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顾清宇,我早就不在乎你在不在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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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俏搬家后，已有两个多月没见过顾清宇。准确来讲，是自上次火灾后，苏俏就再没有见过他，前前后后已经快三个月了。
苏俏其实挺想顾清宇的，自从那年寒假回国，苏俏还从来没有跟顾清宇分别过这么长时间。可是每当脑子里出现顾清宇挥之不去的身影时，苏俏都会不停提醒自己：别想他，人家心里又没你。
当初决定盘下隔壁火锅店，其实是为了顾清宇，有了那部电梯，他才方便来店里。可结果，现在店里生意越来越好，顾清宇却再也不来了。
苏俏正和店员一起商量新菜品的摆盘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乔女士的电话。
“喂，妈妈，怎么了？”
“苏俏啊，你晚上有没有空，我们公司李阿姨的侄子最近回国了，想跟你见见面。”乔女士的语气里透露着阴谋的味道，这已经是第三回了，明着说什么见见面，实际上是让苏俏相亲。
“妈，我店里忙，没空。”前两次苏俏还没弄清楚状况，都去了，这次她可不想再上当。
“那行，我跟李阿姨说一声，让她侄子直接到你店里。”
说完，乔女士直接挂了电话。
苏俏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一脸无奈。
她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作为事业女强人的乔女士，以前从来不会做这些“婆婆妈妈”才会做的事，可自从上次火灾以后，乔女士一直担心苏俏心系顾清宇，迈不过失恋的坎儿，天天找人给苏俏安排相亲。
乔女士就害怕再不把女儿嫁出去，她非得找顾清宇断送一辈子的幸福。其实乔女士不是不喜欢顾清宇，只是顾清宇那副身体，她实在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成了顾清宇的保姆。
晚上七点，店里人最多最忙的时候，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正是李阿姨的侄子。他一进来就说要找老板。
来者都是客，苏俏笑眯眯地迎接这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男生，“您好，您几位？”
苏俏“官方”的口吻惹得男生不满，“你就是老板？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我们店的客人。”苏俏还是不接他的茬。
“苏俏啊，我是李毅轩，你忘了吗？小胖！”
苏俏一愣，李毅轩——小胖？记忆里好像真的有这个名字。
“小胖？”记忆里的人像渐渐和面前的人重合起来，“你是小胖啊？”
李毅轩腼腆一笑，“你想起来了。”
苏俏带着李毅轩进了自己的包间，“怎么是你啊？”
“我也没想到，我刚回国，就被我姑妈拉着相亲。本来没想来的，但是听到你的名字，就想着来玩玩。”
老同学来访，苏俏跟店里的员工交代了一下，给小胖安排了一份丰盛的烤肉套餐，然后亲自相陪。
“苏老板，什么时候开了家烤肉店啊！”小胖在包间里边转悠边问。
“有一年多了。你呢，你在哪儿高就？”
“我还没毕业呢。大三在国外交换了一年，大四还是回国上。”
苏俏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是啊，我们这届应该是明年大学毕业。”
烤肉套餐上来了，苏俏亲自给小胖烤，亲自给他配蘸料，小胖笑眯眯地感叹，不知道以后谁才有这样的口福，能吃到苏老板亲自烤的肉。
一瞬间，苏俏有些晃神，以前自己可是经常给顾清宇烤肉吃，甚至亲自喂他，他可太有口福了，可他却不知珍惜。
“话说，小胖，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瘦啊，我还记得咱们小学毕业那会儿，你还是个大胖小子呢！”苏俏感叹，“你是怎么减肥的，快传授传授经验。”
