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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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食局走廊。
苏月华与胡尚食相对而站,低声说话。
苏月华小声道:“胡尚食,今日之事……”
话音未落,子矜已快步而来,匆匆行礼。
“胡尚食,送来的新鲜鹿角菜,全用绿豆汤烫过,孟尚食和殷紫萍都是冤枉的!”
胡尚食挑眉,脸上露出莫测的笑意。
“自己都是死里逃生,还有空关心他人生死,子矜,你可真是个非同寻常的人啊。”
子矜面色陡然沉冷,质问道:“胡尚食,你我之间的恩怨,毕竟与公事无关!孟尚食等人入狱,尚食局声名大损,进御膳的差事必为尚膳监所夺,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
胡尚食得意道:“孟尚食治下无方,这才铸下大错,待我将来正式接掌,自会夺回进膳之权,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小掌膳置喙?”
子衿紧皱眉头,反驳道:“可锦衣卫并未从其余的鹿角菜上查出问题,您就如此确定——”
苏月华冷冷开口:“蛇虫爬过,毒液残留,谁也不敢保证卫王服用的那一碟没有问题啊!”
子矜转头看向苏月华,难以置信道:“你一直留在膳房,应当亲眼瞧见他们以绿豆汤清毒的!”
苏月华却漠然地别开脸。
“我什么都没看见!”
子矜气结:“你!”
胡尚食福身凑到子衿耳边,语气阴冷:“那道菜的膳牌上只有殷紫萍与方含英,阴差阳错,竟让你逃过一劫!但你别忘了,今后没有孟尚食保你,再敢不分尊卑地挑衅,休怪我无情。”
说完,她便带着苏月华离去。
子矜阖上眼,极力隐忍着濒临爆发的情绪。
苏月华忍不住回头望去,子矜仍旧站着一动不动,她皱眉道:“我可以凭实力获胜,何必要节外生枝呢。”
胡尚食轻笑:“你不会以为,鹿角菜是我做了手脚?呵,他们自己疏忽大意,偏又撞上皇帝最宠爱的幼子,这是天要亡她!”
苏月华怔住:“万一太医诊断,卫王的病真与他们无关呢?”
胡尚食脚步微顿,侧身看向苏月华,语重心长道:“卫王是进膳后才突然昏迷,他们如何逃脱干系?月华,欲成大事,切不可优柔寡断、错失良机。今日易地而处,她也会抓住机会,置我们于死地!”
苏月华怔愣一瞬,似是顿悟般微眯了眯杏眸,眼中的狠戾一闪而过。
胡尚食嘴角勾着浅笑,而苏月华望着得意的胡尚食,嘴角却浮起不动声色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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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宫的寝殿内,脚步匆忙的太医、端着药汤的宫女们穿梭不断。
朱高炽强打着精神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望着床上昏睡的朱瞻埏。
郭贵妃以帕拭泪,焦心不已。
戴院判退出时,不着痕迹地看了郭贵妃一眼,郭贵妃会意。
走廊上,戴院判忧心忡忡:“贵妃娘娘,卫王的病……”
郭贵妃下巴微微扬起,掩饰性地转过头。
“戴院判糊涂了!宫内人人皆知,我的儿子游园前身体康健,他是服用了有毒的鹿角菜。”
戴院判欲言又止:“娘娘,这——”
见戴院判这般怯懦,郭贵妃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不悦道:“戴院判,这么多年来是谁扶持你?当初皇后要降罪于你,又是谁在陛下面前为你力保?”
戴院判忙恭声道:“微臣绝不会忘记贵妃娘娘的大恩。”
郭贵妃抬手轻轻扶了扶鬓边的发钗,冷笑:“记恩就不必了,好好医治卫王才是正经。”
戴院判察言观色:“请贵妃娘娘示下,这病到底该怎么治?”
郭贵妃笑而不语。
这厢,子矜在永宁宫外久久等候。
常青匆匆赶来,劝说:“姚姐姐,我找相熟的人打听过了,卫王高热昏迷,陛下亲自为他祈福,又彻夜守候,只是太医迟迟查不出病因,孟尚食怕是……凶多吉少了!您就别等了!”
子矜脚步未挪动半分,毅然道:“我要求见贵妃娘娘,我真的有话要说!”
常青摇头:“哎哟,如今卫王病势沉重,贵妃娘娘正恼恨孟尚食,别说你见不着,就算见着了,怕是连自个儿都要折进去!”
子矜看向常青:“那你告诉我,卫王都有什么症状?”
常青连忙道:“这我哪儿能知道,快走!”
说着,就要拉子衿离开永宁宫。
子矜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低声喃喃:“不仅是孟尚食他们,还有上林苑、光禄寺,凡与此事有关者都要受到牵连啊!”
常青一脸无奈:“顾不上啦!您在这儿等了两个时辰,已是仁至义尽了,回去吧!走,走吧!”
