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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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怒之塔的议事厅是安静的。
罗曼斯的眼神不断游离于洛瑟玛与哈杜伦之间，不久后，他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哪些子民是真正忠诚的？哪些懂得血精灵这名字的含义？作为摄政王，你可千万别忘了。”
摄政王这个词，被罗曼斯咬得极重；而洛瑟玛自然也听得懂他的意思。
不能否认，如今银月城的大部分血精灵，都只是顶着个名号的外乡人罢了。
他们不懂得这个名字的由来，不清楚太阳之井经历的耻辱，更是对逐日者王朝毫无忠诚可言。
虽然有了他们的加入，血精灵清理内忧外患的速度有了显着提升。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若是没有足够的收入或奖励，那些“假长耳朵”是根本不会为了种族的兴旺而出力的。
“我从没见过罗曼斯有如此失去风度的样子。”
哈杜伦转头对洛瑟玛说道：
“但你不能否认，正在帮助我们子民解决魔瘾问题的，是他和凯尔萨斯。”
洛瑟玛向哈杜伦的脸上瞥了一眼，随后说道：
“不管你们怎么想，逐日者王室将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代表整个血精灵族群了。”
“这无关忠诚与出身，而是我们必须要接受的改变。”
“叫四名传信员过来见我！”
不一会儿，四名血精灵原住民在他们摄政王的要求下，分别前往了归属不同阵营与种族的四座城市。它们分别是：暴风城、铁炉堡、奥格瑞玛以及幽暗城。
“关于失心者，还有死亡之痕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洛瑟玛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哈杜伦回道：
“失心者现在，已经不算是我们需要为之头疼的问题了。”
“在数以亿计血精灵的齐力讨伐下，还能存活于永歌森林的失心者，基本就只剩下实验体，以及曾经出身较为显赫的那群家伙了。”
“至于死亡之痕……”
哈杜伦顿了顿，才继续解释道：
“城内的翻修从来不是大问题，但城外的土地……”
“经过法师们对土壤样本的调查，由天灾所造成的枯萎几乎无法逆转。”
“而天灾军团的力量你也曾见识过。”
“它们不同于由魔瘾制造的怪物，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也没法轻易战胜由亡者组成的军队。”
“那些新生儿们还远远没准备好。”
洛瑟玛摸了摸自己的眼罩，思忖了一会儿，随后说道：
“通知所有职业导师与训练员，将所有物资与装备的奖励倾斜到对抗天灾，和治理死亡之痕的工作上面。”
“任务执行地点，包括但不限于银月城和永歌森林。”
“再公布一个悬赏名单，把幽魂之地的所有敌对势力全都放进去。”
哈杜伦对这样的决断似乎有些担心，他问道：
“虽然那些异世访问者有逃脱死亡的办法，但是这样极尽功利的……”
洛瑟玛打断了他，道：
“吾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对于血精灵来说，此时正是千年不遇之大变局。”
“务实的利益交换，才是最有效的策略。”
“至于其他的，你只需要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族群就好了。”
哈杜伦从椅子上站起身，将腰间的匕首整理了一下。
“我将以游侠将军和挚友的身份，为银月城，和你奋战到最后。”
……
“Selama Ashal’anore!”
……
目送哈杜伦离开后，洛瑟玛便疲惫地往椅背倒去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睡觉，可即便这样，还是有无数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他缓缓地睁开自己仅存的左眼，向一名皇家侍卫问道：
“之前来银月城拜访我的那位‘客人’，你们有好好照料吧？”
那名侍卫将双头刃与盾牌立于身侧，回道：
“回摄政王，他还在监狱里。”
洛瑟玛：
“去把他带来。”
侍卫忙道：
“可是大人，这里是日怒之塔，我们怎么能让那种家伙踏足逐日王庭！”
……
“快去。”
洛瑟玛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就不再理会那名血精灵侍卫了。
……
“美女！”
“美女！咱们又见面了，是我啊，我，杨川！”
“咱们之前一起训练过你不记得了吗？”
“我现在可以从法力浮龙那里抽取魔力了，等会儿我去找一条给你演示好不好？”
一道不耐烦的女声忽然响起：
“杨先生，我不理您是有原因的。”
“上次传送回地球之前我说过一次了，现在我再重复一遍。”
“我不想和你组队，也不想和你有过多接触，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可以吗？”
说完这几句话，这名黑色头发的女血精灵飞了一道白眼，然后就快步转身离开了。鉴于她刚刚特意将声音扬高了几分，附近所有懂中州语和不懂中州语的血精灵，都将目光看向了这边。
