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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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看见孟北岩，孟北岩自然也就能看见他们。
陈文止个子高挑，在人群中是熠熠生辉、鹤立鸡群的存在。
对于孟北岩来说，先看见的，永远都是应茜。
她像是有什么光环笼罩一样，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孟北岩就能立刻准确无误找到她，这一奇怪的现象持续了很多年。
从应茜小学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那个时候在覃城上了几个月的初三，晚自习很晚才下课，应茜就和妈妈在门口等他放学，就算人山人海，孟北岩也能让应茜冲去他的怀中。
他总能找到她，像是命中注定的吸引。
那时候满天繁星，他们只有对方。
孟北岩靠在后台的帘子处，他就缄默着看应茜和陈文止走在一起，和他打打闹闹，最后找了一桌坐下来。
像陈文止这样一个很少展露笑颜的人，在应茜面前，总是笑个不停。
“小孟！”女方妈妈小跑向后台的方向。
孟北岩定睛一看，原来是小男孩跑在前面。
他一手抵住了男孩的额头，叫他无法前进半步。
“孟哥哥！你告诉我！”男孩指着应茜的方向，“那个姐姐是不是你妹妹啊？”
中年女人搓着手任由小孩闹腾，自己静静看着。
孟北岩不假思索答道：“是，是我亲妹妹。”
“那你可以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孟北岩眯眯眸子，“……孟栩鹤，她叫孟栩鹤。”
“哦……我还以为她是我的姐姐呢。”
中年女人不知情，轻打了下小男孩的后脑，“傻孩子，你哪里有什么姐姐啊？你要想要个妹妹或者弟弟就跟爸爸妈妈讲……”
“那我想要个妹妹！”小男孩笑容干净，“像孟哥哥对栩鹤姐姐一样！”
孟北岩苦笑，看着他们祖孙情深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在手腕的表带上摩挲，面上一副温柔大哥哥的模样。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走了。
留孟北岩一人站在原地吹着背后空调的暖风。
后台有化妆师，伴娘在里面补妆，伴郎在里面抽烟，惹的好几个伴娘不快，吵嚷着让他们出去抽烟。
男人们听话地往外走，路过孟北岩身旁，知道他抽烟，递了根上好的烟。
孟北岩扫了男人一眼，接过烟，跟着几个人去窗边抽烟。
“唉，孟哥，你虚岁都26了吧？怎么还不谈对象啊？”有个年龄比孟北岩小不少的问，“我对象都谈了换几个了……”
“那你能跟人家一样？人家可是高材生！”另一个人说。
“啧！就你事多！高材生还能不比我们中专的好找？”
孟北岩吐了一口烟圈，烟在空气中散开。
“我暂时没有找对象的打算。”他食指中指夹着烟，视线放远。
有人调侃：“我看不是不想找对象，是想找的人找不着！”
孟北岩终于弯了弯唇。
他说对了，确实找不着想找的人。
真想带她去另一个城市定居，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折磨人的亲戚，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柴米油盐。
视线越来越远，远的不切实际。就像他们的未来一样遥远且虚无，亦如一眼望不到头的蓝天。
*
“我去上个厕所。”应茜突然说，顺手把手机扣在桌面。
陈文止点头。
她走后，陈文止径直奔向孟北岩的方向。
他周围的人已经走完了，他孤零零站在窗前，寂寥的风吹拂着上半身，细心地抚过每一寸肌肤，油然而生的恶寒贯彻全身。
陈文止见证着他耸动的肩膀，以为他在哭，接着又看见了空气中若隐若现的烟圈，想到应茜曾说不想哥哥抽那么多烟。
于是，他走过去，轻拍孟北岩的肩头，“抽那么多烟，不怕应茜说你吗？”
孟北岩在提醒下把烟掐灭，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再回眸，他挑眉：“有事吗？”
看来，只有在应茜面前，他才会对陈文止稍微温柔一些。
陈文止把早晨刚收到的无限额卡原封不动地递给孟北岩，鼻子敏锐地嗅着他身上的烟味，不由自主皱了皱鼻子。
孟北岩接过卡，夹在指尖，视线由卡面转移到陈文止的泪痣，用戏谑地眼神扫视着他的全身，挑衅意味明显。
仿佛就在说“用了我的钱，别用这幅表情和我说话。”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陈文止坦坦荡荡，腰杆笔直说，“你的钱我们一分都没有动。”
“她没要买东西么？”孟北岩深呼了口气，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
“应茜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你后面叫哥哥的小孩子了。”陈文止饶有兴趣地扫了眼他手中的卡，“她想要什么，能力范围内，我都会给她买的。”
“她想要的……就算是贵。还是该买的。”孟北岩目光灼灼，笑容有着难得的疲惫，“她小的时候想要很多东西，但是没钱买，现在有钱了，她却都不想要了……”
“我很珍视她，从前是，现在也是。”
闻言，怒气攀上心头。
在孟北岩眼里，“珍视”这个词的意思是什么？还是说他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过这两个字。
陈文止拳头紧紧攥着，自然的搭在裤缝旁，脸色沉沉，眉眼间隐忍着些怒意，“那你为什么要抛弃她？在她最需要亲情的几年里，你去哪了？”
他最擅长用最平静的语气去说出最扎人心尖的话。
而这句话，正好扎心了孟北岩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他自己也发现了，应茜是他唯一的软肋。他是利己主义，但是对应茜的愧疚促使他恨不得把一切都奉献给女孩明艳的笑容。
“她的事情，我那个时候不知道，我以为……”他一直紧绷着刀削般的薄唇终于打开，他在解释，说出来，全抓了空。
“你以为有什么用？”陈文止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孟北岩的愧疚或许会更上一层楼，但陈文止却撇清关系。
应茜在厕所的方向看到了一切。
“你去找他干什么？”
陈文止双臂自然地抱着胸，实话实说：“替你打抱不平。”
“他没做错什么啊。”应茜释然道，“你只是觉得我可怜，就算我真的可怜，和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他毕竟是你哥哥。”
“但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那为什么你愿意接受他给你钱？”
应茜微微笑笑，仿佛在嘲笑陈文止的傻，“因为我爸每个月都会给他转钱，我妈似乎也会，所以用我父母的钱，当然是天经地义。”
“这样吗？”陈文止若有所思一阵，缓缓剥了个橘子。
继续说：“那你，怎么么看待他？”
应茜慢慢摇摇头：“他总担任我的指南针，我找不到北的时候他才会帮我，其他时候他基本不出现干扰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