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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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俏弯腰给顾清宇捡勺子，疼得差点栽到地上。痛经真的是，谁疼谁知道，疼起来真要命啊。苏俏把勺子拿到桌上，自己则在地上坐了好久，顾清宇说地上凉让她起来，她也想起，可是腹痛难忍，好不容易靠着墙站起来，却是一步也走不了。
顾清宇把手刹松开，转着轮椅到苏俏的身边，拉着苏俏的手：“苏俏，你坐我腿上来，我带你去休息。”
苏俏看了一眼顾清宇腿上的毯子，那么厚的毯子也掩饰不住他那双细弱的腿。苏俏怎么敢坐，只一个劲儿地摇着头，嘴上说着“我没事”。
顾清宇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没关系，苏俏，你又不重，我这双腿还是撑得住的。你别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苏俏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没有力气自己走回房间，不如就让顾清宇当一回护花使者吧。她轻轻坐上了顾清宇的腿，环住了顾清宇的脖子。顾清宇的腿虽然瘦弱，让她觉得硌得慌，可顾清宇的怀抱还是很温暖的。顾清宇吃力地摇动轮椅，把苏俏送回自己房间，“苏俏，你自己上床去，好好休息一会儿。”
苏俏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感觉药效逐渐上来了，痛感也越来越不明显了。她对面前的顾清宇说：“下午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好好在家，我先回家了。”
顾清宇不放心她离开，却也没有理由让她留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俏下楼。
一下午，顾清宇的心都像吊在半空中一样，他一直在想苏俏现在怎么样了。傍晚，他实在忍不住给苏俏发了微信，结果一向秒回的苏俏这次居然没有回信息。顾清宇接着发，苏俏仍旧没回。顾清宇担心地整晚睡不着，他恨不得立刻到苏俏家亲眼看看苏俏怎么样，可是自己家在六楼，他根本下不去。
第二天顾爸爸上班之前问顾清宇：“今天苏俏来吗？她不来的话你就点外卖吧。”
顾清宇终于鼓足勇气，央求爸爸背他下楼，“苏俏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回我消息，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才放心。”
顾爸爸不答应，毕竟自己一把老骨头背着这么大的儿子爬楼不容易，“这样吧，清宇，你在家里等一下，我现在去苏俏家看看她，要是她没事，你也不用下楼一趟了。”
“好。”顾清宇只能同意。
没一会儿，顾爸爸上楼来，“也不知道俏俏那丫头怎么了，一个人在家，病恹恹的，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我在门口等了好久她才开门。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问她今天还来不来咱家，她开头说来，后面又摇头说还是不来了。”
听完顾爸爸的描述，顾清宇更紧张了，也更坚定了他要下楼去找苏俏的决心，“爸，您就带我去吧，苏俏不舒服，她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顾爸爸想想，也是，苏俏一个人在家，晕死了也没人打120，自己儿子好歹能帮着拨个电话。关键是苏俏回国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来照顾顾清宇，于情于理，苏俏生病了顾清宇不能不管她。
于是，再次听到敲门声的苏俏，一开门，就看到了顾爸爸背上的顾清宇。
她赶紧把门打开，让顾爸爸把顾清宇放在沙发上，顾爸爸自己也累得在沙发上瘫坐着直喘气，本来还想着上楼再拿一趟轮椅，现在看来，他是无论如何都爬不上去了，而且上班时间也快到了，再耽误下去就不是迟到，而是旷工了。
顾爸爸只好对苏俏说自己下班再来接顾清宇，就匆匆上班走了。
苏俏看着沙发上的顾清宇，一脸懵：“你怎么下来了？”
顾清宇生气地看着苏俏：“你说呢，我再不下来怕不是该去殡仪馆看你了！”
苏俏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对好好的是有什么误解？你看你的脸色、唇色，都白成什么样子了？”顾清宇气得嘴唇都在发抖，他也不知道他是在气什么，气苏俏不给他回信息，气苏俏难受也不告诉他，也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生气，只是心疼。