此情此景，杨川自然是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他憨笑了几声，随后一边挠头一边往反方向走去了。
“他妈的个小骚婊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仙女下凡啊？”
“血精灵种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俊男美女，你多个什么东西啊。”
“傻了吧唧的还当猎人，猎人有个屁用？”
“来了有魔法的世界不学魔法，纯脑瘫一个。”
“他妈以后有你好受的……”
这些话杨川肯定没敢真的说出口。
而他搭讪的美女，名叫万栖瑶。
……
逐日岛，太阳之塔。
从训练靶场到塔内，就没有不是人满为患的地方。
万栖瑶一边排着队，一边检查着自己小背包里的物品。
十份藤曼，磨损得有些严重；还有十份花瓣，也基本是破破烂烂的。
还有三对山猫的牙齿……也不知道这些任务之外的东西能值多少钱。
“嘿呀……好烦啊。”
“老方不是说有什么空间口袋吗？难道这个也是为了游戏性而编造出来的东西吗？”
……
“是魔法口袋制作起来很困难，所以才数量少，价格高。”
听到陌生声音的万栖瑶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个个子极高的男生，慌忙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之所以说他是男生，是因为万栖瑶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高中生才有的感觉。
“你好，请问你是中州人吗？”
男生的脖子有些前倾，这使他用手一边摸着后脑的样子显得更加怯懦了。
他小声道：
“嗯。”
万栖瑶有些疑惑，继续问道：
“额……我叫万栖瑶，你刚刚说魔法口袋什么的，是怎么回事？”
男生：
“这是之前从一个杂货供应商那里……听来的……”
“我叫……”
“庄……庄月生。”
万栖瑶：
“庄？什么？”
庄月生：
“月生……月……月亮的月，声音的声……”
若是方瑜在这里，此刻就会出声提醒万栖瑶，庄月生这个人非常内向，在交流的时候要注意点分寸。
但可惜……
“诶呀，我不是问你从哪里听来的呀，我是想请你多解释一下魔法口袋的问题啊。”
“比如去哪里买口袋，要多少钱什么的……”
庄月生的个子本来就高，即便驼背，也不是普通人能平视的。所以，他此时愈发得不自然的表情，以及突然开始啃食指甲的动作，便很难被人所察觉了。
万栖瑶皱起了眉，把手掌抬到对方的面前晃了晃，道：
“喂，我在请教你问题呀，干嘛突然往别处看啊？”
空中响起了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听着好不瘆人。
万栖瑶并没有弄清楚这声音来自何处，但一身鸡皮疙瘩肯定是免不了的；和面前男生的交流，让她感到有些心累，索性也不想再深究了。
“额，算了，打扰了……”
望着留下这样一句话的少女，离自己渐行渐远，庄月生心里不禁一阵失落。许多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常见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不停。最后，他咬了咬牙，朝着对方背影的方向追去了。
血精灵的建筑风格，并不像人类的暴风城那般宏伟。面对激增的种族人口数量，宁静祥和等用以形容这片居住地的词汇，也逐一被水泄不通、车水马龙给替代了。
从刚刚在太阳之塔外开始排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的时间了，万栖瑶一边揉搓着双腿，一边不悦地盘算着：
要是刚刚继续清理哪些树苗的话，现在起码能多收集出5份藤曼。
还有采集、剥皮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不学的话，狩猎成果还至少得亏一半。
这得猴年马月才能去暴风城啊。
“那个背包……”
“要找裁缝师，或者法师才能买。”
万栖瑶完全没听清，背包这两个字之后的内容。
对忽然出声惊吓自己这件事，她可以不去在意；但是有人一路不出声地跟踪自己，就不能当作无所谓了。
“你……”
她伸出一根手指直指庄月生，正欲开口责备的时候，却一下子顿住了。
“……”
悬在空中的手臂缓缓落下。
“你是不是，不太习惯和别人交流啊？”
……
在庄月生的世界里，好像有一阵春风直沁心脾。
他嘎巴了几下嘴，随后回道：
“是的。”
万栖瑶道：
“谢谢你的情报啊，但是我得说你两句……”
“你刚刚的这种行为多少有点变态了，一声不吭地跟在别人身后挺吓人的。”
“下次别这样了。”
庄月生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勉强回道：
“好…好的，我会注意。”
……
由无数条队伍组成的人潮，并不会因为这两人之间发生的小插曲而受何影响。
许多和万栖瑶有着相同抱怨的人，早就不满足于在心里发泄自己的不爽了，各种语言组成的咒骂声此起彼伏，也让排队的过程变得更加煎熬了。
放在几天前，银月城的传送者们，还会因为艾泽拉斯所带来的兴奋，暂时忘却种种不愉快。
但现在……
“所以，你是魔兽世界的老玩家吗？”
