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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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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惜之到家,正好赶上晚膳,李氏身边的大丫鬟百合专门守在门口,一家人今天极有默契的都在主院,焦躁的等着最让人不省心的三姑娘回来。

陆仲廉已经在走廊上来回反复了无数圈,眼睛一直盯着院门,有几度还甩开袖子冲到门口想出去,片刻后,又懊恼的叹口气走回来,如此反复几次,内心备受煎熬。都酉时四刻了,女儿还没回来,真是急死人。

不光他,厅里的其他众人心里也都不好过,一个姑娘,要是出点什么事,或者帮着查案途中被识破女儿身份,那可…

“嗨!爹,母亲,姨娘,哥哥,姐姐,我回来啦。”陆惜之欢快的声音传来。

大家皆松了口气,郑姨娘起身走过去,抓着她手臂把她转了一圈,“之之啊,你有没有怎么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姨娘,放心吧,我什么事都没有,嘿嘿。”

陆仲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看但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死孩子,老子在家等得快冒烟,你倒好,无所谓是不是?

“你这死丫头!过来站好!”他上手就是一个暴栗,敲在女儿额头上。

陆惜之没有防备,挨了狠狠一下立刻捂住额头,不服气的道:“哎哟!爹,你又动手!”

不止暴栗,陆仲廉又准备伸手使出杀手锏---拧耳朵。

这回有了防备,陆惜之一个闪跳,躲到了郑玉京身后,还得意的对他做了个鬼脸,朝他吐吐舌头,丝毫不怕。

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鬼脸还没做完,后领就被提溜着轻巧一甩,牢牢坐在了凳子上。

李文君拍拍手,满意的指着她道:“久未练功,但对付你,一招就够了。”

失算失算,忘了家中还有一个练武的母亲大人。

身边的陆惜若转过来捉住她的手,摸摸妹妹的小脸蛋,无奈的摇摇头,对父亲说道:父亲,大家这会儿肯定也饿了,咱们先吃饭吧。”

陆子易也走过来,按着妹妹的肩膀:“是啊,父亲,惜之完好的回来,这一天肯定累了,赶紧开饭吧。”

气呼呼的陆大人“哼!”了一声,走回主位坐好,让厨房赶紧上菜,这才开始询问起白天的事。

刑事案件未侦破前都需要保密,陆惜之当然省去了重要的办案过程和验尸细节,只是简单说了城东一户人家被火烧死,还有两个孩子,让家里人在这天干物燥的季节,注意防火。

陆惜若胆子最小,乍一听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死了那么多人…这太可怕了。”

其他几个女人看样子也受到了惊吓,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求佛祖保佑。

“全都是烧死的?可按道理肯定会喊救命啊,那个时间也不晚,实在奇怪。”陆子易疑惑道。

这时候饭菜陆续上桌,陆惜之饿坏了,口水都快流出来,听到大哥的话,一边往嘴里扒菜一边说:“确实挺奇怪的,所以才要查嘛。”

女儿这副吃相又刺激了陆大人,吹胡子瞪眼的骂她:“你给我好好吃饭!这像个什么样子!”

陆惜若不停给她夹菜,叮嘱她慢点吃慢点吃,别跟那饿死的小鬼投胎似的。

两刻钟后

“嗝……”

陆子易看着小妹妹,着实好笑,但一眼扫到老爹的脸色愈发铁青,不得已在桌下踢了她一脚。

接收到信号的陆惜之赶紧挺直腰背,垂眼对长辈们说:“我吃好了,父亲,母亲,姨娘慢用。”

“今日下值后,有人在路上将我拦下,领着我到了一处别院,你们猜是谁?”

大家目不转睛看着他,摇摇头。

“袁晏溪,袁厂公,袁小侯爷…”陆仲廉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陆惜之。

陆惜之不怕死的说:“父亲,这是同一个人。”

一颗花生米嗖的飞过来,精准的砸向陆惜之光洁滴小额头,嘤嘤嘤…好痛!这肯定又要起包了!

