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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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说我还能生了吗？”，周黛躺在床上，问坐在一旁看手机的母亲。
李瀚哲出差了，去韩国看货去了，在她流产后的第四十六天，时至今日，他（她）们都没有谈论过出事那天的细节，似乎那天是个禁忌，确实，那天是宝宝的忌日，她没看见，但是听说他看见了，看见了已成型的孩子。
母亲放下手机，抬起头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呢？”，就是因为女儿的状态一直不好，她才迟迟没有回去。
“妈，我没敢告诉你，其实我打过两次胎，这次……是第三次了！”
“你说什么！”，母亲震愕了。
她闭上眼睛，似乎很痛苦，陷入回忆。
第一次怀孕，是在大二，当时她害怕极了，她觉得按照她的家教，未婚先孕，这是大逆不道的，何况，即便全校都知道她和李瀚哲好的如漆似胶，可大学生生孩子，总是要被人议论的。她和李瀚哲商量，他那会儿还年轻，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商量来商量去，她还是决定打掉，他就陪她去打了胎。那之后两个人都很谨慎，一直到结婚，也就没有再怀了。
第二次怀孕，是婚后一个多月，按道理说这个孩子是可以留的，两个人原本也都很期待这爱情的结晶在十个月后变成一个可爱的小天使降临到父母身边，可是她获得了一个出国进修的机会，她想去，李瀚哲就也陪她去了。到了那边以后，课业非常繁重，国外和国内不一样，所谓的进修，就是在公司里实习，实践性非常强，她跟着团队到处跑，加班加点的干活，很快她怀孕的事就被主管发现了。主管的态度很明确，要么要孩子，要么要学习的机会。她思索再三，最后去打掉了孩子，还欺骗李瀚哲说是孩子自动流产的。
他并不是傻子，而且他了解自己的老婆，所以多少猜到一部分，因此对她进修这事产生了极大意见，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甚至他也上升到了二选一，要么选他，要么选工作。周黛不搭理他，照旧每天起早贪黑的上班，最后他认输了，他承认他就是没这个女人不行。
实习期结束，周黛获得了公司的认可，还拿到了正式入职的聘书，而在这个期间，李瀚哲一直都没上班，除了在家当家庭妇男，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就是出去吃喝玩乐，他那时候是真的废，大学里不想着工作赚钱有情可原，可毕业了还这样吗？周黛从那时候开始就对他有意见，也时常觉得自己嫁的太仓促了，应该再等等看的。公司里帅哥很多，有钱的也很多，两样都具备的但仍旧努力工作的更多，再看李瀚哲，没有他家里他能干什么呢？
所以她（他）们两个总是吵架，事情的转折点出现在一件事故上，周黛遭遇了职场性骚扰。她的男上司，中年外国人，其实在那次事故前，周黛就已经感觉到了，只是她太看重那个平台，所以一直是能周旋就周旋，可回避尽量回避，直到有一天出差，跟客户吃好饭后回酒店，开车的是同事，副驾驶的是同事，和她一起坐在后排的就是那位上司。
途中，那男上司把手放在了她大腿上，她把他的手拨开了，直接说：“blank,please respect yourselef !”,翻译过来就是请你自重的意思！她想同事们都在车上，应该不会怎么样？
谁知道男上司一把抱住她，就来强吻她，她拼命反抗，前排的同事们却无动于衷！
人在危急时刻，可能都会表现出一些超乎寻常的能力，周黛这方面的能力在那天就表现的尤为突出。
她是个女孩子，而且其实长得很漂亮，再加上她自幼就是领导干部家的子女，所以她的成长历程中，如何自保，如何应对危险，一直是被父母当做一项非常重要的课程在教的。所以，当危险来临的时候，她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冷静。
blank强迫她的时候，她忽然不再挣扎，而是抱住了blank的脖子，当天她说的话用汉语翻译过来大概就是，“不要急嘛，你要真想，我们回酒店再说，现在车上这么多人！”
变态的blank竟然说：“没关系，他们会当看不见。”
这话让她毛骨悚然，要知道车上就她一个女人，其他三个都是外国男人，她真是高看了这群衣冠禽兽。但是，此时此刻，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她将胳膊收了一收，还在blank脸上落下一个吻，“blank，你很有能力，其实我是很钦佩你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今天身上不方便。”，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只能如此了。
“没关系。”
“等等，我说的不方便不是月事，而是前几天我刚去做了检查，你知道我结婚了，我丈夫他每天什么都不做，还总去酒吧，所以您能懂我的意思吗？”
blank半信半疑。
“你要是不信，我们去医院，让医生看过了再说。”
blank撤开了身，坐得离她都远了。
车子到了酒店，一行人办理入住，周黛排在最后，说是要上洗手间，她也确实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有人进进出出的位置，她靠边站着给李瀚哲打电话，只说让他过来找她，必须来。
李瀚哲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她说就是觉得这地方风景特别好，想让他过来陪她。
他答应了。
挂断电话，她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出去。blank和另外一个同事已经不在大堂了，但还有一位同事坐在等候区的沙发上，不知是在看她的行李箱还是在看着她？
那男同事看见她，起身拉了行李过来对她说：“上去吧。”
“我还没办理入住。”，她说。
“公司统一定了套房。”
她怔了怔，旋即突然朝大堂一位工作人员走过去，高声问：“你们这入住不需要登记的吗？”
“需要。女士，您可以到前台去办理。”
