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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郭家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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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葱般的手指轻轻展开信笺,内中是一封桑皮纸的纸笺。又展开来,却是长长的画卷,一侧只画了一男一女的上半身,另一侧只画了下半身。

燕无姝不明所以,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明明瞥见最下方有字迹,可她偏生将此事当做了她与薛钊的小情趣,强忍着不去看那字迹,字迹胡乱地摆弄了半晌,旋即摸到了诀窍。

一掌宽的纸笺弯折,便见一男一女的背影好似在赶路,周遭山峦起伏;再折一掌,一男一女的背影出现在竹林里;再者,便成了竹林草庐前的并肩而坐;最后一折,天上一轮明月,地上女子轻轻靠在男子肩头。

仔细观量,每折一次,那画中人便会近上一分。那一幅幅画卷,恰似对应着二人的过往——相识、相知、相守。

桃花眼迷离,鹅蛋脸晕红,心中酸涩与喜悦涌动,连那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无悔师姐翘脚偷偷观量,随即惊呼出声:“又是画卷?师妹的心上人莫非是画中圣手?”

一丈红李无虞抱着双剑一阵牙酸,蹙眉道:“薛钊这般懂得女儿家的心思,只怕是个招蜂引蝶的性子。师妹须得将他看好了,不然一个不小心……”

刻下的燕无姝满脑子都是道侣的身影,哪里还想其他?只是笑着摇摇头,又去看那最后的字迹——折折看。

嘴角上翘,又重折着看过了一遭,这才小心的收好,随即迫切问道:“师姐,可知这信笺是从何处送来的?”

“长安。送信的是长安福威镖局的小哥。”

长安嘛?算算脚程,若是骑马而行,总要二十几天。燕无姝刻下却一个时辰也不想等,只想立刻与其相会。

她仰头望天,夕阳下一轮凸月挂东天。她便想着,虽然迟了一些,可算算脚程,待自己赶过去,月亮也会如中秋那天一般圆吧?

可惜,一时半会却走不得。可恨那老贼至今不死!

眼底闪过忧思,一丈红看在眼中,出言道:“师妹莫着急,前日听师父说起过,那张天师上月又昏厥了一次,如今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归天。”

“唔。”她埋头应着,手中捏着那封千里之外、辗转一个多月而来的心意。

一丈红不善劝说,朝着无悔使了个眼神,无悔师姐便劝慰道:“师妹莫着急,所谓好事多磨。”

燕无姝牵着嘴角勉强一笑,说道:“我知道。二位师姐,我回房了,还要修行呢。”

看着燕无姝提着短剑心事重重而去,两位师姐踯躅半晌,无悔便道:“师姐,我看小师妹只怕陷进去了。”

“嗤~”一丈红翻了个白眼:“她早就陷进去了。那薛钊看着正经,不想却这般懂得女儿家心思。莫说是无姝,便是……师妹见了那两幅画,不也心动不已吗?”

“呀,师姐怎地又胡说?”

两女打闹一番,待停歇了,一丈红道:“过几日我便下山。”

“咦?去十万大山不是还有三个月吗?”

一丈红撇撇嘴:“提前一些,先去长安,替小师妹看看薛钊。”

替燕无姝看薛钊是真,她心中却想着,总要求上一求,将那不用香火便能修行的法门求到手。顺道问问那薛钊可还有同门师兄……

………………………………

忽来一夜北风,庭院瓦上挂了霜。

巧娘清早熬了一锅胡辣汤,就着肉夹馍吃下肚,顿时暖融融一片。

香奴捧着海碗两口将胡辣汤饮尽,抹抹嘴,额头沁出细密汗珠,这才舒爽道:“唔,活过来了。”

天气实在冷,晚上便是换了棉被,小女娘依旧冻得受不住,一直缩在薛钊怀中动弹不得,连那隔三差五的痴缠劲都少了几分。

换做旁日,小女娘只怕又催着薛钊离开此地。可前两天刚得了龟甲,指引的方向却是东北。小女娘便想着,长安都这般冷,再往北岂不是更冷?