他强拉着子矜回去,子矜频频回头望向永宁宫。
夜里,子衿做个了噩梦。
梦中,殷紫萍受鞭刑,惨叫。
她陡然惊醒,冷汗涔涔,下意识望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暗暗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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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埏的病症愈发严重,他痛苦翻身,惊动了在床边小憩的朱高炽。
朱高炽连忙握住他的手。
“阿埏!阿埏!快,再请戴院判!”
一直在外守候的戴院判连忙入内,匆匆行礼,上前翻看朱瞻埏的舌苔、查脉象。
“陛下,殿下虽说服下清毒汤剂,可他年纪太小,如今头面浮肿,脉息浮数,怕是受不住啊!”
朱高炽神色担忧:“那他背上的……”
戴院判眼珠子一转:“毒性积压肺腑,才有红肿热痛。”
戴院判话音才落,郭贵妃便匍匐于地,哭得伤心欲绝。
“陛下,阿埏素来最像您,天生就体弱,哪里受得这种苦楚?此番想要平安度过,怕要靠上苍垂怜了。”
朱高炽眉心紧锁。
戴院判垂下头去。
刘公公进殿,小声提醒:“陛下,太子殿下担忧卫王病情,再三请见。”
朱高炽想也不想:“不见不见,叫他回去!”
郭贵妃哽咽:“陛下,阿埏好端端出去,怎么会中毒?怕是有人嫉恨臣妾,处心积虑要夺阿埏性命啊!”
朱高炽陡然转过头来,眼底满是冰冷的怀疑。
永宁宫外,朱瞻基等候良久,刘公公匆匆出来,叹息一声:“陛下说,太子殿下先回去,待卫王病势好转再……”
朱瞻基望着永宁宫,脑海中闪过却是被父亲狠狠推开的那一幕。
陈芜上前,打开匣子,全是冬虫夏草。
“太子拳拳之心,尚请转呈陛下。”
朱瞻基骤然打断:“不必了!走吧!”
朱瞻基拂袖而去,陈芜连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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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矜匆匆出了尚食局。
闻宴桃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吩咐玉脍:“快,去禀报胡尚食!”
皇后仪仗经过宫道,子矜匆匆奔出,叩下头去。
“皇后娘娘,尚食局有冤,要当面呈奏!”
众人都是一惊。
梅清斥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拦皇后仪仗,还不退下!”
子矜一下下地接连叩头:“皇后娘娘,尚食局有冤屈,皇后娘娘,请为尚食局申冤!”
梅清厉声吩咐:“把她拖下去。”
宦官上前抓住子矜。
子矜拼命挣扎:“娘娘,太祖皇帝在午门外设鼓,许天下冤屈者面圣诉冤,孝慈皇后、仁孝皇后都效仿朝廷,于后宫广开言路、平反冤屈。如今冤屈就在您的眼前,您怎能视而不见,皇后娘娘!”
梅清:“堵住她的嘴!”
宦官捂住姚子矜的嘴巴。
子矜并不屈服,挣扎:“娘娘!皇后娘娘!”
张皇后掀开了纱帘。
“慢着。”
宦官手一松,子矜再次扑跪在仪仗前。
“请皇后娘娘申冤!”
宫道上人越来越多,梅清不安起来。
胡尚食匆匆赶到,连忙向皇后行礼,回身怒斥:“孟氏一时疏漏,铸下大错,连累尚食局上下已属不该,你还敢为她鸣冤,依我看来,你就是她的同党!带走!”
胡尚食挥手,随她而来的两名小宦官便要来拿人。
子矜高声反驳:“胡尚食,皇后娘娘面前,岂容你断言,果真没有冤屈,为何不容我分辩!”
胡尚食厉声道:“还不带走!”
张皇后面无表情地睇了胡尚食一眼:“胡尚食。”
胡尚食连忙收敛怒容,回过身去。
“皇后娘娘千万不要听此女妖言惑众,她正是孟氏党羽,才会千方百计替她开脱。奴婢这就将她送去宫正司,重重惩治,以儆效尤。”
张皇后轻舒一口气:“她刚才提到孝慈皇后、仁孝皇后,若我不听她的冤屈,倒是我不仁不慈了。”
胡尚食忙道:“娘娘!太祖皇帝早有明言,有大冤及机密重情者方可喊冤,后宫中仍不断有人故意诬告、牵累无辜,她的话如何采信?何况此人殿前喊冤,冲撞凤驾,触犯宫规——”
子矜打断胡尚食的话,声音平静了许多:“奴婢冲撞凤驾,愿意领罚!”
众人皆惊讶,不约而同地望向子衿,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张皇后深深望着子矜。
二人四目相对,子矜决然道:“只求皇后娘娘申冤!”
梅清低声提醒:“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你受刑时反悔,便以无故滋事论处,到了那时候,要将你送去宫正司加一等治罪!”
子矜深深叩头下去:“求皇后娘娘成全!”
胡尚食看向皇后:“娘娘!”
张皇后最终颔首:“好,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