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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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陈诚试探着发出信息。
“今晚你把一枚扣子放在卧室门口，明天我们再联系。”对方回复一句后，就不再回复了。
陈诚满肚子的疑问得不到解答，气恼的将手机扔在一边，心里思量着要不要听这个“程心”的话，听吧？觉得这事儿实在有些荒谬；不听吧？又怕不知道后续，整天提心吊胆。
最终，陈诚决定按照“程心”的话试一试，反正没有什么损失，最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否则在这里住着每天都要胡思乱想。
很快夜幕就降临了，随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城市里大大小小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各家各户的窗子里，也透出了烟火气。陈诚潦草地做了一顿晚饭，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之后，就愣愣地等着时间流逝。在此期间，他给“程心”发了无数条信息，却都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
当墙上挂表的时针指向九点时，陈诚关掉了客厅的灯光，来到卧室，从衣柜中找到一件旧衬衫，用力扯下一枚纽扣，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卧室门口，然后站起身来，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异样，这才关上了门。
拉上窗帘、关掉床头灯，陈诚将自己埋进了被子当中，一如昨日般舒适的床，今天没有带给自己一丝宽慰，寂静的黑暗里，他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听觉上，想要捕捉客厅里的一举一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长时间紧绷着神经，让陈诚的太阳穴有些发胀，他悄悄揉了揉，又舒展了一下四肢，心想是不是被耍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时间仿佛像胶皮一般被拉得长长的，终于，在陈诚快要坚持不住时，门外传来了声音，“哎……”一声叹息在宁静的夜晚里，仿佛一枚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荡起声波和水的波纹，传递开来。
陈诚立刻屏住呼吸，想要确认刚才声音的真假。
“哎……”又是一声叹息。这次，陈诚确定，声音确实来自客厅。
两声叹息过后，空气中又恢复了宁静。
过了许久，陈诚吐出一口浊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
“开门！”一声女人的尖叫在门外炸裂。陈诚吓得跳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可尖叫过后，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再没有任何声音。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特别是这件事关系着自己，那追根溯源的心情，普通人是很难压住的。虽然怕的要死，陈诚的好奇心却已经膨胀的要爆炸了，他站起身来，再次靠近了门口，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两口，他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随后猛地一下打开了门。
门开以后，外面却是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地板上，照亮了整个客厅。沙发、电视、冰箱，一件件家具家电都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时间由晚上变成了白天。
在陈诚发呆时，一个人从厨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了。“起床啦？快来吃饭，今天我可是把拿手菜都拿出来了”，说话的正是上次出现幻觉时，他身边那个女孩。
见陈诚不动，女孩放下菜、举起了秀气的小拳头，嗔怪道：“就知道看着，也不来帮忙，一会儿你要是不把这些菜都吃完你就试试！快去洗手！”
陈诚跌跌撞撞地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感受冷水从指尖滑到手背，“这不是幻觉？”，习惯性地擦干双手，抬起头看了一眼镜子，他吃惊的发现，镜子里竟不是他的样貌，而是那本相册中，男主人的样子。
