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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不疼爱便不疼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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泸东的事过去,前朝表面上是风平浪静了。刘郢也开始没那么紧张,不知道是真的适应了当朝时不时一团乱的节奏,还是装作视而不见。除了读书和帮他老子理政以外,偶尔闲下来照以前一样,经常不见人影。

赛马、射箭、博戏、行猎……反正京中要巴结太子的贵族公子哥们海了去了,自有人带着他到处野。

逢着六七月天气好,外头正是热闹的时候,太子时常小半月不在太子宫。申容也不常见他,更别说住在丙舍悄无声息的田婉儿了。

大约是上次送热汤的事——让二人之间产生了隔阂,后来即便太子来金阳殿过夜,也很少往丙舍过去。

极少数的去过几次,也都是为了保持宠幸妻妾的平衡。

这一回倒是申容看不明白了。前头她还总担心要是哪个夜里刘郢被伺候得舒服了,就开始疼爱起田婉儿来了。没想到这么久过去,是一点水花都没能翻得起来,反而偶尔提到这田良娣,还是刘郢先不耐烦。

就像是田婉儿为什么事得罪了他一样。

申容没能搞懂里头的缘由,暗里还派了茵梅和元秀去打听,结果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后来就懒得探究了。

不疼爱便不疼爱吧,省得她还要想办法提防。

那日上午,太子罕见的白天来了一趟金阳殿。还陪着申容吃了道午食。

原先申容一个人吃饭,布置得很简单,就两三块炙肉,几碟蘸料和凉菜,再配一小碗米糕或是粱饭,也就够了。

今日太子过来,不用她吩咐,下头的人就早已是安排妥当。

提前半个时辰正殿里头就进了人,特地安排吃饭的事。两三个小黄门端来一口大锅立在殿中央,庖厨把太子猎回来的野味去毛清理干净了,切大块丢釜中,提前开始过水煮。

等晚些太子和太子妃入座,几个宫奴就奉着烹饪好的食物徐徐入了殿。

外头递菜的是一批人,里头布菜的就两个食官长。毕竟伺候的是贵人,近身的奴才位份也不能低。

殿中庖厨煮着肉,两名食官长就各自跪在二人的案几前布菜。鲈鱼脍、焖羊羔、酱肚、清汤鲍脯、甘脆泡瓜、酸马奶……每道菜分了两个碟子盛好,太子一份,太子妃一份。光是摆碟子都废了好些功夫。

末了,铜釜中的肉煮熟了,上来两个小黄门拿小刀分成小块,弓着身子递上来。案几旁还跪着两个侍女,专给添水。

太子估计下午有正事,也没喝酒。尽管菜上得齐全,他吃的却并不多,捡了几块鲈鱼和羊羔肉,再用了一碗蛋羹和小碗饭,也就放了筷。申容倒比他吃得还多些,好歹面前的几碟子菜都吃了一小半,那碟泡瓜也就着饭吃光了。

食物剩了好一堆,由人收走后也不知道是倒了还是怎么处理。

饭后休息的功夫,刘郢没急着起身,喝了口热水,盘腿往她这头转了过来,手一搭撑着下颌,很是放松地聊起了闲话。

问起金阳殿这些时日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等申容简单回答完,又开始说起了他自己的事。

大约是桓林山围了几处地,以后就只一些王侯子弟能进去了;又或者哪个高官家的儿子犯了什么荒唐事;再不就是他扮做黔首百姓,往朱鸟巷博戏赢了多少钱。

说得开心了,还能拉着她的手轻笑两声。

这倒是申容头回见识到刘郢这样的一面。她静静听着,偶尔附和两句、问两句。心中不禁感慨:他怎么能算是这天下最会伪装的人呢?你看,现在他不就如实、主动地和自己交代着行踪吗?

明明夫妻俩这样的相处很是温馨,也是她最开始想要达到的。可说着说着,她忽然只觉得很不能适应,觉得不应该这样。

可她又说不上来为何不适应。

休息到差不多未时三刻,尽善过来传话,说“苏舍人来了,正候在外头的。可要让他等会?”

刘郢闻言起身,才终于有了要离开的意思。

申容便跟着送他到外院。出来的时候顺道打量了一眼许久未见的苏泓。短短几月没见,他长高许多,比本来就很高了的刘郢还要高出半个头。只是他驼背,就算身形高大,瞧着也远不如刘郢有气质。

要是和器宇轩昂的刘子昭相比,就更没法看了。

苏泓很是懂规矩地给她行了礼。她笑着颔首,只等着他二人一道离开。

走在前头的刘郢似想着什么,又回身与她问,“我们去建云台,听说那儿进了一批小母马,你去不去?”

