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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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曦目送着三位祭司和白达枭慢慢走远。
在黑压压的虬鹰队伍前面，突然升起了紫蓝色的熊熊烈火，火焰随旋转的气流好像火龙飞舞一样窜到半空，把河畔照得一片通明。在幻影的火光之下，远处的人影也开始走动起来了，不时传来相互打气的叫喊声，还有虬鹰此起彼伏的咕咕低鸣。
“好了，兄弟们，我们也过去准备吧！”望着远处的火焰，成越提高了声音，虽然仍然带着轻松的语气，但从勇士们严肃的神情，凌小曦知道大家的心里面并不轻松。
勇士们响亮地答应一声，便纷纷朝虬鹰队伍走去。
蒙冀经过时笑着拍了拍成越的肩膀，粗哑的声音就像砂纸刮在木头上一般，“哎，成越，你们快点回来，我们兄弟出去以后在营地等你们，我把美酒准备好，等你们把圣女艾琦可带回来了，我们就好好庆祝！”
成越微笑着点了点头，“好！等我们回来了就和你好好地喝一番！不过——蒙翼，你这段时间还是少沾点酒吧，小心因酒误了大事……”
“因酒误了大事？”蒙翼挤了挤又浓又黑的眉毛，然后把头凑到成越耳边，神秘地嘀咕了几句。
“你这个蒙翼——”成越笑着摇了摇头，用力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蒙翼放声大笑起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蒙翼向成越庄重地行了一个礼，道：“白晓奕，我走了，你们一路小心了！”然后又冲凌小曦大大咧咧一笑，便转身快步跟上前面的队伍。
看着蒙翼走远的背影，凌小曦想起他临走前对她的一笑，于是低声问道：“成越，蒙翼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成越瞥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蒙翼的背影上，压着声音不怀好意地说：“你真的要我在这里告诉你吗？”
“这……”凌小曦瞟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嘴边已经露出了笑意，而更糟糕的是珋霏已经向他们望过来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了！”她连忙转过身退到炎旭身边，却发现炎旭的表情也比成越好不了多少，笑嘻嘻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小曦，我知道蒙……”
“不准说话！”凌小曦马上瞪了他一眼，炎旭扮成一副吃惊的样子把嘴大大地张开，然后又夸张地把唇合到嘴里，眼睛却一直瞅着她看，好像随时在寻找着可以插话的机会。
珋霏回头神情古怪地看了她和炎旭一眼，背后的皮质小背囊也随之晃动了一下，微弱地发出了像石头碰撞的声音。但很快，她的视线就越过他们望向后面了。
“哎？尚皓，你怎么还站在那里，你不是也要过去准备吗？”她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凌小曦和炎旭转过身去，发现尚皓正带着尴尬的笑容走上前来。他来到珋霏跟前，犹豫了一下，问道：“珋霏，你真的不需要我护送你吗？”
珋霏“哧”地一声笑了，嘴边露出了两个深深的小酒窝，“尚皓，我现在是去协助成大哥和小曦寻找圣女艾琦可呢，又不是出去玩，你怎么可以随便跟来呢？你也知道，这次行动人太多的话我们会不方便。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要比我父亲还婆妈，好不好？”
尚皓勉强地笑了笑，眼睛里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既然这样，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顿了一下，又转头对成越说：“成越，帮我照顾好她……”
成越拍了拍尚皓的肩膀，笑着说：“放心吧，我们很快又会见面了！你在营地里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我们，你和兄弟也要万事小心。”
“好，成越，那就拜托你了！祝你们一路顺利！”尚皓拍了拍成越的手臂，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珋霏一眼后，就大步向虬鹰队伍走去。
“来吧，我们也过去吧！”成越对凌小曦和炎旭说，然而他的目光扫过炎旭后很快就只落在了凌小曦的脸上了。
炎旭马上反应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珋霏身旁，提高嗓门说：“喂，珋霏，我们也快点走吧！兄弟们都已经在等我们了。”说着扯着珋霏的袖子就往前走去，把她拉得踉跄了几步。
“喂！炎旭，你放开，我自己会走！”珋霏恼怒地地甩开了炎旭的手，然后转头对成越说：“成大哥，那你要小心一点，我们等会再见！”
成越对她笑了笑，“你们也要小心，到了外面我们再会合。”
而这时炎旭已经走到前面去了，他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喊道：“珋霏，你快点好不好？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留下来咯！”
“死炎旭！”珋霏嘀咕了一句，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们走远后，凌小曦和成越并肩慢慢向前走。火光明耀，凌小曦看着前方壮观的虬鹰队伍，问道：“成越，炎旭和珋霏怎么不跟我们一块突围呢？”