“她是我太太。”，男同事跟上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不是！”，她突然挣脱了他的手，大叫，继而抓住酒店工作人员的胳膊，“帮帮我，他要害我。”
“不要闹。”，男同事来拉扯他。
“报警，帮我报警，他不是我丈夫。”
在场的人们视线都朝他（她）们聚拢过来。
同事对她叫：\\\Jane,你疯了吗？”
大堂经理也过来了，问那名男同事，“请问你真的是她丈夫吗？可否出示一下证件？”
男同事不说话了，到一旁去打电话，如果周黛没猜错，他应该是去给blank打电话请示什么了。
警察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
周黛和那名男同事都被带走了，分开问话。
她承认那是她的同事，不过说同事要强迫她和他住一个房间。
另外一边的审讯结果她不得而知，总之警察最后对她说的是，“有人来接你吗？”
“有。”
***
晚上十一点二十二分，她记得很清楚，李瀚哲到了警察局。
看见他的时候，她还很平静，平静的配合警察办了手续，平静的跟他出了警察局，但是往车子那里走的时候，走着走着腿就软了，他及时出手扶住了她，
“怎么了怎么了？”，他很紧张她。
她瘫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那天晚上，她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缩在他怀里，紧揪着他的衣襟跟他讲述事情的经过。
他听得过程中一度坐了起来，大骂着：“我他m去废了他！”
她却死拉着他说：“废什么废？这是国外，是他们的地盘。回家，李瀚哲，我想回家了。”
***
她（他）们回国了，那个国家，自此在她心里留下了极重的阴影，对去国外工作生活，她也不再向往，只不过，这和参赛，是两回事。
***
在这样一个晚上，她将这些只有他（她）们两个知道的往事跟母亲说了。
母亲听完后，沉默了良久，说：“那你要真的不能生了，怎么办呢？”
“瀚哲他爸妈不会同意领养的。”
母亲又沉默了。
“妈，我想……我还是离婚吧。”
“不要老说浑话，能不能生那都是未知，瀚哲最近和你怎么样，我看你俩是有点问题，最主要还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是我的错。”
“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黛黛，你有时候确实太任性，过往这些大事，你怎么能瞒着我们呢？”
她沉默不语。
“睡吧，别想太多了，过去的都过去了，要往前看。”
“嗯，妈你也去睡吧，我没事。”
“我今晚就睡这屋了。”
“也行。”
***
李瀚哲回来了，给每一个人都带了礼物。
收到礼物大家都很开心——除了周黛。如今，他任何对她的好都会让她觉得更加愧疚。
晚上，躺在床上，他也只是躺着，话也不说。
“那边的货源怎么样？”，周黛没话找话。
“还行。”
“三道府街上的烤肉店还在吗？”
“没去。”
“你……累不累？我给你按按吧。”
“睡吧。”，他将胳膊收进被子，避开了她的手。
灰暗中，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沉默，彼此的沉默……但她知道他没有睡，他睡着的时候的呼吸声不是这样的。
终于，她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李瀚哲，我们——离婚吧！”
他没应声，一声不响。
她还能说什么？再说一遍吗？她没有这样的勇气。
***
他越来越忙，早出晚归，周黛每次想和他说说话，都被他的冰山脸拒绝了，他变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百天了，说是小月子三十天，大月子一百天，周黛也算彻底出了月子。
母亲回台州了，回去办退休手续，至于退休后再怎么安排，得看女儿的状态。
周黛孕期增加的体重全瘦回去了，还比原来轻了五斤。
这一天难得李瀚哲回来的早，周黛总觉得是王姐和他说了什么他才回来的，但是她没问。
晚餐准备的很丰盛，有鱼有肉有汤有酒，周黛亲手给他盛汤，他居然说了声,“谢谢。”
她无言以对，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喝汤，眉头轻蹙了蹙，又去夹红烧肉，放进嘴里就吐了出来，叫了一声，“王姐！”
王姐从厨房快步过来，答应了一声，“少爷。”
“今天的菜怎么回事？”
王姐看了周黛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周黛也低下了头，“我做的。”
他沉默了。
片刻后，周黛将鱼和一份青菜的盘子挪了，放在了他面前,“这两份，是王姐烧的。”
他还是没动筷子。
“那什么……我再去切点水果。”，王姐找了个借口，回避了。
剩下夫妻两人坐在餐桌旁，好一会儿过后，他才说：“你不用做这些的。”
周黛不说话。
“我从来就没要求过你做这些，”，他突然语气烦躁的开始讲话：“我要的很简单，就你安安稳稳的呆在家里，我三十了，我就想要个孩子，就这么难吗？你要不想生，那一个就行，可一个都不行吗？”
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湿了手，湿了裙子。
“我爸让我和你离婚。”
她泣不成声，说了一声，“好。”
“好什么好？”，他陡然一嗓子，吓得她一哆嗦。
他继续骂：“他（她）们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这第三胎，保的时候，医生和我们说过多少次？说你不适合再做流产手术？是我的错，是我没管好自己，我他m要是保不住就不该让你有。年轻时是我不扛事，你第一次有，我就不该同意打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他皱紧了眉头，攥紧了拳头，最后斩钉截铁的说了一声，“我不会离婚的。”，说完拿起碗开始吃饭，大口大口的吃，就着他第一口吃吐掉的肉硬往下咽……
她决定了，决定放下一切所谓的理想，以后就好好呆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
她一定要把做饭做菜学会，再也不让他吃难吃的肉，喝难喝的汤，如果可以，苍天垂怜，她会生个孩子的，哪怕用命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