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章 老熊的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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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吃饭，先去吃饭。”章源招呼着自家团队的人，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就他自己的感觉来说，这次见面效果还是不错的。
唯一遗憾的是，中午没管饭。
章源坐进车里，拒绝了助理的开口，靠在座位上复盘这场见面的全过程，仔细回忆有无疏漏的地方。鉴于领导的友好态度，如果有需要补充的，那还能赶紧和领导秘书说。
悠悠的走了半程，章源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缓缓呼了一口气，摸出手机，毫不犹豫的打给了IdG的龙国区总裁熊潇鸽先生。
作为一直以来关系良好的合作伙伴，今天这场利好，有必要分享一下。
“老熊，我到京城了，你今天晚上不尽尽地主之谊啊？”
熊潇鸽没好气的说道：“来，你过来，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找我来招待，来，快点的来。”
章源抛出利好消息来抵消杀意：“上午我见了领导，聊了龙芯的项目，原本是2个小时，结果聊了4个小时，领导很支持我们，老熊，同喜啊。”
熊潇鸽沉吟道：“你和领导都怎么说？”
“三句话让领导支持我去江城建厂。”章源得意洋洋的说道。
熊潇鸽吐槽道：“三句话用四个小时是吗？”
“前面说了三句，后面时间全是和领导解释为什么IdG会投我。”章源开着玩笑的点入正题。
熊潇鸽冷冷的说道：“IdG可没投你。”
“有机会的，还不急，我是觉得IdG可以考察考察，红杉那边已经签了协议，我等京城给政策，回去之后催他们给钱。”
好东西一定要朋友和分享的，老熊是跑不掉的！！
“反正IdG不会投。”熊潇鸽再次强调。
章源不悦了：“老熊，你不要对我抱有偏见，红杉难道就是傻的吗？高盛、德银固然暧昧着观望，可他们为什么是观望而不是直接拒绝？这个产业是有机会的，这个项目是有利可图的。而且，就算我对中芯有一定的预判，但这个产业整体还是有希望的，不然我能花掉自己那么多的钱吗？”
熊潇鸽淡淡的说道：“我怕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方卓：“……！！？？！”
电话里彼此沉默数秒。
章源换了种说法：“好，我就当你夸我了，这样说吧，就算真的事不可为，你IdG也不会自己一家死，还有德银、高盛、红杉或者更多的投资机构陪着呢，他们哪一个不是鼎鼎有名？”
咦？这样……熊潇鸽忽然觉得心情明朗多了…………熊潇鸽对章源的观感是比较复杂的！他曾经回顾自己过去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也觉这号人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总有种似骗非骗、似真非真的矛盾感。
但这和章源本身有很强的能力并不冲突。
换一种场合，他很乐意欣赏如此一位商业人物的种种操作，可自己特么是当事人，那就很难受了。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投吧，以自己这几年对章源的了解，有点悬。
不投吧，里里外外都很看好这小子和邱慈云一起所搞的新项目。
熊潇鸽虽然是IdG的华夏区总裁，但有些事情也不能一言而决…………从沪城回京城的半个多月时间，几乎每隔两天就有合伙人、同事、下属或明或暗的表达对龙芯项目的看好，熊潇鸽听得多了也有点怀疑到底是谁的判断出现偏差…………也确实如方章源所说，高盛、德银都不是无名之辈，它们的内部分析、判断、流程更甚一筹。