“我们必须要分散目标。”他轻描淡写地说道，“等会赤目会压在队伍后方，而炎旭和珋霏则会插在队伍的中间，有珋霏协助，炎旭要突围出去并不会太困难……”
“珋霏……”凌小曦看着在火光映照下虬鹰队伍长长的影子，突然想起了尚皓看珋霏时不舍的神情，“成越，看来珋霏和尚皓的感情也很不错，是吧？”
成越的嘴角翘了起来，“小曦，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关心起他们俩了？”
“嗯，我只是随便问问……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嘛……”凌小曦把双手插到了衣袋里面，扮成很不经意的样子。
成越看了看她，忍住笑说：“珋霏和尚皓的感情的确很好。白达枭跟尚皓父亲的关系就像我跟炎旭一样，所以他们俩家人一直都来往得很密切，尚皓只是比珋霏大几天，所以他们从出生开始就认识的。而且尚皓家的院子就在白达枭家的后面，自小一起长大，你说这样感情怎么可能不好呢？”
“那……那你和珋霏呢？你们不是也一起长大吗？”凌小曦小心翼翼地问，放在口袋里的手紧张地握了起来。
“我和珋霏？”成越眯了眯眼睛，凌小曦以为他要生气，但他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平静地说：“我是七岁那年因父母去世被白达枭收养才认识她的，和我一起被收养的还有炎旭，虽然我住在白达枭家，但因为我父亲的关系，白达枭对我的训练和学习一直都非常严格。而且我和炎旭也知道自己和其他小孩不同，所以即使有空闲时间，我们也会跑到外面去寻找训练的机会，所以我们和珋霏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在小时候，她还经常因为我们把她丢下而生闷气呢……”
说话的当儿，成越和凌小曦已经走到赤目旁边了，赤目安静地伏在草地上，看见他们过来喉咙里发出“咕咕咕”急促的低鸣声，而周围身穿便服的勇士都已经精神抖擞地站在自己的虬鹰旁了。
成越走到赤目跟前，拍了拍它的脖子，继续说道：“而且在十四岁那年，我和炎旭就已经搬出来自己独立生活了，也是从那时开始，我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要到人类世界去寻找引路者，所以虽然我和珋霏也是一起长大，但和尚皓相比，他们俩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他说着转身望向凌小曦，挑起了眉头，“怎么？我这样说你放心了吧？”
凌小曦一愣，脸马上红了，“在这种场合你乱说什么呢？”
成越笑着说：“这个话题不是你先挑起来的吗？”
“我……”凌小曦一时语塞，刚想着反驳，突然明亮的大地被黑暗笼罩了。她一怔，抬头望向前方，发现刚才猛烈上窜的紫蓝色火焰现在却如火龙回巢般倏地消失，前方除了隐在夜色之中的虬鹰之外，就只有树林诡异的影子。
随着下面的篝火一个接着一个地熄灭，周围更是变得一片死静，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紧张的气氛让凌小曦几乎都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了。她不由自主地靠向成越，成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勇士们好像忽然变成了雕像一般，笔直地望着原来火焰的方向。忽然，一道耀眼的流光如流星坠毁一样从天空向下划过，随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只是片刻就连成了一大片，仿若巨大的水幕烟花悬挂在半空，甚为壮观。
“结界人口已经打开了……”成越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最前面的虬鹰队伍开始躁动起来，虬鹰伏在地上蓄势待发地不停抖动着身体，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波波黑色的海浪。在银光的映照下，凌小曦隐隐约约看到勇士跃上虬鹰背上的敏捷身影，而虬鹰之间呼应的“咕咕”声也渐渐变得尖锐起来。
突然，入口旁边的火焰再次窜起，紫蓝色的火龙变成了透亮的鲜红色，虬鹰似乎看到了统一指令，纷纷站立，如箭在弦，形成了一堵黑色的围墙。
随着一声高亢的鸣叫响彻旷野，虬鹰队伍冲天而起，形成巨大的黑影在入口上方盘旋，好像幽深天幕之中的一个巨大漩涡。
凌小曦完全被眼前这一壮观的景象震撼住了，有那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陷入了神话世界之中。
又一阵嘹亮的鸣叫穿过夜空传来，虬鹰队伍好像接到了指令一样，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漏斗，从上而下螺旋滑翔，漏斗底部的虬鹰像箭一样直接冲往入口的银帘，鲜红的火焰在强烈的气流带动下剧烈地舞动起来，仿若一条守卫在结界入口的巨大火龙，被激怒后摇摆着身体。
很快，银帘前方的草地上就变得空荡荡一片了，依太湖畔又恢复了平静，鲜红的火焰从下面开始重新变成了紫蓝色，很快就熄灭了，远处的篝火再次升起。
“小曦——”成越拉了拉她的手，但凌小曦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之中。
“小曦——”是成越带着笑意的声音，凌小曦突然回过神来，发现成越正有趣地盯着自己，她连忙收起目瞪口呆的表情，把手也缩回了来。
