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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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初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玉茗拿来一件青黛的裙与紫丁香色的罩袍，又在云华发间别上珍珠排簪，一番装扮完毕，正想去小厨房拿早膳，便听见南边的方向闹将了起来。
云华知道，自从父亲与祖母、继母去后，府中已人心涣散，闹起来是迟早的事，便让玉雨玉茗跟着她一起去瞧瞧究竟是谁这样坐不住了。
还未走近，便听见腊月阴阳怪气的声音，“刘妈妈好大的架子，是拿捏着所有的好东西，打量着自己独占吧，让我们看一眼都不成！”
只见刘妈妈一手揣在衣襟前，护着什么，另一手警惕地在一旁挥舞着，嘴里愤愤道，“你这小蹄子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不过是打量着主子不在了便以为自己当家了，我呸！将军、老夫人、夫人不在了，还有大小姐呢！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腊月不跟刘妈妈继续斗嘴，使了个眼色，一群小丫头便一拥而上朝刘妈妈冲了上去，抢过了刘妈妈藏在怀里的盒子，交到了腊月手上。一旁还站着几个玄衣的常随，抱着手臂看戏似的看着这群丫头婆子缠斗在一起，并不出手制止。
腊月打开盒子一看，几盏上好的血燕与山参静静地躺在里面呢，面上浮出一抹怪笑来，“老东西，果然藏着好家伙呢。”
还未等腊月将盒子塞进怀里，玉茗从小道上蹿了出来，一把抢了过去，腊月躲闪不及，被撞倒在了地上，一群小丫头正想发飙，如今府中哪个不长眼的敢这样对腊月姐姐，不想一抬头，竟见云华将那盒子拖在掌心里，从一旁的小道上施施然走了出来。
一见来者是云华，这群小丫头气焰便消了一半，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垂着头退到了边上，希望云华不要注意到自己。
“大小姐呀！”刘妈妈哭嚎一声，扑到了云华腿上，“这群小蹄子翻了天了，在老太太院子里翻天倒地，将所有的金银、首饰、物产都搜刮去了，老婆子我没用啊，连座院子也护不住。”
云华将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刘妈妈扶了起来，“刘妈妈莫要哭了，腊月她们岂是那等偷窃主人家财物的白眼狼呢，那可是要坐牢的呀！”云华故意拔高了声音，咬重了坐牢二字，说完后皮笑肉不笑地扫视了一圈方才围抢的那些小丫头，一个一个看过去，一个也没拉下，压迫得她们不敢抬起头来，尤其是腊月，听到云华说偷窃、坐牢之后便吓得缩起来肩膀，悄悄将发间的白玉笄和手臂上的金钏褪了下来收进怀里，不再是方才那副嚣张的模样。
“不过……”云华走到了腊月跟前，话说了一半又一个大喘气儿，抬手虚扶起了腊月，“从前腊月服侍祖母最是尽心，如今想着讨些好东西尝个味儿也是有的，玉雨，将这几盏血燕拿去小厨房炖了，分给你们几个尝尝，让大家知道，在府里活儿做得好是什么待遇。”说完意味深长地给玉雨一个眼神，扬长去了。
不一会儿，几碗冒着热气的炖盅便送到了腊月她们眼前，腊月期待着又忐忑得很，额角一滴汗倏地落在桌上，啪嗒一声，缓缓掀开盖子，腊月惊叫了一声，这哪里是什么血燕，分明就是一碗鸟毛汤。
“呦，腊月姐姐可别太高兴了，只要服侍的好，小姐高兴了，这燕窝说不定日日赏你呢，”玉茗怪笑道，拿起一支勺子塞进腊月手里，“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快尝尝吧，还热着呢。”
腊月拿勺子在碗里搅了搅，脸色都惨白了，拿勺子的手都抖的不行，勉强捞起一勺，只见汤里赫然是几根湿漉漉的乌鸦毛，眼珠子紧张地转来转去，玉雨等得不耐烦，直接抢过勺子硬塞进了腊月嘴里，阴森森地问道，“腊月姐姐，燕窝好吃吗？”
腊月被嘴里的腥臊味恶心地直反胃，却只能含着满嘴的鸟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讨好道，“好吃。”
玉茗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几个丫头，她们见腊月都吃了，又有一旁玉雨玉茗两人盯着，只得豁出去闭上眼睛将那炖盅里的东西塞进嘴里，边吃边点头，含泪道，“好吃，好吃！”
玉雨加上一句，“既然好吃，几位便都吃了了吧，玉茗你在这盯着，如今小姐的赏几位已经尝到是什么滋味了，希望几位还要再接再厉呀。”
等到几人终于喝完，玉茗也走后，便比赛似的冲到外头，扣着嗓子一股脑儿吐了出来，腊月吐的满脸通红，抬起猩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玉茗走的方向。
岳府之中尚且是如此，外头形势想必是更加不堪了。但是府中突遭横祸，又刚操办了丧礼，现银已是见底了，云华不得不准备出府一趟，去自家铺子里收些账款来。
岳府是将门显贵，岳远一直驻守西北，劳苦功高，也从不缺俸禄，所以府中开支也未曾短缺过，可如今断了月俸，阖府上下的一应开支便只能靠着家中的铺子了。岳家不缺银钱，也没什么做生意的想法，只是与权贵人家一般，随意购置了几间好地段的铺面，便放手不闻不问地盘给了那些掌柜的，岳远在时，这些掌柜的自然是月月按时上交营钱，可自从岳府发了丧后，那些利钱是再无一分进账了。
云华临出门前，正被沛章与非颜碰见，问了云华的去向，沛章便皱起了眉，“我同你一道去吧。”
知道沛章是担心自己，云华粲然一笑，“不必了，我去去就回。”沛章的身份隐晦，不便在人前多露面，不必要的时候还是不麻烦她了。
抬步正要走，云冉云阔也迎面走了过来，“大姐姐，你要出府去吗？”
云华迟疑着点了点头，云冉马上接道，“大姐姐去做什么，需要我们去帮忙吗？”
“不必了，”云华含笑摇摇头，“我去铺子里收账，你们就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吧。”
现在外面对岳家风言风语，若是让云冉云阔露面，坐实了私生子女的传闻，恐怕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俩淹死，云华实在是不愿意他们直面那些非议与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