万栖瑶似乎有些受不了身边传来的那些吵闹声了，她转过头，对着那个唯一能保持绝对安静的老乡问道：
“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款游戏，很多东西都是看视频和百科现学的。”
庄月生似乎比刚刚大胆了一些。
“我，我也就玩了几个星期。”
“主要是觉得…就是这个游戏的音乐制作水平，非常好。”
万栖瑶的眼睛睁得大了一圈，重复道：
“音乐？”
庄月生解释道：
“就是资料片的主题曲，还有不同地图上使用的背景音。”
“音乐能刻画很多东西的，背景、环境、时代……”
“还有人物的情绪，像是悲伤、喜悦、愤慨……”
“没有音乐就缺少了氛围！甚至让人难以找到共鸣！”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愈发坚定，完全不复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样的变化不禁让万栖瑶感到意外，就连她们所在队伍的其他人也有所察觉。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庄月生又一下子变回了那个有些胆怯的男孩。他摸着自己的脖颈，有些忐忑的道：
“不好意思啊……”
万栖瑶诧异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诶呀没事儿的，他们也听不懂你说什么。”
“更何况你说得东西挺有道理啊，继续讲呗。”
庄月生环顾了四周，发现那些老外的表情都没什么恶意，反而还有几个向他递来了表示认可的眼神。
“那，那我继续,继续说一些。”
……
画面再次回到日怒之塔。
大量的食物与美酒，正在洛瑟玛的要求下被端上桌，用以招待客人。
“摄政王大人，我想你应该清楚，亡灵是无法食用生者的食物吧？”
洛瑟玛笑了一下，并端起了自己的红酒杯，敬道：
“四十二先生，这些是为了向你表达歉意的礼数，虽然还不够周到，但还是希望你能不吝接受。”
被称作四十二先生的“男子”脸色极差。形同枯槁的皮肤配上毫无光泽可言的头发，让血精灵们看着就难免心生嫌弃之情。
正如他自己所说，四十二先生，是一只亡灵。
“我了解你们的经历，能让我不带着枷锁和镣铐进入日怒之塔，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骨干的右手托起了酒杯，品了一口。
“完全，没有味道……”
有几名卫兵在听到这样一句话后，不由得身体微颤了一下。
而洛瑟玛则是笑了笑说：
“的确是我们招待不周，但是请放心，这不是为你准备的唯一补偿。”
啪啪！
洛瑟玛拍了拍手，数十名血精灵便从迎客厅的门口鱼贯而入，并朝着四十二的方向排排站好了。
“这些装备、道具、还有钱财，一会儿便会送到我们为你安排的住所。”
“并且，你还可以去逐日者皇室宝库中挑选一件你喜欢的宝物。”
四十二慢慢收起自己脸上的惊愕表情，十分郑重的确认道：
“任何一件？”
洛瑟玛点点头：
“任何一件。”
……
四十二缓缓将酒杯递到嘴边，再次轻抿了一口那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美酒道：
“说吧，我需要为你做什么？”
啪啪！
又是两道拍手声，那数十名血精灵，已经按照之前进入迎客厅的顺序离开了，同他们一起走出去的，还有6名负责保护摄政王安全的皇家卫士。
洛瑟玛的样子看起来耐心十足，待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四十二两人后，才幽幽开口说道：
“说来也真是造化弄人，谁能想到，作为异世访问者的你，虽然身为亡灵，却传送到了距离洛丹伦这么远的地方。”
“哦，不对……”
“我应该称呼那里为，幽暗城。”
四十二道：
“其实萨拉斯小径就在东瘟疫之地上面，有亡灵出现在这里不奇怪。”
“而且，幽魂之地也并不能算作血精灵的领地吧。”
洛瑟玛微微侧了侧脑袋，道：
“你似乎还是对之前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啊。”
四十二没有否认。
“时代总在改变，你的子民们应该很清楚，不是所有亡灵都是没有脑子的天灾怪物。”
“更何况，如今被遗忘者的领导者希尔瓦娜斯，也曾经是银月城的游侠将军。”
“别告诉我你的手下们对她也是这样无礼。”
洛瑟玛点点头，说道：
“一点也没错，四十二先生，你说得对。”
“无论是对历史层面的了解，还是对眼下局势的判断，你都完全不像一个异世来访者。”
“但正如你所说的，时代总在改变。”
“幽魂之地即将不复存在，无论是天灾，祖阿曼，还是鱼人……任何有可能成为血精灵走向复兴的存在，都会被我们抹去。”
望着桌对面亡灵的疑惑目光，洛瑟玛继续说道：
“原因很简单，人数优势。”
四十二毫无营养地笑了一下，说道：
“那恭喜啊。”
洛瑟玛举杯示意道：
“谢谢。”
“不过，相比于我将要拜托你的这件事来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接着，他缓缓站起身，绕着桌子走到四十二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之前提到，不要让我的族人使用罗曼斯带回来的方法治疗魔瘾。”
“呵……”
“有关邪能还有凯尔萨斯王子……”
“你还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