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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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子照射进来，陈诚睁开了眼睛，好久没有睡过一个无梦的觉，让他感到十分舒适，虽然是睡在客厅。他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突然觉得这房间似乎少了点东西，但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
看看时间，时针刚好在七点与八点之间，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开始准备早饭。
当两份三明治和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端上桌时，卧室门打开了，程心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看了看桌上的早饭，又看了一眼陈诚，就打着哈欠坐在了餐桌前。
陈诚收拾完厨具，微笑着走过来，敲了一下她的头，朝着洗手间撅了撅嘴，示意她去洗漱。程心气哼哼地捂着头，白了他一眼，跺着脚走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陈诚已经坐在桌前开始吃饭了。
“吃完我们去找吕伯伯。我昨天晚上想了好久，现在想要找到姐姐，只有从吕伯伯那边下手了。”程心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说道。
陈诚摇了摇头，“如果按你说的，吕质与你父亲是同辈的人，他要是跟我们动手，恐怕我们毫无还手之力吧？”
“你就听我的吧。”程心没好气的说道，在她心里，吕伯伯一直都是温柔、慈祥的样子。记得她小时候，有一次偷偷从家里跑出来，跟着几个小伙伴误入蛇窟，上百条毒蛇将几个小孩围困在中央，正巧吕质上山采药，看到哭得稀里哗啦的自己，他只是微笑着走进蛇群，来到中央，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等他的手拿开后，周围的蛇早已不见踪影，其他几个小孩也吓得屁滚尿流，似乎看见了比蛇群还恐怖的东西。后来她再问那几个小伙伴时，他们说，吕质捂住她的眼睛后，从身体里激射出无数灰气，将那几百条蛇像穿糖葫芦一样，串成一个个蛇串飞出了洞，当时他们都以为吕质是什么妖怪。
“好吧，但你要离他远一些，最好躲在我身后，毕竟现在我可是正经的肌肉男。”一边说着，陈诚抬起胳膊，绷起了胳膊上的肌肉。
程心没理会他，诧异地看了看四周，“你有没有觉得这屋子有点不对？”随后，她又起身到处仔细检查了一番。
还没等陈诚说话，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这里的鬼气没有了。”穆十三从房间角落里显出了身形，郑芸也打开门，从外边走了进来。陈诚一脸无语，这俩人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进到自己家来了，郑芸还好，起码是从门进来的，这穆十三却不知道已经在屋里多久了。
看陈诚脸色发黑，穆十三解释道：“我们都刚到，只不过这么多年了，我没有走门的习惯。”
陈诚摆摆手，说道：“不是说晚上来吗？怎么这么早？”“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而且昨天晚上我们发现这套房子里那铜鬼的鬼气不见了，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了。”
穆十三说完看向郑芸。郑芸本不愿说话，看到穆十三的眼神，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是昆仑山一只金蝉，这房子在装修时，我就将曾经退下的蝉蜕埋在了墙中，所以对这房子的变化，我都了如指掌。”
“怪不得这老头儿鬼体还能有孩子，原来孩儿他妈是妖体。”程心满脸不屑，毫不留情地说道。
穆十三和郑芸脸色不变，对于世俗的偏见，他们已经见得多了。
陈诚抱歉一笑，说道：“不好意思，郑姨，别介意，她就是心直口快，没坏心思。既然来了，想必已经想好了，穆老伯，来吧，怎么做？。”
“伸出手来让我取一滴血，后边你什么都不用做了。”穆十三正色道。
陈诚听了也不废话，伸出右手。穆十三上前一步，也伸出右手，用尖锐的指甲在陈诚食指指尖一扎，一滴殷红的血珠被引了出来。