李文君若无其事的喝口茶,轻抚丈夫的袖子,示意他继续说。

“哼,他跟我说,让你负责查清这起纵火案,每日需到东厂向他汇报进展。”

“老爷,这没有道理啊,咱们之之还是个小姑娘,她有什么能耐去查案。再说了,不是还有大理寺和衙门吗?”郑姨娘吐露不快。

王姨娘也附和:“对呀,哪有让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去查案的道理,老爷可不能答应。”

陆子易默默来到妹妹身边,摸摸她的头,低声对她说:“能耐了啊,居然能让袁小侯爷高看一眼。”

陆惜之得意的看着他,挑了挑眉,怎么看都像在炫耀。

“哼!他还夸我女儿聪明又伶俐,破案思路清晰,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应站出来为百姓伸冤除恶。”

“袁厂公过奖了,我也没那么厉害,嘻嘻。”被表扬的人摸摸脑袋,‘谦虚’的乐起来。

啪!陆仲廉手掌用力一拍。

陆惜之悚然一惊,从椅子上弹跳开来。

“老爷,这事得从长计议,咱们商量一下,再回复小侯爷。”李文君说的实在。

“恐怕,已经由不得我们了,小侯爷还说,我女儿有菩萨指引和保佑,乃大靳的福气。至于我们担心的女子闺誉,他会想办法遮掩。”

“菩萨指引??”李文君不解。

“呵呵,这就要问问咱们的宝贝女儿了!做了个什么屁梦!”

陆惜之低下头,手捏着裙摆,没说话。

“说呀,哑巴了?”陆仲廉激她。

没办法,她只得把那个瞎编的梦,又说与家人听一次。

刚说完,她就听到身边传来悉索的吸气声,转身悄悄一看,发现她大哥和二姐嘴角抽筋,憋得难受的样子,她哀怨的回他们一眼。

“快听听快听听,我这老脸都红得没地儿搁!!”陆仲廉冷嘲热讽盯着她。

直到…

“哈哈哈哈哈哈…惜之,我实在憋不住了。你这菩萨指引,够厉害。”陆子易终于忍俊不禁,朝她竖起大拇指,和陆惜若同时笑出声来。

这场家庭会议,算是不欢而散,但好歹由于袁晏溪的出面,陆惜之得以在纵火案上能暂时进出自由。

陆惜之想缓和一下气氛,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就跑到二姨娘的院里,求她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面,然后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走进主院儿准备献宝。

可是,陆仲廉已经出门了。

现在离上值时间还早,她知道这是父亲故意躲着她,他在告诉她,这气生大发了。

陆惜之落寞的将面放在桌上,双眼无神的盯着花园里的蔷薇花。

“来了?”李文君打着帘子出来了。

陆惜之轻轻嗯了一声,着急过来,只做了一碗,犹豫着要不要把面给母亲吃。

“行了,放那我吃吧,你们父女俩呀,一个样。”

李文君走近她,拉着女儿的小手,坐下,语重心长的说:“你父亲只是出自担心,不管是杀人案,还是纵火案,咱们做父母的听着都害怕,何况是你一个小姑娘,这么危险的事,我们是真的放不下心。不要怪你父亲。”

陆惜之赶紧反握李氏的手,摇摇头:“母亲,我懂的,我谁也不怪,是女儿太急躁太鲁莽了。”

“不管是真菩萨还是假菩萨,母亲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破案这件事。待这件事了了,咱们再跟你父亲好好的说。”

“母亲不反对吗?”陆惜之扑棱着大眼睛看着李文君。

“换做别人来找,我还有些犹豫。可是,子易对这位袁小侯爷,却颇有赞同感,加上你父亲也不屑于与太子党的人来往,还有你是为百姓破案,母亲放心。”

“谢谢母亲。”陆惜之忍不住抱住了她。

李文君拍拍她的背:“好了,吃点儿东西,去做事吧。”

轻擦眼角,她用力点点头。

东缉事厂

王远之取下手套,扶着腰缓缓站直身体,疲惫的呼出一口浊气,慢慢走到门外,迎接清晨的阳光。揉揉眉心,还是觉得胸口憋闷得很。

“远之。”

王远之行礼:“袁厂公。”

“说了多少次,无人的时候叫我晏溪即可。”

王远之不置可否。

袁晏溪也不是一个热络的人,两人同时看着远处朝阳。

“熬了一宿,先去休息吧。”

“他们应该也快到了,先把结果说完也不迟。”