“嗯……第一支队伍已经出发了？”她故作镇定，但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于是又马上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大概十五分钟之后。”
“这么快？！”
“快？”成越笑了，“如果我们错过时机，再出去就难了。”他说着把目光转向了那张巨大的银帘，眯缝着的眼睛好像已经穿过入口看到了外面激烈的战况。
“第一战队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把黑骁团的部分鸠鹰引开了，但如果黑骁团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厉害的话，他们很快就会识破我们的目的，然后折回来。所以第二战队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出去，除了引开一部分鸠鹰以外，也会和第一战队会合，尽量拖延黑骁团的时间……”他顿了顿，语速变缓了些，“但是以前面两支战队合起来四百人的兵力，要和黑骁团的鸠鹰战团对抗并不能拖延太长的时间，所以我们第三战队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突围出去，否则等鸠鹰战团的兵力重新集中起来，我们要突围出去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四百兵力？那去引开鸠鹰战团的勇士岂不是很危险？”凌小曦担心地望向他。
成越的眼睛仍然望向远方，语气沉重的说：“在战争中，受伤和牺牲都是在所难免的，我们能够做的，就是不让他们白白受伤和牺牲……”他说着停了下来，似乎不想再和她谈论这个问题，换了一个轻松的语气，“不过你放心，前面出发的虬鹰勇士并非和黑骁团正面对抗，只是边战边退引开他们，更何况我们的战士也不是不堪一击的，就算他们被追击，也会剥皮下黑晓团的一层皮。”
凌小曦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握住了他的手。她得听出来，在成越安慰的话语中，实际却藏着他对战争的无奈和对兄弟的担忧。
在恍惚的火光中，他们望向在夜幕下仍然迅速流动的巨大银帘，静静地等待着出发时刻的来临。
果然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刚才虬鹰队伍壮观的一幕又重演了一次。当紫蓝色的火焰第三次窜入半空的时候，成越抱着她跃到了赤目的背上。
凌小曦紧张地盯着入口处的熊熊火焰，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身体在颤动，还是赤目庞大的身躯在抖动了。
“小曦，等会出去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一定要抓紧赤目的绒毛，知道吗？”在一片咕咕声中，成越在她耳边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嗯！”凌小曦用力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把手中的绒毛抓得更紧了。
成越坐在凌小曦身后，紧贴着她，并把她包围在自己的臂弯里，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
突然，紫蓝色的火焰消失了，成越把身体向前压了下来。虬鹰也停止了鸣叫，透过赤目柔软的绒毛，凌小曦可以感觉到它的肌肉已经紧张地收缩起来。
猛然，眼前出现了一片红光，凌小曦的身体向后微微一仰，马上又贴到了成越的身上。虬鹰队伍整齐地站立起来，雄赳赳的黑色列阵一触即发。
赤目一声浑厚有力的长鸣打破了寂静，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湖畔回荡着，虬鹰队伍腾空而起，展开巨大的翅膀直奔夜空。
耳边“嗖嗖”的风声越来越尖锐，凌小曦感受到赤目在盘旋中飞快加速。她眯着眼睛抬头望去，发现庞大的虬鹰队伍几乎遮盖了整个夜空，而自己则仿佛掉进了宇宙的黑洞一般。
只是片刻，他们头顶上的虬鹰便迅速向下盘旋沉去，凌小曦意识到离开结界的时刻已经来临了。微微一阵离心的感觉，虬鹰盘旋的包围圈迅速缩小，入口银帘的光线夹杂着红色的火光映照在虬鹰身上。
突然，赤目迅猛地俯冲下去，凌小曦只觉得眼前的银光一晃，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开始向上朝着夜空奔去了。
一阵潮湿的寒意忽然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曦，我们已经离开娄枭了。”成越的唇几乎贴在了她的耳朵。
周围一片漆黑，头顶之上是厚厚的云层，没有一丝星光。她不知道自己朝着什么地方飞去，只能从呼呼的风声判断自己正在疾速地飞行。
慢慢地，凌小曦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她发现自己被虬鹰队伍全方位地包围着，整个队伍有条不紊地并排以同一个速度飞行。队伍下面是一片被雾气笼罩的山头，黑漆漆的树林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灯光。
刚飞了不久，突然在队伍前方响起了一声警告的长鸣，虬鹰战队的阵形马上发生了变化，后面的虬鹰纷纷超越上来。
“小曦，黑骁团来了，等会儿赤目飞得可能会有点颠簸，你一定要抓稳了！”成越沉稳地说。
他的话刚说完，凌小曦就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一阵阵怪异的鸣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