“减肥靠的就是饿。不过你可别学我，我中学那会儿得了厌食症，什么都吃不下，人是瘦了，可把胃饿坏了。”
“那是不行，你以后有空多来我这儿坐坐，保准给你喂得饱饱的。”苏俏夹起一块刚烤好的牛肉放到小胖的盘子里，“你快尝尝，顾清宇特别喜欢吃这个。”
苏俏说完就后悔了，好端端提什么顾清宇。
果然，小胖听到熟悉的名字没有放过，“你和顾清宇现在还住一栋楼吗？”小胖之前和他们住一个小区，不过上初中的时候搬走了，所以几人也就断了联系。
关于顾清宇，苏俏不想多说什么，只说了不太清楚。
显然小胖是不信的，他一脸邪魅地看着苏俏，“苏俏，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小子啊？”
“什么叫‘还’？”苏俏瞪了小胖一眼。
“你还不承认了，苏俏，你就说，你小时候为了顾清宇跟我打过几回架？”小胖自顾自喝起了可乐，开始回忆往事。
一年级的时候，小胖借了顾清宇的橡皮用，后来又还了。可结果顾清宇怎么也找不到那块橡皮，苏俏就认定小胖没还，欺负同学，给了小胖结结实实的两拳。后来放学的时候值日生在顾清宇的座位下扫出来顾清宇的橡皮，苏俏知道了，跑到小胖面前大喊一句“对不起”就迅速跑开了。小胖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精神，没再找苏俏。
二年级的时候，大扫除检查，结果顾清宇因为身体不舒服呕吐，弄脏了教室，害得班级扣了分，小胖说了顾清宇两句，苏俏急了，又去找小胖理论。小胖说不过苏俏，便动起手来，苏俏也不甘示弱，两个小孩便扭打起来，分也分不开。
……
“这么说来，我还挺对不起你。”苏俏举起杯中的可乐，“小胖，我们来干一杯。”
小胖伸起食指晃了晃，“苏俏，我现在也不胖了，你别叫我‘小胖’了。我也是有名字的，我叫李毅轩。”
“好好好，李毅轩。”苏俏端起可乐一饮而尽。
“你真的跟顾清宇没联系吗？”李毅轩又问。
“怎么？”苏俏抬头看他。
“我上周见过他。我奶奶摔伤了腿住院，我去看她。在医院碰见顾清宇来着。”李毅轩解释道。
“医院？他怎么了？”苏俏心里一急，手里的可乐杯都没抓稳，直接掉到了地上。
“你还不承认心里有他！”李毅轩过来帮苏俏把杯子捡起来，又拿纸巾把地上擦了一下。
“你快说，他怎么了？”苏俏更急了，直接蹲在地上问李毅轩。
“我也不知道，他坐着轮椅，看起来比我还瘦弱。其实我也只是远远看见像他，也可能不是呢。你不知道，他在医院楼下晒太阳，就跟个老年人似的。”
“是他。”苏俏坐在了地上，她想起了自己刚回国时见到的顾清宇，日日看着窗外发呆，比老年人还像老年人。
“你怎么知道是他？那个人坐着轮椅，一副病恹恹的样子，除了脸和顾清宇长得像点，没一点和顾清宇一样吧！”李毅轩想安慰苏俏，却不知道，他说的每个字都扯痛了苏俏的心。
可是是他又怎么样？自己和他还有什么关系？——我们两清了，这不是自己说的吗，为什么心里还要惦念他？
苏俏站起来，走到包房外，跟店员要了两瓶啤酒，转头对李毅轩说，“陪我喝两杯吧。”
“苏俏，你行不行？”李毅轩接过啤酒问，“你看起来兴致不高，要不还是别喝了？”
“喝点吧，喝点酒晚上好睡觉。”
苏俏从包间角落的柜子里翻出了两个酒杯，给自己和李毅轩都倒上了酒。
李毅轩拿着酒杯想和苏俏碰一下，苏俏却直接一饮而尽。
“李毅轩，我还挺羡慕你，学业有成。”苏俏说。
“嗨，也就是个普通大学。我听我姑说你也出国留学过。”
“我不行，”苏俏眯着眼睛，“我去了韩国，学的是传媒方向，可我从来志不在此，最后还是当了逃兵。”
“你志在哪里？”李毅轩问。
“我志在……志在……那里！”苏俏一喝酒就会有些神志不清，此刻看着包房里一个藤编三轮花车，硬生生把它想象成了顾清宇的轮椅，她手指着那辆花车，问李毅轩：“你说他为什么不能站起来？”
李毅轩顺着苏俏的目光看过去，“你是说这个？三轮车怎么站起来？”
“要是他能站起来，是不是就不会不要我了……”苏俏趴在桌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毅轩没办法，联系了自己的姑妈，要到了苏俏妈妈乔女士的电话，最后把酒醉的苏俏送到了乔女士的车上。
乔女士摆正苏俏的身体，给她系好安全带，最后关上车门。她向李毅轩表达了感谢，便载着苏俏回了家。