与其如此,莫不如在长安猫冬,待来年春暖花开再起行找寻下一块龟甲。

早饭吃罢,珍娘掐着时间过来拾掇,薛钊唤住巧娘,说道:“今日我带着香奴去访友,或三五日,或七八日才回转。”

“可要春娘套马?那黄骠马闲了一秋,如今膘肥体壮,春娘说再不走走只怕就走不动了。”

“嗯,那就套马。”薛钊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放在桌案上推到珍娘面前:“昨日问过春娘,说家用银子只怕不多了。这银票让春娘找地方兑了,你们三人每人一两月例,余下的留作家用。”

珍娘欣喜应下:“遵公子的吩咐。眼看要入冬,也该采买些石炭,还要采买些木炭。秋菜也要存上一些。菜圃里的辣椒不长了,不若都摘了,然后挖上一口菜窖,这样也能有个存秋菜的地方。”

如今的秋菜,不过是白菜、萝卜与胡萝卜,再有就是些蘑菇干与笋干。

薛钊一一应下,珍娘拿了银票便出去张罗。

待薛钊与香奴出得正房,耳听得骏马嘶鸣,却是春娘早已将黄骠马套好了。

那黄骠马购置于巴蜀,买是不过寻常,如今却膘肥体壮,瞧着极为神俊。

临出门前,薛钊思忖一番,又拉过珍娘暗自吩咐了几句,让其留心对门,看看每日里王二郎都是何等情形。

其后薛钊再不赘言,出得家门跨上黄骠马,又将小女娘拉入怀中,催动缰绳,那黄骠马便嘶鸣一声,缓缓朝着城郭外行去。

郭家堡在西,薛钊却朝东走,待出城十里,眼见四下无人,这才掐动法诀,连人带马消失于原地。

扶风距长安不过两百里,遁术用了两次,那县城便近在眼前。寻了城外茶肆问询,这才得知,那郭家堡还得往北走上四十里。

左右时辰还早,薛钊便打马向北,绕城而走。

行了一阵,小女娘自怀中取出陶笛,呜呜咽咽吹将起来,吹的却是昨日那梦舒所教的曲子。

比照昨日,这曲调又连贯了几分。

双臂环着小女娘,薛钊忍不住赞道:“香奴真是极擅音律啊。”

香奴极为高兴,放下陶笛道:“许是我前世是那月宫中的仙子。”

“哈哈,没准。”

前方官道旁有一老农,挑着的担子放在一旁,内里装满了青红相间的苹果。

香奴舔了舔嘴角:“苹果!”

薛钊便停下马来,与那老农言语半晌,买了些苹果。香奴挑了个最红的果子,张口便要咬。想了想,又掏出帕子仔细擦拭了,这才大嚼起来。

咔哧——

果子爽脆,咬在嘴里满是酸甜的汁水。一双圆眼眯了眯,小女娘极为享受,说道:“好吃,道士也尝尝。”

“不忙。”

薛钊翻身下马,此时日上三竿,略略暖和起来。薛钊便凑过去与那农人攀谈。

“老丈高寿?”

“额四十八咧。”

“今年收成可还好?”

“瞎,甚地收成。若不是灵佑王庇佑,额全家都得逃荒咧。”

“家中没补种粮食?”

“就种了些白菜、萝卜,倒是存了不少,可这东西又不顶饿。”

薛钊便道:“半石粮食,混着旁的,大抵能撑到明年开春吧?”

“差不离,”老农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继而又犯愁道:“若是没旁的事,粮食省一省够吃到初夏,就怕官府又来收摊派。”

薛钊奇道:“皇帝不是下旨免了三秦钱粮吗?”

老农苦闷着摇头:“税赋是免咧,可这徭役又不免。若不凑出免役银,只怕要熬不住,死上不少人咧。”

薛钊顿时了然。大周税赋,分作税与徭役。税不多,三十抽一,这是朝廷要收的。各地官府为了维持,也要收些银钱,算算差不多十抽一。

这税率比照历朝历代只是寻常,但徭役就太可怕了。自带干粮免费给官府做活,十九寒冬、天寒地冻,本就消耗热量,若被点了徭役,只怕那半石粮食都不够壮丁吃上一个月的。

“若是点了徭役,老丈该如何?”