甚至，已经草签协议的红杉，那位负责龙国业务开拓的合伙人康纳也有着很光鲜的投资履历。
熊潇鸽没接到章源电话之前已经在心里有点动摇，他在重新以一个陌生人的眼光来审视龙芯这个项目。
反正，就像同事说的，大不了少投一些便是。
这天晚上，熊潇鸽终究还是招待了来京的章源等人。
饭局人数不多，IdG这边除了熊潇鸽都是生面孔，章源则是带了团队里两位技术侧的成员。
“咦，老熊在培养年轻人啊？”章源到了包厢，扫了一眼有些奇怪，也没多想。
“我看你助理换的也挺勤。”熊潇鸽说道。
章源听到这个便忍不住抱怨道：“缺人啊，我的助理都当成管培生的，用着还没顺手两天就放下去。”
熊潇鸽暗暗点头，是啊，知道你缺人。
小饭局的主角没别人，就是IdG龙国区总裁和华亿资本章源。两人是老交情，吃着饭喝着酒，刚开始都默契的没提龙芯项目，只是愉快的畅聊如今国内的互联网行业发展。
章源在这方面的见地让IdG来的人都觉得“不愧是小章总”，人名树影，肚里确实有干货。
等到酒过三巡，气氛暖得差不多，熊潇鸽醉意熏然的开口，也不谈什么国际风投、政策优惠、行业前景，他就直接问了一句。
“章总啊，你跟我说实话，龙芯到底能不能投？”
章源斩钉截铁的说道：“能！！”
熊潇鸽端着酒杯敬了年轻总裁一杯，感慨着说道：“章总啊，咱认识时间也不短了，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熊潇鸽也对得起你吧？你在互联网上每一次投资，老熊都跟了！可是…………我熊潇鸽对你还不够意思吗？”
当外界种种因素掺杂在一起，当行业的龙头企业难以判定预期，当同行都表示看好，当内心开始动摇，那就返璞归真吧。
就看人，就看这人有没有良心。熊潇鸽也是无奈之下要听一句真话，他直视年轻总裁的眼睛，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这一次到底能不能投？”
章源斩钉截钢的说道：“能！”
熊潇鸽的醉意冲上头了，他又干一杯酒，直呼其名的连连叹息道：“小妖啊，你不知道，其实我很犹豫，我个人对你这个项目有兴趣，可不论是我的合伙人还是同事、下属，他们都劝我不要投！你知道吗？我压力很大，你自己在投资圈的名声又不好！”
熊潇鸽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拉着章源的胳膊，打了个酒嗝，大声说道：“今天，你就给我说了个准话，那我就赌你这个人！”
章源反手拍在老熊的胳膊上，点头道：“老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你不是旁人，咱们是朋友啊。”
他说着就要干一杯酒！！
熊潇鸽拉着章源胳膊不松，吐字都有些不清了：“小妖，这次、这次咱们得签个撤资条款，我赌你这个人，你也得让我、让我有信心和合伙人交代啊。”
章源毫不犹豫的说道：“老熊，就冲你这么信任我，这个撤资条款，其他家没有，IdG得有。”
他又掷地有声的重复之前在电话里的话：“这个项目要是真没做成，不管其他家怎么死，我保证你IdG一定是死在最后头！”
熊潇鸽熏熏然的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年轻总裁干掉了一杯酒。酒意上头，熊潇鸽得到准话，很快就趴在桌上。
章源依旧有兴致，挨个和IdG的人喝酒，边喝边感叹：“老熊，你们熊总，他就是感性多了，理性少了，你们IdG得有自己的企业投资文化啊，不然怎么竞争得过其它风投？”
IdG的人连连称是，确实确实，熊总的感性有些多，做项目得理性判断啊。
很快，章源的酒意也上来，昨晚没睡好，喝得又很多，如此也就散了酒局。
晚上九点钟，熊潇鸽和章源都踉踉跄跄的上了各自的车。
熊潇鸽上了车就恢复清醒，揉着太阳穴：“有个撤资协议也很不错了，章源这人说话不尽不实的，一切落实到合同上就好说。”
他继续对旁边的人表达了坚定的决策：“IdG米国想投多少投多少，我们这边不能投那么多，这个数字要回去研究！”
