妃!”

胡善祥捂住自己的面孔,泪水涔涔落下。

“出去!”

画屏欲言又止,终究退了出去。

画屏刚出殿门,谁料朱瞻基站在眼前,顿时吃了一惊。

朱瞻基冷眼睨着画屏。

“太子妃心中的秘密,我现在便要知道。”

画屏一惊,连忙跪下,匍匐在地。

寝殿,胡善祥自噩梦中惊醒后,便捂着脸哭泣,肩头不住微颤。

突然,一只手轻轻落在了她的肩头,随后朱瞻基坐在了她的身旁,拉开了她的手,露出满是泪水的面容。

朱瞻基轻声道:“如此畏惧诊脉,为何不将当初发生的事告诉我?”

胡善祥欲言又止,泪水更汹涌地流下来,她猛然投入朱瞻基的怀里,颤声道:“殿下!我错了,我知错了……对不起……”

朱瞻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和:“我都知道了,没事了。”

胡善祥用力抱住朱瞻基,紧紧闭上了眼睛。

翌日,缭绕在半空的晨雾还未消散,湿润润的风迎面拂过,透着丝丝凉意。

坤宁宫外,胡尚食和梅清相对而立。

胡尚食满脸惊讶,焦灼道:“我不知所犯何错,为何皇后娘娘不肯见我?”

梅清冷眼看着胡尚食:“你可知道,姚子矜那日见过皇后娘娘。”

胡尚食急忙问:“她说了什么?”

梅清微笑:“她说贵妃将要构陷皇后,果然应验。”

胡尚食皱眉:“还有呢?”

梅清不动声色道:“她说事发当日,胡尚食第一个指认鹿角菜有毒,才会牵扯出诸多是非!”

胡尚食眼底一片惶恐:“这是误会,我根本未曾料到,郭贵妃会顺水推舟,借由卫王病情攀诬皇后娘娘啊!”

梅清眉目肃然,鄙夷地睨了胡尚食一眼。

“你为了打击异己,自然不遗余力,可惜累及主上,实在愚不可及。皇后娘娘有旨,既犯了多言之过,就在这儿跪着,跪到天明为止!”

“我——”胡尚食百口莫辩。

梅清冷冷地望着她。

胡尚食慢慢跪了下去,望着梅清离去的身影,她心中愤恨不已,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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