“袁厂公,早食已备好。”东海的声音响起。

袁晏溪让王远之跟他一起去吃,但王远之拒绝了,理由是身上气味太重,得回去换洗。

“这两日恐怕还得需要你在这随时复检,我让人给你收拾间房,方便一些。”

王远之点点头,说了句失礼就先回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小侯爷的眉头始终舒展不开。

辰时四刻众人到齐

王远之先说明尸检情况,除了重复一遍昨天对陆惜之说的大概内容之外,还有新的发现。

“七个人里,除了那名倒在东厢房的男子,其他人胃里的残留物基本一致,应该是一起吃的晚饭,另外,七个人都没有中毒的迹象,死亡原因,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刀伤致死,是一把很锋利的刀。”

“王仵作可以判断是什么刀么?”齐勇问。

“首先我排除了菜刀,因为菜刀太宽,行凶时应该极不顺手。”说着王远之拿出准备好的普通菜刀,站在齐勇的身前和身后分别比划了一下,那样子看上去确实很不舒服。

比划完,他接着说:“我怀疑是一把特制的用来削竹子或者木头的削刀。”

陆惜之点点头,看了看袁晏溪。

对方没有看她,只反问王远之:“所有死者里面,大女儿张彩霞受的刀伤最轻?”

“是,她也是唯一没有被割喉的死者,仅腹部中了两刀。”

“也许,说明凶手对她尚有一点感情,所以下手最轻。”齐勇说。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陆惜之转头又问王远之:“能确定他们的死亡顺序吗?”

王远之笑笑:“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但是一个晚上时间不够,明日才可以给你答案。”

陆惜之点点头。

“齐捕快,说说你们那边的发现吧。”袁晏溪冷眼看着他俩的互动。

齐勇接过话头,说起来:“方大强父亲叫方铁根,是个铁匠,母亲叫柳桂花,夫妻二人对我们的到访很是抗拒,问了许久,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是在哭,说自从儿子儿媳搬走后,来往甚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仇家。”

“两个孙子都死了,他们就没什么说的?”陆惜之不禁有些愤怒。

“难过是很难过,但一若问起具体情况,他们就不做声了。不过,我们倒是从他们的一个邻居那得到些线索。”

当时我和一鸣准备先吃点东西,晚点再来一趟,巷子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圆脸胖子,脸上还有颗大痣,劈头就问我们是不是查案的捕快。

得知我们的来意,他就絮叨了起来。

他叫刘富,也是个铁匠,跟方铁根有时候一起做活,对他们家的事,多少有些了解。

方家曾经还有个小儿子,但是七岁那年就夭折了,当时方大强九岁,带着弟弟去湖边捞鱼,也不知怎么的,两人都落水了,后来只救上来一个,小的那个没了。

这事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方家夫妻动不动就对方大强动手,说为什么是你活下来,怎么不是弟弟,直到孩子十一岁离家学艺,这才有了好转。

我和一鸣就奇怪,都是自己孩子,怎么那么偏心呢?

刘富说刚生方大强那会,方家家里穷,只能把孩子托给爷奶照顾,夫妻俩只身来到京城找活干,后来攒了些钱,盘了个小店营生,日子好了起来,本想马上接孩子同来,谁知柳桂花又怀上了,怕没有精力照顾他,这事就拖了下来。直到小儿子都四岁了,才将六岁的大儿子接到身边。

夫妻二人都偏心的很,但是这老大真不错的,学艺回来,对父母很孝顺的,没成亲那时,家里上上下下的力气活,都是老大干,夫妻俩对他冷言冷语也不在乎,赚的钱都交给了他们。

末了,刘富还说说这老大真是苦啊,好不容易成了亲,还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却又遇上火灾,很可惜。

“咦?昨天的街坊不是说方大强是做力气活的吗?怎么他还学过艺?什么艺?”陆惜之的记性非常好。

“刘富说方大强性格内向,见人也不多说话,他父母也不管他,所以都不清楚。”齐勇答到。

陆惜之想了一下,跟袁晏溪请示:“袁厂公,方氏夫妻昨日就很不配合,不如今天换我去吧,女子去应该好说话。”

袁晏溪定定看着她,“陆姑娘,有把握吗?”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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