老农愁苦道:“没法子,粮食不能卖,指着活命咧。实在不成,就只能挑个孙女拜干爹咧。”

大周禁止人口买卖,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穷苦人家卖儿鬻女,换个说辞,就成了拜有钱人家主人干爹。从此吃住在干爹家,实则就是为奴为婢。

听闻二十年前种相公曾借此打击了大周上下的豪强,可种相公一死,上下故态复萌,如今到处都是拜干爹的穷苦人家。

薛钊便想着,也不知小鹬来年飞来,会不会寻到玉米、土豆、地瓜。得了这三样粮食,好歹百姓能多吃一口饱饭。

略略歇息了一阵,薛钊翻身上马,与香奴策马向北,行了两个时辰,又打听一番,终于寻到了郭家堡。

那郭家堡位于中观山脚下,两河环绕,内有乌堡。那堡四面有墙,内有箭楼。三秦时常为蒙兀袭扰,是以乡野多堡垒。

策马到得木制吊桥上,当即便有两名负刀弟子迎上前来。

其中一人客气道:“客人,堡中近日有事,恕不待客。”

薛钊勒马,说道:“在下薛钊,受郭启之邀而来,烦请二位行个方便,知会郭启一声。”

“客人认识少堡主?既如此,还请稍待,在下这就通禀。”

薛钊颔首,那弟子转身快步而去。过了一刻,便见堡中奔出一骑,马上端坐的正是郭启。

遥遥瞥见薛钊,郭启招手呼唤,到得近前勒马喜道:“薛兄可算来了!”

薛钊笑着拱手:“先前早已应承,又得了郭兄书信,在下便来瞧一瞧。令尊——”

郭启面色沉重,勒转马首,抬手相邀:“此间不是说话的地方,薛兄请。”

“好。”

薛钊应着,催马上前。只看郭启神色便知,只怕郭畏之情形极差。

两人并骑而行,待入得乌堡之内,郭启便叹息道:“入秋时家父不过是气血不畅,写了书信,打发弟子去重阳宫求了几枚顺气丹,服用之后好转了几分。

待中秋那几日,家父饮了一坛古溪春,晚间炼化灵酒,不想突然出了岔子。当场呕血,昏厥了半日。在下奔赴崆峒山,请来静乐宫高功乔守易,诊治一番,只说家父伤了肺脉。

本以为家父延医问药,身子会逐渐好转。不想……家父如今若行功,必损伤经脉;若不行功,则不出三日便会满头华发,如今望之如嶙峋老人,哪里还有半点人仙的风采!”

练功损经脉,不练功立即衰老,这是什么怪病?

再者,修成人仙,早已百病不侵,哪里还会生出这种怪病来?

薛钊沉吟着没言语,那郭启便侧过身来急切道:“薛兄听了症状,可有想法?”

薛钊缓缓摇头:“在下也是初次听闻。”

郭启顿时大失所望。

二人继续前行,便见堡内壮丁于校场各自操演刀法,一旁还有提刀弟子指导,整个郭家堡内一片肃杀之气。

薛钊看得莫名,那郭启便解释道:“家父说秋冬之际蒙兀必会犯边,边衅一启,郭家首当其冲。家父命我一旦收到消息,便待三百壮丁北上抗击蒙兀。”

薛钊颔首。心中却想着,只怕郭畏之这是在交代后事。若他活着,自能庇护郭家堡上下;若其死了,没了人仙坐镇,郭家又那里受得住这周遭千顷良田?

唯有让子弟充军,靠搏杀得了军功,这才能守住家业。

此时早已过午,两骑到得大宅前,郭启翻身下马,便要张罗着酒宴招待。

薛钊摆手道:“不急,我先看过令尊再说。”

“薛兄恩义在下感念于心,既如此,薛兄随我来。”

宅院四进,那郭畏之却不住在其中,反倒住在后园的假山溪流旁的一处小筑。

三人到得小筑近前,门前守着一名弟子。郭启上前低声问道:“父亲可醒着?”

弟子回道:“师父方才吃了一碗燕窝,正精神着。”

郭启点头,随即朗声道:“父亲,我带了友人来访。”

内中传来苍老的声音:“可是华蓥山玄元观传人?快快请进。还请恕老夫不良于行,不能远迎。”

道了声‘前辈无需客气’,薛钊与香奴便随着郭启进得小筑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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