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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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想离婚。”
周黛对母亲说这话时，母亲正在画画。母亲喜欢国画，书法，还会弹钢琴，跳舞，在周戴的印象里，母亲是位不折不扣的才女，比她强。
随着年纪的增长，母亲的画禅意越来越重，周黛跟她说这话时，她正在勾勒一片落叶，那幅画非常简单，只有一汪写意的水，连树都没有，却有这片叶，落在水面，成了这画的主题。
“你想好了？”，她收好最后一笔，问。
周黛不说话。
母亲在卷侧提字，提好落印，“你想好就行，你要回家来，我和你爸都在；你要还想过，就想想自己是否也有不足。”
“难道他外面有人这种事也可以容忍吗？”，周黛觉得自己很痛苦。
母亲忽然看了她一眼，眼神凌厉的让她瞬间将脊背缩了一缩，是的，她怕自己的母亲，却又依赖她。
“可不可以容忍，要看你自己怎么想，而不是由他人来评论，一起过日子的是你们两个。”
“我不能容忍。”
“那你就离吧。”
“可是他不肯。”
“周黛，你二十八岁了，距离十八岁已经过去十年了，生活中的事情还要我和你爸去帮你解决吗？你想要什么，得有可以达到目的的方法。有的事我们可以帮忙，有的事我们不能帮，也帮不了。”
“我要在家里住一段时间。”
“班不上了？”
“不上了，没心情。”
叮，手机上收到一条提示音，周黛打开来看，是来自母亲的转账，五千元。
“妈，你转钱给我做什么？”
“你的花钱习惯我清楚，靠自己的工资，有结余吗？既然想离婚，就不要再花对方的钱。”
“我有钱。”，说是这样说，却没有给母亲转回去，是的，从大学第一年，她的消费水平就远超了父母所能给予的，她是有钱，但是她自己赚的还有结余吗？
“今晚开始，和我学做饭。”
“知道了。”，她撅了撅嘴。
***
“这番茄炒蛋怎么这么咸？”，父亲夹了一口看色泽还不错的番茄炒蛋，吃了后说。
“你女儿烧的。”
“哟，不错啊，会炒菜了！不错不错，好吃。”，说着又夹了一口，就着一大口白米饭往下咽。
母亲板着脸，“这孩子就是你惯坏的。”
“我女儿嘛，我不惯谁惯？”
“你爸最喜欢吃红烧肉，明晚你学做红烧肉。”，母亲说。
“对对，我就好那口，你妈说我脂肪高，总不让我吃。小哲也喜欢吃，对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母女两个对看了一眼，都沉默了，默默吃饭。
***
晚上八点，周黛敲响了书房的门，端了她亲手切的水果进去。
父亲有个习惯，饭后出去散步，到点回来看新闻联播，结束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都会进书房呆着，平日里也没什么人去打扰他，但今日不同，是父亲让她去的。
她把水果放下，父亲把书签放好，合上书。
“黛黛，我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见去。”，父亲说。
“不好看？”
“你妈和我说，瀚哲外面有人了？”
她眼圈儿红了，想哭。
“什么时候的事？到什么程度了？”
“不知道。”
“不知道？”
“不想知道。”
父亲沉默了，半晌后说：“我和你妈意见不同，你离了还要不要找了呢？孩子要不要生了？人无完人，瀚哲固然有很多缺点，这我和你妈也早都看得清楚，但你要说他对你不好，我们不认同。”，顿了一顿，“另外，男人大都一个样子。”，又顿了一顿，“他提离婚没有？”
“没有。”
“你二十八了，好生孩子了。”
她欲言又止。
“也许我的观点是不对的，可我看的事见的人太多了，瀚哲家的条件我们都清楚，并非爸爸贪财好势，可这种家庭，还就一个儿子，你结婚三年了，到现在孩子都没一个，你婆家说过什么吗？他说过什么吗？”
她不吭声，他们是都没说过什么。
“当然，如果你坚决想离，我和你妈意见一致。”，“别怕，有爸爸在，我看谁敢欺负你？”，他又追加了一句。
“爸。”，她哭了。
“给李瀚哲打电话，让他明天过来，我要和他谈谈。”
“我不打。”
“那我打。”
她没应声，只是哭。
其实她父亲也没打。
***
第三天，家里门铃响，她从猫眼中看清楚了，不想开门，但还是开了。
“你来干什么？”
“还生气啊？”
“滚！”，什么叫还生气？难道她不该生气吗？
他用胳膊挡住了她要合关的门，迈进了屋，将手上拎着的大盒小盒放在地上。
“出去！”，她去推他。
“往哪出？”，双手得了解放，他将她控住了，反手合上门，“爸妈在吗？”
“我让你出去！”
他忽然一蹲身，将她扛了起来，在她的挣扎中往屋里走，果然家里好像只有她自己在，将她放在沙发上，压着她不让她起身，“不生气了，我错了。”
“走开！”
“我松手可以，你不能走，我们谈谈，心平气和的。”
她不挣扎了，片刻后说：“要说什么，赶紧说。”
他放了手，在沙发上坐好了，“回家吧。”
“家？我还有家吗？”
他似乎有些烦躁，抓爬了下头发，“我也很烦嘛，都出人命了，能用钱解决掉已经很好了。”
“谁让你开酒吧了？我让你开了？还是爸让你开了？”
“是是是，我就不该开。”
“最后怎么判的？”
“建伟无期，小宇十年，其他的轻一点，总共赔了三百多(万)。”
建伟，他的合伙人，就算也是富二代，但在她印象里，还是道上的。
小宇，他的小兄弟，对她就算很尊重，在她眼里也终究不过是个混子。