苏俏坐到顾清宇的身旁，搂着他的肩，“你放心，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顾清宇现在最听不得这个“死”字，听苏俏这么说，他直接用手捂上了苏俏的嘴，“我不许你死！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苏俏发笑，原来他这么在乎自己的嘛。“好好好，你什么时候让我死我再死。”
“你还说这个字！”顾清宇知道自己的手根本捂不住苏俏的嘴，干脆用嘴封了她的口。
亲吻持续了不到一秒钟，苏俏一把推开顾清宇，“你干嘛？”
顾清宇也傻了，他没想到自己下意识居然……
顾清宇被苏俏一推，躺倒在了沙发上，苏俏家里的沙发很软，没有人帮忙他根本不可能坐起来，也好，本来他就有些无地自容了，这下刚好个头面朝沙发靠背不用见人了。
苏俏看着顾清宇逃避的模样，懒得理他，明明是他先亲的自己，现在他又装没事人一样。哼，装没事人，谁不会？
苏俏的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痛经发作就是这样一阵一阵的。苏俏摆出母鸡孵蛋的姿势，来让自己好过一点，顾清宇看到苏俏又开始难受，他也躺不住了，可是自己坐都坐不起来，连倒杯热水都做不到，他开始怀疑自己今天来陪苏俏到底有没有意义。
苏俏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下去暖和许多。再抬头，看见沙发上躺着的顾清宇，他正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苏俏也给顾清宇倒了一杯水，准备递给他的时候发现他似乎自己坐不起来，于是抱了顾清宇一把，并把他的身体扶正。
顾清宇终于坐起来，她看苏俏的状态好多了，便问起苏俏：“你什么时候开学？还要回去吗？”
“三月，过完元宵节就该走了。”苏俏回答。
“过几天？这么快？可是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顾清宇急了。
他很怕，他怕苏俏这一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然怎么办，和你一样休学吗？”
顾清宇不再说话，自己如今已经休学了一个多学期，以后怎样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本来的专业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学了。
提到休学，苏俏其实真的有点动心了。她本来就不太适应韩国的生活，对韩国，除了烤肉，她没有一点留恋。倒是国内的顾清宇，她是万万放心不下的，尤其是这次知道顾清宇受伤，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和顾清宇分开。
不如，就不回韩国上学了？
苏俏这个想法一出，就在脑海里转个不停。她问顾清宇，“如果我连张大学文凭都没有，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你会嫌弃我吗？”顾清宇反问道。
“那倒不会，你还是你。”苏俏先回答。
“那不得了，在我心里，你就是你，苏俏，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苏俏心里高兴，更加坚定了不再回韩国上学的想法。
顾清宇哪知道苏俏就这么快决定了放弃学业的事，他还在看着桌上的水杯发愁，今天在苏俏家里，干什么都要依靠苏俏的帮忙，其他事都好说，唯独上厕所。家里的卫生间改装过，他一个人也可以用，但是普通的卫生间他肯定坐不住。一直不上厕所更不行，他好不容易养成了规律排便的习惯，如果不能按时去的话，身体很容易出问题。
苏俏很满意顾清宇的回答，端着水杯喂到顾清宇的嘴前，“这是我家唯一一个吸管杯，有点重，我端着，你就着我的手喝就行。”
顾清宇不忍拂了她的意，勉强喝了两口，就问苏俏：“我们今天干嘛？”
先前在顾清宇家的时候，顾清宇经常自顾自地发呆，苏俏都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今天在苏俏家，顾清宇总不能再发呆了。
苏俏想了一下，问：“顾清宇，你想不想出去？今天你好不容易下趟楼，我们出去玩吧！”
顾清宇立刻摇头拒绝，“不想，我不想出去。”他知道自己出去有多麻烦，别人能走的路他不能走，很多地方没有无障碍设施，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台阶他都无法跨越。
“走嘛走嘛，你放心，有我在，去哪儿都行。”
