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这么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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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花伶算准时辰,在家门口置了一方火盆,准备好了柚子叶和艾草,烧好了洗澡水,安心等陶月儿回家。但临到半夜,仍是没有等到陶月儿的身影。
这还是陶月儿第一次没有按时回家。
花伶终是忍不住,披了斗篷,执了一盏素纸灯,一路沿着往大牢的方向去寻找。
花伶来回走了三次,却始终没有见到陶月儿的身影。寻了沿路的摊贩去询问,也没有人说自己见过她。
花伶彻底急了。
陶月儿一个人,能跑去哪里?
“哟,这不是花少爷么,你终于肯出门啦?”
身后传来一声调笑,花伶本没放在耳朵里,也不觉得他是在叫自己,于是步履不停,径直往前。
但声音的主人哪里会轻易放过他?
季寒羽快步走到花伶面前,拦住了他,将他上下大量:“啧啧,让我瞧瞧,还是装得这样弱不经风、手无缚鸡之力。”
花伶这才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两名美姬走了过来,环伺在季寒羽身边——他刚刚在楼上喝花酒,看见花伶,一时来了兴趣。
倒不是他对花伶有什么意思,他只是没来由的会想到他身边的陶月儿。
“你怎么不在家里等着?”季寒羽问。
“等什么?”
“等着陶月儿给你穿衣喂饭啊!”
花伶天人之姿,在人群中十分晃眼。虽然瘦弱,却也不是五谷不分之人。
花伶懒得理他,径直绕过他,去了别处。
季寒羽也不是非要跟他过不去,原想自己继续喝酒,但见他这一副紧张的模样,又让他有些奇怪。
莫不是陶月儿出事了?
季寒羽从兜里解下钱袋,递给两名美姬,便遣散了她们。而后跟上了花伶,在他身边不住道:“你去哪?是不是陶月儿出事了?”
“你见过他?”花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疑惑,猜出季寒羽今天一定见过陶月儿。
季寒羽大方点头道:“下午我去城外送过她,但还没走几里,便有圣上大赦天下的旨意,我以为她没事了就离开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陡然,花伶停下步子,勃然大怒。
他的手抓住季寒羽的衣领,快准狠、不给人有丝毫的防范机会。
季寒羽一怔,反问他:“我为什么要救她?”
虽然陶月儿是挺温顺、挺可爱的,但他们也只是萍水相逢,没有义务一定要救人吧?
虽然……他也确实想救来着,但陶月儿与蓬莱仙主相比,还是没有那么重要。
季寒羽瞪着花伶,失笑道:“何况,既然你那么关心她,为什么自己不去送?”
“我……”花伶闻言,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分了。
季寒羽没有义务保证陶月儿的安全,他们没有交情,甚至还有旧仇,他又如何要求季寒羽救陶月儿?
花伶松开季寒羽,转过眸子,不再理会他,便继续拾起灯笼,去寻陶月儿。
季寒羽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动了动自己的肩膀,突然觉得,花伶的身手或许比他的香粉还要厉害。
如果上次被他用香粉迷倒是巧合,可如果正面较量自己能赢吗?
他不太确定。
季寒羽背后的长剑再次铮铮作响,季寒羽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不该靠近他,但这次情况特殊,以后我一定不会再与他来往。”
季寒羽好似自说自话的说完,追上了花伶,问他:“陶月儿失踪了?”
花伶自顾自的走,并不搭理他,但从他的眉目来看,自己猜的并没有错。
季寒羽道:“我跟你一块找。”
花伶仍是不理他。
季寒羽不由分说,从怀里摸出一个玄清宗的信号弹递给他:“如果找到陶月儿,给我报个信。如果我先找到了,我也会通知你。”
花伶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直接离开了。
“呵,这么自信?”季寒羽气得跳脚,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与他计较的时候,便收起信号弹,往花伶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下半夜,季寒羽在城外的树林里找到了陶月儿。
倒不是他与陶月儿心有灵犀,实是因为陶月儿将赴睦州时,便在她的身上下了千里香。往后无论陶月儿走到哪里,他都能寻着千里香独有的香味找到她。
这是他没有告诉花伶的。
或许他打心眼里就不希望花伶找到陶月儿,更别提主动告知她的行踪了。
季寒羽找到陶月儿的时候,陶月儿正双手抱膝,坐在溪水边的一块石头上。她将脸埋在双腿之间,背影看上去丧气而沮丧。
季寒羽觉得眼前人更加像从前的自己了。
虽然陶月儿与自己年龄相仿,但她为人处事竟还没有自己一半成熟。
季寒羽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你怎么在这里?”
陶月儿惊愕抬头,似乎全然没想到这荒郊野外会有人出现,而这个人还能算得上是熟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陶月儿的眼眶红红的,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季寒羽再次叹息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问你的过去,你也别管我。”
“哦……”陶月儿闻言,想一想还真是,便点了点头,再次埋下头去。
“你真的就什么都不问了?”季寒羽失笑道。
陶月儿抬头,一脸懵懂:“你想要我问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
陶月儿摇头:“不觉得。”
季寒羽出现之后总没好事,第一次遇到他,害得水笙狂躁;第二次疫症所化为了灰烬;第三次他锒铛入狱。而这是第四次……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一副吃坏肚子的表情?我有那么讨人厌吗?”季寒羽无奈道。
陶月儿漠然地看了他一眼,本想转过头,不搭理他。季寒羽却先他一步,抬起了她的下巴,盯着她的额头,不解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陶月儿眼眶一红,一把打掉他的手:“如你所见,从今往后,我是个人人喊打的窃贼了!不管我有没有做过,这个烙印将永远留在我的脸上!”
“你很在意它?”季寒羽蹙眉道。
“难道我可以不在意?”陶月儿更加愤怒,紧接道:“它是我人生的污点,一个根本不属于我,却被人强加在身上的污点!”
“如果你不在意,那它就不是污点,如果你很不希望看到它,大可以将它遮起来。”季寒羽说完,从怀中拿出一只锦囊,锦囊里,是一条抹额,抹额乃绛红色锦缎,其上有玄色花纹,抹额正中有一块羊脂白玉。
季寒羽将抹额系在陶月儿额间,恰好遮住了她的刺青,他笑了笑,柔声道:“你看,这样就看不到了。”
陶月儿抚摸着额间的锦缎,柔滑的质地是她从未碰触过的上好的绸缎,看得出造价不菲,绝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这太贵重了,为不能要。”陶月儿说着,欲将抹额摘下来。
“送给你了,”季寒羽制止道:“这样的抹额我有一万条,不必放在心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这白玉最好取下来,它……可能会给你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