所以，你看看他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正规统招毕业生，都和一些什么人混在一起？
“你说你那天晚上怎么不在呢？你要在的话，就能陪你那些过命的兄弟一起吃牢饭了。”
“你能不能不要说话这么难听？”
“难听吗？那天晚上你在别的女人床上。”
“我错了。”
“哼，我得感谢那个女人，不然，打死人的就是你了。”
“酒吧不干了，所有夜场，以后都不干了。”
她不说话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爸住院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在公司里好好上班。”
“住院了？”
“我气的，没啥大事。”
彼此沉默了片刻，她说：“你先回去吧，我住段时间再回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和她们都断了，不信你看。”，他拿手机解锁屏幕。
她们！呵呵，多么讽刺！
她不看，起了身，“你赶紧走吧，我爸我妈快回来了，你的那些烂事，我都和他（她）们说了。”
“那正好，我得跟他（她）们道歉。”
“用不着。”
“我不走。”
“你爸在住院，你不去医院不去公司，跑这里耗着？”
“妈在医院啊，阿姨也在。我一个人去？我怎么跟他（她）们说？说我把你气跑了？公司那边的业务本来我就没参与，我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
“我的原因吗？”
“是，我的原因。”，他似乎也来了脾气，“都是我的原因，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什么态度？”
“烦死了！劳资他m的烦死了！”，他突然叫了一声，无处撒气，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摔到了另一边。
“你要作不要在我家作。”
他不再顶嘴，双手抓住了额头的头发，用力揪了几把，低下头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她进厨房去了，去准备晚饭，淘米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加了一杯。
***
晚饭是一起吃的。
他将带来的酒打开，给岳父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周黛直接将他的酒杯拿走了，“他一会儿要开车回去的，不喝了。”
他看看，没敢吱声。
“回什么回，来，咱们爷俩喝点。”，父亲举了举酒杯，说。“周黛！”，他唬了一声，示意女儿把酒杯还给女婿。
“他爸住院了，他得回去。”
“不严重，而且医院里都是熟人。”，他连忙说。
“什么病？怎么住院了？你这孩子，刚怎么不说？”，做岳父的说。
“就老毛病犯了，肺气肿，不严重，做完手术好几天了，所以我才没过来。”
“那别喝了，我也不喝了，周黛，你赶紧吃，吃完去收拾一下，秀云，你也收拾下，我们也一起过去。”
“不用不用，爸妈，真的没事，都快好了，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你也别说话了，赶紧吃饭。”
***
在周父的坚决主张下，一家人晚上十点多到的医院，见到了亲家。
李父非常非常高兴，客套过后亲自打电话安排酒店。
周家父母都说第二天要上班，得连夜返回去，好算虽然一个在市区，一个在另一个市区，距离不算太远，两个多小时车程。
李父又要亲自安排司机。
李瀚哲说：“爸，不用安排司机了，我送他（她）们回去，黛黛正好这段时间那边有工作，我一起过去。”
“行行，那正好。”，转而又对亲家说：“你看看这么远这么晚过来，李瀚哲，你真是不懂事，怎么能这么折腾你岳父岳母呢，要不，还是住一晚吧。”
“真的不行，老哥，你好好养病，我们看周末要是有时间的话，再过来。”
“我没事，真没事，哪能麻烦书记来回跑！”
“哪里话，都是一家人，那你好好养病，我们就先走了。”
“好，好，我出院了和小哲妈一起过去，去看你们。”
“好，好。”
***
住院部一楼门厅，周父说：“瀚哲啊，你不用送我们了，我们打个车就回去了。周黛，你跟瀚哲回家。”
周黛不吭声。
“爸妈，太晚了，您们要是不介意，就一起回家住一晚吧，明天早点起，我再送您们回去。”，李瀚哲言辞恳切的说。
“不了，我明天一早还有个会，今晚必须回去。”
“行，那我送您们。”
“不用。”
“我已经叫好车了。”，言语不多的丈母娘开口说了一句。
“妈，您退了，赶紧退了，你们要不想我过去，那我让司机开车过来，送您们。”
“很晚了，别折腾别人了。”，丈母娘说，说完看了女儿一眼，又对女婿说：“瀚哲，周黛你可以领回家，但如果有一天，你不能对她好了，请好好的还给我们。”
“妈，”，他汗颜，和老婆一样，他也怕这位母亲。
“我们看你表现。车也差不多到了，走吧，老周。”
老两口上了网约车，走了。
小夫妻在夜色中站着，目送那辆车消失在转弯处。
“谢谢，替我谢谢爸妈。”，他说。
她不说话。
“回家吧。”
她仍旧不说话，默默跟了上去。
车子开在路上，灯光将一切照射出一道道影，他（她）们各怀心事，行驶在人生的道路上，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