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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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天和老板娘的交流中，顾燕没有明确自己是否要坚持去培训学校继续上高中课程，但自打这天起，老板娘的态度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她先是在顾燕耳边吹风，说这个陆宏看着有些心术不正。
“明明我都跟他说了，我们家顾燕没有和他交往的意思，你瞧瞧，他愣是破裤子缠腿，还是一天两遍来店里，那个墙角的凳子都快被他坐塌了！”
“更过分的是他怎么还不请自到，跑到我们家里去了。那天要不是小勇瞅见，他一个大男人还不知想干嘛呢？！人心隔肚皮，咱娘俩还真不能不防。”
这番话跟她当时花式夸陆宏，眉飞色舞给顾燕介绍这个好小伙子时的话风完全变了。
一周后，陆宏受伤的脑袋已经拆了线。
老板娘也不再跟顾燕提如何感激人家的事了，就连特意给陆宏板面碗里，让老板多加的两块牛肉也毫无征兆的免了。
当陆宏再来到面馆就餐，老板娘一改往日热情似火；不冷不热的表情，不咸不淡的口气，其实已然在提示陆宏，他在这里开始不受欢迎了。
老板娘还像个长辈似的不断耳提面命顾燕，告诉她：对不知根不知底的男人，别草率的跟他们走的太近。你一个小姑娘没啥社会经验，谁知道这些男人都安得啥“贼心眼子！”
老板娘突然一连串的反转变化，顾燕清楚，这一切都源自于她流露出要上培训学校继续学习的打算，而始作俑者又恰恰是陆宏。
顾燕当然也理解老板娘因此事的焦虑，不满。
毕竟她如今对面馆的各项活计，服务工作已经轻车熟路；有她在迎来送往顾客，堂前，后厨她与老板，老板娘都配合的越来越默契，忙而不乱。
如果她哪怕每周离开两个小半天去读书，单靠老板娘再加上心不在焉的小勇去打理，自然是力不从心。
即使退一步另外再招人，能像她这种不计较超时工作，无所谓休息日，薪资待遇又得过且过的员工，的确不大好找。就是有人来，也未必能做的长远。
但顾燕并不赞成老板娘对陆宏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这种态度。
甭说陆宏在面馆和她危难之际，敢出手相助，为此还受了伤，流了血；前两天她身体不适，陆宏也完全是出于关心，才前往宿舍看望她，探视她，根本是善意，善举。
老板娘那番说辞，显然是她因陆宏多管闲事生了嗔恨心。
至于去培训学校读书，也是她顾燕本人的意愿。
老板娘不感恩陆宏的义举便罢，还恶语中伤他，阴冷的态度对待人家，这让顾燕心里很不舒服。
这段时间近距离与陆宏交往后，顾燕有自己的判断，他绝不是老板娘所说的“心术不正”之人。
抛开他是不是因为对自己有好感，在顾燕接触的这么多顾客里，陆宏绝对算是个正经，憨厚，本分的好男人。
陆宏是个大大咧咧性格的人，老板娘对他冷漠了负二十度不止的热度，他要么是有些木然，要么是不大在乎，每天还是照常中午，晚上必到小馆来。
顾燕因为看不惯老板娘态度的改变，倒是一抽空就会特意过去和陆宏聊上几句。
陆宏吃面有个小嗜好，就是能不停地一口一瓣蒜，一碗面条下肚，至少会吃得下一头大蒜。
顾燕留意到了他的这个习惯，便会在陆宏来面馆之前，剥出一小碟蒜瓣，等给他端上面条时，顺手把蒜瓣小碟一道放到他面前。
每当顾燕给予陆宏这份特殊待遇时，他总会十分受用的笑笑说：“我何德何能，又享受顾燕的VIp服务了。”
顾燕总是莞尔一笑，回一句：“你是我们的老顾客，应该的。举手之劳的事儿。”
这天，顾燕刚把碗面，蒜瓣小碟端到陆宏跟前，陆宏见老板娘不在便小声叫住了她。
“你想好了没？”陆宏说“培训学校可开课可有段时间了，你再犹犹豫豫又得等到下学期了。”
顾燕望向后厨老板娘的方向，欲言又止。
“我看出来了，是老板娘不想让你去吧？”
“不怪她，我要是上课，面馆这儿确实她一个人难以招架。”
“你替她着想，怎么不为自己的前途打算？”陆宏放下筷子，说“你这个年纪是求知最好的时候，你又有学习的愿望；我不是说打工不好，可十年，二十年后你总不会心甘情愿在这个小面馆，还做这些杂事儿吧？”
顾燕还是第一次听陆宏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但句句倒是击中了她的内心深处。
从家里出来，误打误撞到板面馆打工，当时想法极其简单，只是想有个容身之处。
辛苦，劳累顾燕都还能承受，但每当小馆里来了对面省立四中和她年龄相仿的高中生时，望着他们一张张青春勃发的笑脸，听着他们交流课堂，考试中发生的趣闻轶事，顾燕羡慕的有时不由自主的呆呆站着挪不动腿，甚至都想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
舍弃了自己的高中学业，无法如愿上大学，无时无刻在顾燕心中隐隐作痛。
可孤身一人在省城这个小面馆，顾燕的心思没人可诉，即使说出来恐也无人可以理解。
刚才陆宏说到她的前途，确实唤醒了顾燕深埋在心底，一直未曾消失过的希冀：继续完成学业，用知识改变自己人生的夙愿。
虽然老板娘和她朝夕相处一段时间了，但她根本不会了解顾燕这个小姑娘的真实想法。
老板娘一方面暗中窃喜找到了一个这么听话，做起事来任劳任怨，又从不给自己添乱，找麻烦的好帮工，对一个小店主来说，这就跟中了大奖的概率差不多的幸事。
凭老板娘人生经验，曾私下和老公嘀咕过，她认为顾燕一定是出自极其贫困原生态家庭，所以身上才有这一代孩子少有的坚忍，不辞辛苦难得的品行。
但老板娘也按照自己的想法对顾燕留了个心眼。
她认为像顾燕这种一心扑在面馆工作上的孩子，一旦把小馆的生意核心技术了然于心，翅膀硬了后没准儿会另起炉灶，成为她的潜在竞争对手。
过去就有这种图谋的人，以打工的名义来店里偷艺，被老板娘火眼金睛及时发现，一刻不留撵了出去。
所以她对顾燕在小馆里的杂事杂活重用，却总提防着她觊觎板面的核心配方。
以己度人在老板娘心里，像顾燕这种乡下女孩，她们的梦想和追求不外乎和自己一样：多赚钱，有一个能使自己，家人摆脱贫困，可以在大城市立足，自主经营的小生意，安身立命的手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