一旁看着的郑芸也上前一步，似乎想要阻止，却被穆十三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老婆子！”郑芸被他喝得愣在原地，穆十三表情又变得温情：“如果儿子恢复了，照顾好儿子，告诉他，爸爸爱他。”
随后穆十三左手直插胸口，一把将心脏掏了出来，脸色也瞬间惨白起来。他端着自己的心脏，向着空中悬浮的血滴靠近，直到血滴融进了心脏。只见那心脏突然散发出紫色的毫光，只是一瞬间，便膨胀了几分，上面的血管像是要爆裂般，根根向外暴起。
穆十三口中喷出一股黑血，眼睛、耳朵、鼻子也流出一条条血线。见此情形，陈诚藏在身下的左手，偷偷掐了个白鹤诀。再看那心脏，立刻如泄了气般缩小了下去，穆十三见状，急忙引着心脏回到了胸前的伤口里，再伸手一抹，便恢复如初了。
做完这一切，穆十三长舒一口气，刚一放松，突然那颗回到胸腔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他怒睁双眼，“哇”的一下又吐出一口黑血。郑芸见状连忙上前要查看他的情况，却被他挥手制止，然后转身盘坐在地上，修炼起来。一道道紫光从穆十三身上身上射出、又收回，如此反复了几十次，他突然一睁眼，身上的鬼气发出一声声嚎叫，如爆炸一般向外喷出，顷刻间散了个干净，但马上，消散的鬼气又从四周聚拢过来，变得更加深邃，表面还偶尔有流光拂过。穆十三看着身上的变化，惊讶地说不出话。下一刻，一道黑气飞出穆十三的身体，停留在陈诚上臂，化成了一副手掌大小的人像纹身，与衣着褴褛的穆十三一般无二。
陈诚感受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穆十三唤回，那纹身应该就是他的寄身之所。他向穆十三示意了一下，穆十三马上明白，陈诚是让他与郑芸道别。
“老婆子，之前还不确定，现在看来，可能真的因祸得福了，我现在已经超过了百年修为，陈……不，与主人订下契约，让我的鬼气发生了质变，现在恐怕四百年以下的银鬼也不是我的对手了。所以，你就安心在家等吧，一切，都有希望。”穆十三转头对郑芸轻声说。郑芸看看陈诚手臂上的纹身，一下扑入穆十三怀中，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抱住了他。
穆十三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看向了陈诚。
陈诚明白，如果不收回穆十三，恐怕郑芸会一直抱下去，他点点头，心意微动，穆十三的身影渐渐淡了下去。感受到怀中变得虚无，郑芸停止了抽泣，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过了许久，郑芸站起身，咬紧牙对陈诚说：“小子，善待老头子，若你不践行诺言，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你偿命。”
“郑姨，你放心，穆伯与我是朋友关系，我不立主仆，等这件事儿过去，如果穆伯想要回到你们身边，我也会与他接触这契约，让你们一家三口过上正常生活。”陈诚说道。
郑芸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一眼陈诚胳膊上的纹身，转身走出了房间。
送走郑芸，一直没有说话的程心盯着陈诚，好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陈诚微笑着问：“怎么了？”
“虽然我没见过人与鬼修签订契约的样子，但是刚才穆十三明明已经快要被契约反噬了，怎么突然成功了？”程心疑心道，“而且，签订契约双方都应该以实体相见，就算是与鬼签订契约，最多是以玉器为居，哪有直接变成纹身的？”
在修炼界，人作为高智慧生物，加上比妖、鬼对天地间的气感应更为敏锐，修炼时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所以一部分妖、鬼在自身无法前进的前提下，会选择潜能巨大或者本身修为强横的人签订契约，成为其仆人。这样在主人的带动下，自己也可以提升境界，唯一的缺点就是以后将成为主人的附属品，没有自由、随时牺牲。
契约双方虽然能够心意相通，但除非将仆人带在身边，否则主人战斗中也无法将仆人立即召唤至战场，而且还要耗费自身精血提升仆人修为，否则双方都会有所损耗。所以少有人愿意与妖、鬼签订契约，即便有，也大多是养一些修为低弱的仆人，当做分身，去进行传讯或者处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陈诚面露茫然，说道：“你都没看懂，我怎么会知道？可能穆十三修为高吧？”