苏俏一向胃不好，再加上她并不爱喝酒，酒量也不行，所以她很少会喝酒。乔女士完全没想到，苏俏居然会和一个陌生人喝酒，还喝到醉。
乔女士车开得很慢，可苏俏还是感觉到了不舒服。她不老实地扭着身体，嘴里一遍遍喊着顾清宇的名字。
乔女士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她的小脸通红，小嘴嘟着，样子很可爱。可她小小一只蜷缩在后排座位上，像一只受伤的猫咪，可怜得让人心疼。
她不由得想起三个月前在急诊室见到的顾清宇。他隔着帘子陪了苏俏一夜，没有让苏俏知道。清晨的阳光洒在顾清宇身上的时候，他也是软软地瘫在轮椅上，身上散发着光辉，而最该有光的地方——眼睛，却显得黯淡无光——可怜得让人心疼。
我是不是做错了？乔女士忍不住想。当发现女儿对顾清宇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的时候，自己第一反应就是阻止他们感情进一步发展，找顾清宇谈了话。她至今都记得那天晚上顾清宇在急诊室浑身发抖的样子，他最后只说“让我陪陪苏俏，哪怕不见她也可以”。她终究是不忍心拒绝一个可怜的孩子，由着他在急诊室坐了一夜。
宿醉过后，苏俏头也痛，胃也痛，乔女士看苏俏难受的样子，打算请假陪苏俏去趟医院。苏俏连连拒绝，“妈，我都这么大了，又不是没去过医院。我自己可以。”
乔女士一步三回头地上班去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俏俏，直接打车去医院，别坐地铁了。”
苏俏起床洗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抱着马桶干呕半天，还是决定去医院。
医生开了点胃药给苏俏，还叮嘱她别喝酒。苏俏连连答应，只盼着医生赶紧结束谈话，好让她去药房拿药。
药房在一楼，苏俏拿上药以后直接就在医院买了瓶水服下去。她本来坐在室内的椅子上休息，看见窗外的阳光，鬼使神差般走出了大楼，来到医院的后院——阳光最好的地方，她四下打量，果然看见了——顾清宇。
他一个人坐在灌木丛边，九月初气温并不低，可他的腿上已经盖上了厚厚的毛毯，身上还穿着一件羽绒马甲，就像昨天李毅轩说的，像个老年人。
苏俏忍不住上前，可走到顾清宇身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顾清宇还在闭目养神，并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苏俏就在身边。
苏俏在顾清宇身边的长椅上静静坐下，时光在两个人身上静静流逝，岁月静好。
直到——苏俏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宁静。
“喂，妈妈。”
“我在医院。”
“我没事。医生给我开了点胃药。”
“我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好多了。”
“你放心。我一会儿去店里，就不回家了。”
“妈妈再见。”
苏俏挂了电话，和旁边的顾清宇四目相对。
“苏俏——”顾清宇率先开了口，“你又胃疼了？”
“没什么事，喝了点酒引起的，你也知道，我的胃一直不太好。”
“你不能喝酒。”顾清宇的语气充满了担心。
“没什么能不能的。”苏俏淡淡回答。
顾清宇的手不由得攥紧了腿上的毛毯，“苏俏，你要好好爱护身体。”
“无所谓，谁在乎呢？”苏俏站起身来。
“我在乎！”顾清宇的声音颤抖了，连带着他的腿也开始抖动不止。
过去的苏俏在这种时候总是会蹲下身抱住他的双腿，减少他的痛苦。
但是现在，苏俏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清宇，突然笑了，“顾清宇，我早就不在乎你在不在乎我了。”
绕口令一般。
苏俏转身迈着大步离开。
“苏俏——”顾清宇在身后大声喊她的名字。
苏俏终究是不忍心，还是回头了。
顾清宇站着，他站着！
“苏俏——”他又叫了一声。
苏俏有些发懵，他真的是顾清宇吗？顾清宇真的站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