这时，孩的声音传来：“过来吃饭呀，洗手洗这么久，饭都要凉啦。”
陈诚赶紧走出洗手间，坐到了沙发上。
女孩挨着他坐下，把手里的筷子分给他一双，说道：“快快快，尝尝这个回锅肉，我可是信心十足呢。”
陈诚想问女孩的名字，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傻傻地盯着女孩。女孩让他看得不自在，脸也红了起来：“看什么呀，都结婚了，还看不够。”
“其实……”陈诚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这个满脸幸福的女孩，自己其实并不是她老公。
“别其实啦，快吃快吃，不能浪费我一番心意和努力。”女孩夹起一块肉，送到了陈诚嘴边。陈诚顺势张开嘴巴就要接住。
就在这时，大门响起了“咣咣”的砸门声，陈诚转头向门口看去，女孩却突然一把将手中的筷子砸在了桌子上，“啪”的一声，吓了陈诚一跳，又转回来看向女孩。
被敲门打断了温情，女孩脸上的幸福消失的一干二净，一丝怨恨从脸上闪过，她盯着陈诚，说道：“别理她，我们吃饭吧。”
“不好吧？这么用力的砸门，可能是邻居需要帮忙，我去看看。”说着陈诚就要起身。屁股刚离开沙发，陈诚的左手就被抓住，一股大力袭来，让他又坐回沙发里，一动也动不了。“今天谁也不能打扰我们吃饭，谁也不行！”女孩脸上面无表情地说。
陈诚有些慌乱地说道：“其…其实我不是你老公，我也说不明白，我本来是在自己家睡觉，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你家了，你家以后是我家，但现在不是我家，我家以前是你家，你能明白吧？”女孩突然笑了，笑得阴森恐怖，刚刚窗外明媚的阳光似乎失去了颜色，周围的一切飞速褪色，只有女孩越笑越开心。
只见她的嘴开始逐渐裂开，一颗颗牙齿变得干枯、龟裂，舌头上也裂开了一条条口子；女孩的脸逐渐干扁，最后整个头都缩成了嘴，对，脖子上边只有一张嘴，向着陈诚吞了过来。
陈诚不知是吓懵了还是怎样，动也不动，只听“碰！”的一声，房子的防盗门飞了出来，重重地砸了过来，陈诚猛然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一场梦。
不对，刚刚洗手时水流过手的冰凉、饭菜的香气、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陈诚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怎么可能是梦。
陈诚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此时已经早上六点了。回想起昨晚的经历，他心底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出去看看。
“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陈诚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给我开门”，是程心发来的微信。他拿着手机，反反复复看着那四个字，心里反复挣扎，万一开了门，又进入幻觉里怎么办？可是不开门，万一这个程心真的知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办？
陈诚眉头紧锁，“嗡”，又一条信息，“六点之后她就不会再来了，开门吧。”
没办法，程心已经到了门口，总不能不让人家进来，毕竟还要从人家口中打探消息。
陈诚爬起来，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拉开了卧室门。
门外如卧室一样，黑蒙蒙的，陈诚吐出憋住的气，将客厅灯打开，环视一周后，确认确实没有别人，这才放下心来。他来到门口，顺着防盗门上的猫眼儿向外看去，由于此时太阳还没有升起，楼道里也是漆黑一片，隐隐约约能看到门口有一个人形轮廓。
陈诚心情极为紧张，他小心地问道：“是你吗？”
门口的轮廓动了一下，随后一道亮光照在了“它”的脸上。
“啊！”陈诚看清面貌后心中一惊，此时，他从猫眼儿里看到的，正是环境里那个脑袋变成了一整张嘴的女孩。
“开门吧，你昨晚看见的不是我，我是来帮你的。”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帮我？昨晚不就是你吗？”陈诚颤声问道。
“你先开门吧，我要是‘它’，你觉得一扇门能挡住我吗？”女孩说道。
陈诚想想也对，都是鬼了，还能被门拦住？但此时他却无法开门，“你先等一下，我腿又软了，站不起来，让我休息一下。”
女孩进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诚，陈诚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女孩。“不请我坐下？”女孩说道。
陈诚听了忙不迭地让女孩在沙发上坐下，手忙脚乱地又接水、又拿饮料。