“那你把他召唤出来，我问问他。”程心不依不饶道。
陈诚面露难色，说：“穆老伯刚刚耗损了大量心力，说他需要休息两天，所以在没有危机生命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唤醒他。”
程心十分无语，刚刚穆十三明明说契约成功后白白得了几百年的修为，现在怎么可能无力出现，肯定是陈诚故意的。想到这里，她想要发飙，可心思一转又想到，是不是穆十三有什么安排，或者刚刚签订契约有什么弊端？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程心问道。
陈诚活动了一下四肢，说道：“挺好的呀，稍稍有些心烦气躁，但是没什么其他感觉。”
程心点点头，说：“那就好，现在穆十三与你签订契约了，那我们去找吕伯伯也多了一层依仗，走吧？”
陈诚点头表示同意，两人收拾一番，打车直奔医院而去。
另一边吕质正在与程天明通着电话。
“程老头！我可告诉你，昨晚我感觉到京城西郊一股熟悉的鬼气，可能是……可能是魅……这事儿你还不来吗？！”吕质有些气急败坏。
电话那边的程天明安慰道：“哎呀，别急别急，那四个想到京城还早着呢，那封印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凭他们四个，不，就算加上他们那个什么破教主，一时半会儿也不出来，顶多就是分身什么的，对你来说，不堪一击。”
不等吕质接话，他又借着说：“再说了，那魅鬼来了，不是正好吗？你俩好好聊聊，没准还能策反一下，让鬼教直接损失一大鬼王，何乐不为，哈哈哈哈。”
“你放屁！”一听程天明提起他和魅鬼王的事儿，吕质就气不打一处来。
十几年前为了封印鬼教，天下有名有姓、百年修为以上的近百名修炼者，与四鬼王及鬼教教众展开了激烈搏杀，但因为四鬼王有那神秘教主的支持，双方始终僵持不下，互有损伤。吕质也是参与围攻的一人，本来他所学之术是以医疗为主，可在战斗中双方已经杀红了眼，他在追击一只接近金鬼修为的鬼教教众时，被设伏的另一只银鬼重伤，最终只能躲到一个山洞中养伤避险。
天下之事，无巧不成书，当吕质躲进山洞时，那魅鬼王居然也在洞中治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拖着伤体战在一处，却无奈都是重伤之体，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得暂且停手各自治疗伤势。
吕质的养气之道本就在恢复伤势上有着巨大优势，身上的伤比那魅鬼王恢复得快得多，可不料那魅鬼王面对必死之局，竟然集中全力发动了魅术，吕质一时不查，沉沦于幻境之中，与那重伤到不能动的魅鬼王发生了鱼水之欢，等到他清醒以后，魅鬼王已经消失不见，而他体内也盘旋了一颗鬼丹，那是人与鬼发生关系后的产物。
自那以后，吕质尝试各种办法消除鬼丹，但都无果。也正是因为这鬼丹的存在，他也是十几年未曾娶妻，因为与鬼发生关系后，相当于签订了一种另类的契约，若是不忠，体内鬼丹将化为强烈的鬼气，让宿主爆体而亡。
凡是有利有弊，这鬼丹在体内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鬼气，这鬼气与外界吸食的鬼气不同，与吕质修炼出的灰气毫无冲突，并且能够迅速的相互转换，这也是吕质自身修炼速度能够紧紧跟随程天明的原因。
吕质愤愤地说道：“我一生洁身自好，那是一时失察、是一场意外，再相见，我和她依旧是仇敌。”
“嗨，天下之事，何必那么认真，那魅鬼王虽是鬼教中人，但据我所知却从未滥杀，如果不是身份的问题，我倒觉得与你不失是一种缘分。”程天明诚恳的说。
“你少给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在意，你怎么不找个女鬼。”吕质怒道，“以后少在我面前提这个事儿，你先说，这四鬼王的事儿怎么处理。”
程天明还是一副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他们进不了京城，就算进去一两只，不是还有你吗，只要不是四只一起到京城，一切都好说，都好说。”
“哼哼，最好如此，反正你两个丫头都在这，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吕质挂断了电话，程天明的承诺，也让他稍稍宽心。这个程天明，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却在大是大非上却从未出过差错。
散去了隔音的手段，吕质开始正常的医疗工作，治疗患者对他来说，是维持心境的必要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