她是实在没想到今日刘郢会这么黏她。坐一块吃了饭,聊了大半个时辰不说,还要带着她出去玩。

可当真是稀奇。

就只好说:“殿下,妾……不会骑马。去了也无趣的。”

都不止是会不会骑马的问题了,她也实在无法适应再这么腻歪下去。虽然不排斥和刘郢的身体接触,但要像这样真心相爱似的相处,她不知道如何适应。

只觉得越这样,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一时感动欣喜、一时难堪尴尬。两种情绪就在这相处中交替反复地进行。好像是在做着一件令人不齿的事,让她不敢面对。

“有人带着,不怕。”刘郢半点没察觉出她的抗拒,反而还走回来拉起了她的手,“若是试了还骑不惯,就与我共一匹。”

这语气很是温柔,也很有耐心。

日光透过院中的枝叶,投射在他英挺的面庞上。这么细细一看,才突然发觉他生得也不怎么温柔。眉形上挑,眼尾微微下垂,瞳仁略细。不说话的时候,眼下露白居多。和刘子昭一样,都长得像带凶相的成帝。

只是刘郢更会伪装,遇人总笑脸相迎。哪怕从前面对不喜欢的申容,也能和和气气地笑着说话。

她不觉沉下眸子,低声应“是。”

说是带着她出来玩,骑马游乐,但其实没过一会,等马倌领着申容上马慢悠悠地走了两圈后,刘郢就与苏泓往马场旁的亭子里说话去了。那里头还候着几名陌生的男子,三四十岁左右,估计都是太子党的人。

申容自然就不会多打扰了。

她甚至还有些埋怨刘郢,她在金阳殿屋子里待得好好的。被带着来了建云台,又被一个人丢这。偏他刘郢还半点不觉得有什么,坦然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不过这怨气生出来一小会,她也就平复了。谁让他是太子,是自己的夫主呢。

好歹刘郢还是留了尽善跟在她边上,算是一丁点的体贴吧。毕竟太子身边大红人,也不是谁都能使唤得动的。

而且这个尽善,又是个惯爱趋炎附势的。比起上一世二人都不怎么碰面说话,这一世他待申容倒是和气,尤其大婚后,甚至可以说得上讨好。不过他也懂得拿捏其中的分寸,即便是到了主人面前,也不至于把自己完全当条狗。要察觉到对方不怎么领情,也可以自如地把这份好意收回去。

他就跟在后头,顺手牵过缰绳——代替了马倌的位置。笑着与申容问候,“储妃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申容一愣,不是这么一提,她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事了。虽然那时候鞭打的声听着唬人,但到底只是些皮外伤。抹点药膏,几日不碰水,也就很快恢复了。

只是他又怎么知道这事的?

这么一联想,就想到他主人刘郢。新婚夜好似就留神了她的手,从始至终都没碰到过。

难不成是郑皇后在私底下也教训过刘郢了?她吞下疑问,眼神往下一瞥,“劳你挂记,已是好了。”

尽善“诶”了声,客套应了句“您客气。”说完顿住,似乎是在等着她往下问。

这样子是等着要告诉她什么事呢。消息不听白不听,况且还是人自己主动送上来的。这契机实在是自然又好。

手中的辔绳轻轻一拉,小母马也听话的停了。她昂首往前望,神情严肃了一些,“你如何知道这事的?殿下可曾知道?”

“知道的。还是殿下派奴婢去打听的呢。”他还有些洋洋得意的。说着凑上前,与上次汇报田婉儿送汤时是一个神情。“不过……殿下自己猜出是谁告的密了。”

告密?申容恍然间还没反应得过来,眼波流转,又立马跟上了思路。也是,要知道了这事,必然会想郑皇后是如何知道的。总不能是皇后自己趴门上看到的吧。不过刘郢又如何能猜得到是钟元君?

“自己猜的?”她也没明着说。

“是。问了田良娣的屋子,就知道是她了。后来估计怕闹大了又牵累您,就没让多生事,只叫下头人注意着您恢复得如何。”

原来是猜到田婉儿身上去了……申容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

这就对上了,前几日她还想呢,怎么这世的刘郢如何都看不上田婉儿,原来婚前就扣了这么高一顶帽子给她。自己的人告自己的状,这换谁心里能舒服?憋着一股子气,往后可不就越看越厌恶了嘛。

她垂眸抚摸着身下的小母马,自入宫来是头一回真正放松一些。

尽善默默观察着她的神情,等了一会,等得她再端起正宫娘娘的风范,说了几句大方得体的话。“想来田氏也不是故意,好在这事过去了。就懒怠多提了。”

听着这话,尽善习惯性地先应着声,而后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看不出是何神情。过了会才拉起缰绳寻问,“我再牵着给您溜一圈?”

申容点头应允,难得心情好,也就不管什么太子丢不丢下她的事了。只专心欣赏起了建云台的一方好景。

此处由前朝章帝下旨建造,也有几十年历史了。倒是挑了块好地,有山有水有林子,离皇宫也不远,西边的土路过去便是几道坊市,什么长安城内的新鲜玩意都在那处汇集,朱鸟巷也在里头。

想必热闹……

只可惜她是去不了咯,一辈子都去不了。

走了小半圈,尽善也没闲着,和他主子今日一个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闲话。

又提起今早天门殿的事。说皇帝和太子夸起申公学问高,末了还问到了太子妃。

“特地给殿下嘱咐,要多疼着您些呢。”

申容凝神倾听,忽而明白了刘郢今天为何对她的黏腻。

亏得她还在不断自我拉扯,原来人家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天子一句话。她又忧心个什么劲?

无论心里是什么情绪,她脸上依旧是浅淡的笑容。只夸了尽善两句,还不忘赏他费了这一统嘴皮子的功。“前几日皇后娘娘赏下一批乾州来的珠宝串子。你回头来金阳殿挑挑喜欢的,自己留一些,往下头人也赏些去。”

这种容他再赏下去的赏法,在皇宫里算是一种高度认可,代表东西由你随意处置。换做一般的宫奴,单自己拿了东西就成,要再贵重一些的,他还得小心保管。要是扭头就变卖出去,一些主子们要计较起来,也能正经治个罪。

尽善喜出望外,自然忙不迭应下,“谢储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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