女孩看着陈诚慌乱的模样，突然扑哧一笑，“别忙了，你也坐吧，我们聊聊。”
女孩笑起来后明眸皓齿，一如幻境中精致的脸庞，更增加了一抹生动和活泼，一时让陈诚愣住了。
“来呀。”女孩催了一句。
陈诚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女孩对面。
“从哪儿说起呢？”女孩沉思了一下，伸出手说道，“哦，对了，我叫程心，今年刚毕业，是来找我姐姐的。”
“你…你好，我叫陈诚，刚搬到这。”陈诚握住了程心的手，感到一阵滑腻，二十多年没谈过恋爱的大男孩不禁心猿意马，不过想到昨晚的经历，他马上就恢复了清明，赶紧松开了对方。
程心瞥了一眼陈诚，说：“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你问吧，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陈诚此时脑袋里已经是一团乱麻，太多想问的问题，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支支吾吾了半天，问道：“你…你有男朋友吗？”
话一出口，陈诚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那么多正事儿不问，怎么偏偏问出了这个。程心也是眉头一皱，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陈诚赶紧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之前看到一本相册，看到‘你’与另一个人的……”他本想说结婚照，但不知为何，心底极力想要避开“结婚照”这个词，“合影，所以才问这个的。”
听他这么说，程心皱着的眉头才解开，眼眸低垂，看着桌子上的水杯说：“那不是我，是我姐姐和姐夫……”
“姐姐和姐夫是大学同学，两人毕业后就留在这里工作，租了这套房子。”程心表情落寞，“两个月前，他们俩人突然就失踪了，音信全无，所以我就找来了。”
“两个月前失踪？”陈诚转头看向冰箱，“房东跟我说，上一户租户刚搬走没多久呀，冰箱里的东西都还新鲜着。”
程心直视陈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觉得，房、东、有、问、题！”
低廉的房租、奇怪的要求、被邻居嫌弃、垃圾站的老头儿、幻境，一件件怪事串联起来，本来陈诚以为房东只是性格有些古怪，现在看来，房东才是所有事情的核心，最起码也是知道内情。
“你都知道些什么？”陈诚说。
“半个月前，我来到这里，调查得举步维艰。姐姐失踪后，这房子一直空着，直到昨天才开始招租，然后你就来了。”程心说，“其实我家祖上曾在茅山上学法，懂得几分驱鬼的方法，我姐姐也知道一些，能够伤害到姐姐，想必这里的事情不会太小。”
陈诚说：“让我把纽扣放在卧室门前也是……？”
程心点点头，说：“没错，纽扣代表了你的形，又因为是你日常的衣服，也沾了你的气，所以能够引鬼出来。”
“那昨晚发生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象？”陈诚不解地问道。
“是真的、也是假的。如果最后我不破门，那就是真的，你也就失踪了。”程心说，“前些日子，我四处打听，最后在医院见到一位肺癌晚期的老奶奶，她告诉我，这套房子最早住着一家三口，男人是个无业游民，天天除了喝酒就是赌博，女人倒是贤惠，不仅外出工作，还要照顾孩子、做家务，可是男人一不高兴就打老婆、孩子，几次都将女人打进了医院。后来，说是女人不堪负重，趁着男人喝醉后，用剪子扎死了他，足足捅了几十下，然后抱着孩子跳楼了。”
程心喝了口水，继续说：“从那之后，这套房子就开始闹鬼了，最开始只是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和男人的打骂声，直到我姐姐、姐夫之前的租户，才开始出现失踪的情况。”
“之前的租户？为什么？”陈诚问。
“因为这房子死了人，又因为闹鬼走了不少租户，邻里街坊的也就传开了，无奈之下，只有降租吸引租户。你、我姐，还有之前那户人都是因为低廉的房租才来的。”听她这么说，陈诚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程心白了他一眼，“租房谁不考虑租金。那户人家到这之后也碰到了那些灵异事件，但他们非但没有搬走，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偏方，在屋内四处铺了红纸，红纸在鬼看来如烈火，结果激怒了那鬼，一家四口全都失踪了。我姐姐和姐夫是第二户失踪的。”
陈诚若有所思地接话道：“想必你姐姐也是用了些对抗的手段，所以才失踪了。”
程心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后，陈诚突然说：“那不对呀？那昨天晚上又是纽扣、又是破门的，那我不也上了‘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