“是，熊总。”熊潇鸽的下属觉得这一次很稳妥，熊总不顾脸面的连装醉都弄出来了，小章总着实被算计一回。
另一边车内的章源打着哈欠，看着窗外的京城夜景，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老熊何至于此啊？
人和人之间到底能不能有点真诚了？
生分了，生分了啊！！！
不过，不常规的撤资条款也没什么。
章源觉得自己和投资人打交道越来越有心得，搞投资的常说投到最后是投人，其实，找投资也是一样的，最后都是看人。
半导体产业与其它产业不同，只要项目能起步，能稍微站稳脚跟，后续的发展能得到很大的兜底，万一真有严峻险恶的情况发生，老熊这种性格的人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撤资，那就撤呗。他是IdG龙国区的总裁，负责的业务都在国境之内，有些因素看似无形，实际也很讲究。
人算我，我算人！！
彼此交流切磋，才能时时进步，如此而已…………
………………
章源在京城要多待几天，主要是等部里给的反馈。
先前见领导的时候，他强调了项目的时不我待，叙述了国际资本的投资考量，目的就是想要个特事特办，迅速拿到利好来催动资本的投入。
领导没有给准话，但章源在和熊潇鸽喝酒交流之后的第二天接到他秘书的电话，听到了倾向性的意见——部里可能大概应该会在几天之内给出一个把冰芯列为部*委重点项目的方案。
另外，秘书语焉不详的给给了一句，以后看龙芯的发展情况，也许能申请更高层次的项目扶持。
国家对半导体产业的发展向来支持，不论是“908工程”和“909工程”尝试出的华晶、华虹公司，还是集成电路“十五”专项规划，这都是来自上层的意志。然而，华晶公司失败到被划入601家债转股企业，现在已经被华润收购，而华晶集团也步履维艰，和日本公司展开的合作越来越证明此路不通。
到底应该怎么往前推进和发展半导体产业，这不光是行业内在琢磨，也是高层一直思考的事情。
这两年，张汝京建立的中芯蓬勃发展，是国内相关产业战略规划以来的积极趋势。
现在，从中芯出来的高级副总裁和国内互联网行业的代表人物愿意一起合作在江城创建新项目，并且，已经捏合出一个粗糙的框架，这是领导乐见其成的。
哪怕，能多试错也好！！
所以，基于这个主要因素，再加上章源这几年行事给领导的不错印象，特别是在港岛阻击国际资本的行动！所以工信部决定对龙芯项目给予一定力度的支持。
首当其冲，就要给予它一个名。
这一点经过讨论很容易就能确定下来，没有花多少时间，是行政层面对集成电路产业的指向。
其次，包括出口补贴等实质性支持反而需要一些时间来研究。章源从秘书那里知道了情况，对于需要花时间的事情反而不在意，只想赶紧落实前者，但这话也说不出口，必须默默等待…………
………………
就在章源默默等待的时候，关于工信部拟定龙芯为重点项目的消息从不同渠道在小范围流传开来。
新东方的副总裁徐小平是在京城参加一个教育部门的会议偶然听人聊起最近沸沸扬扬的百亿投资，说是这个项目要被列为部*委重点项目，未来发展一定很好。
徐小平是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的副总裁、董事，他做教育这一行已经有7年之久，不过私下里对投资也很感兴趣。
这次听见这么一个消息，心里就是一动，等到会议结束之后确认消息来源，更有些心痒难耐。
徐小平晚上回家搜集了一些龙芯项目的信息，反复研究，然后他翻着电话里的通讯录，想找靠谱的朋友来给给参考意见。最后，徐小平拨通了携程旅行网董事长沈飞的电话。
他在关于龙芯的信息里看到了德意志银行这家国际投行，恰恰也知道沈飞从96年到99年就在德银工作，职务是龙国资本市场主管，所以想由此打听一下消息真伪。
沈飞接到徐小平的电话很意外，了解他的意图之后更加意外，不过并没有拒绝帮忙，和德银的老同事联系了一番，得知德银内部对龙芯项目比较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