顾清宇还是摇头，其实他的内心也很渴望出门见见太阳，毕竟受伤以后他几乎没有在室外呆着的机会。可是和苏俏一起，他所有的一切都要仰仗苏俏不说，遇到认识的人又怎么办？别人又会怎么看苏俏？
苏俏看出来顾清宇的顾虑，从家里翻出来两顶太阳帽，“你看，我们戴着帽子谁也认不出来。”
苏俏看顾清宇还在犹豫，“要不这样，你先考虑着，我去你家拿轮椅，反正就算不出门，把轮椅拿下来对你来说也是方便一点的。”
顾清宇点点头，把家门钥匙拿给苏俏，“今天早上我爸来看你，你给他开门太慢了，等得他差点要报警。他就想我给你开门是不是也这么慢，干脆给你一把钥匙，你以后就不用等我开门了。”
“好啊好啊，顾叔叔想的真周到。回头我也给你一把我家的钥匙。”苏俏接过顾清宇的家门钥匙说。
“不用了，我就是有你家钥匙，我自己也来不了。”
说话间，顾清宇的身体下滑得越来越厉害，眼见着就快坐地上了，苏俏赶紧把他抱起来，又在他身后放了两个抱枕，“你乖乖坐着，我去去就来。”
苏俏把轮椅抱回家的时候，顾清宇正用手撑着沙发，一动不动。他是不敢动，只要稍微一松手，立马就会往下滑。
苏俏赶紧把轮椅手刹放好，半扶半抱地把顾清宇拉上轮椅。顾清宇坐上自己的轮椅才舒服一点，苏俏给他扣好腰间的束带，问他：“考虑得怎么样，我们今天去哪儿？”
其实刚才苏俏上楼的时候顾清宇就想好了，苏俏已经没多长时间，他想满足苏俏所有的愿望，出个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考虑到苏俏自身的身体情况，加上他这个离不开轮椅的人，要去也只能去无障碍设施好的地方。“去博物院怎么样？”
博物院虽然大，但是路平有电梯，而且去博物馆是有地铁直达的，对于现在的顾清宇来说，什么交通工具都不如地铁方便。
“好啊，说起来，我也就小时候跟着叶老师和你去过一次，那会儿走马观花啥也看不懂啥也记不住，这回可能好好看看了。”
顾清宇的提议甚得苏俏的心，彼时央视正在热播《国家宝藏》，她已经追了好多期，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博物院转转呢。
出门之前，顾清宇磨蹭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在苏俏家上一趟厕所，免得出去了更不方便。他十分不好意思地向苏俏表明，他可能需要她的帮助，才能从轮椅上转移到她家的马桶上。
苏俏拍拍他的头：“你别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跟我说。”
苏俏家的格局虽然和顾清宇家是一样的，但是卫生间的门却比顾清宇家的窄，轮椅进都进不去，这可急坏了苏俏，没有轮椅，这最后的一米距离可怎么解决？
想了半天，苏俏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她直接把顾清宇背到卫生间，等他上完厕所，再把他背出来。事实上，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行。
苏俏跟顾清宇商量，顾清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同意。苏俏先把顾清宇身上所有的束带都解开，然后蹲下身，让顾清宇趴到自己的背上。
顾清宇虽然很瘦，可好歹也是个一米八的大小伙，苏俏这几天这段时间扶过他、抱过他，但每一次顾清宇自己都能多少出点力。这回顾清宇可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倒了苏俏的身上，苏俏一时站都站不来。
“苏俏，实在不行算了吧？我打个电话叫我爸回来好了。”顾清宇趴在苏俏的背上，不太放心苏俏。
“你别说话！”苏俏正在积蓄力量，她扶着旁边的墙，一点点站起来，顾清宇身高这么高也是有好处的，他的腿拖到地上，不就等于地面帮她卸力了嘛。
苏俏一鼓作气把顾清宇背到马桶上放下来，先帮他稳住上半身，然后又拖来两个凳子给他当扶手，自己就去卫生间门口等着了，关门前还特意嘱咐：“顾清宇，你别逞强啊，有问题的话就喊我。”
苏俏一直等在卫生间门口，还好没有丁零咣啷顾清宇摔倒的声音，只有断断续续的水流声。
等到顾清宇上完卫生间，苏俏又用刚才的方法把他背起来放回轮椅上。顾清宇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背来背去，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低着头，苏俏给他绑腰上的束带的时候，他也不像往常一样配合，甚至还说：“我今天就不该下来。”
苏俏知道顾清宇心里难过，可是他的身体又不可能恢复如初，他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她陪着他也是为了鼓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