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中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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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之中,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高梯之上,抽出上面的药柜翻看着。
他的身形清瘦,面庞清俊,明显的下颚线条令他看起来十分精神爽朗,炯亮有神的双目带着青年人独有的热情和明朗。
“三哥我就知道你在这。”
如热浪般跑进来的男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抬手朝脸上扇手扇,说道:“你这有好吃的吗?饿死我了。”
他一抬头,正好上面的人掸着一个龟壳,灰尘簌簌而落,扑了他一脸。
手扇扇得更快了,呛得成守义直咳嗽:“三哥你住手,我在下面呢!”
林无旧低头看他,笑道:“案子办完了?”
“哎哟别提了。”酷热天气下的成守义直接打了个寒噤,“那尸体太可怕了,今晚得做噩梦了……也是奇怪,这各种证据都指向那死者的丈夫,可她丈夫就是有人作证当日他并不在现场。”
“死者死了几日?”
“消失了三日,可仵作说死去也就两日的事。那人总不能实际死了三日但仵作只验出两日吧?”成守义一想又说道,“难道是仵作不行?也不对呀,这老仵作还是特地从南方刚聘到我大理寺的呢。难道是因为我只是个小小司狱,他便诓我?”
林无旧低眉稍想,问道:“你说仵作是由南方来的?”
“是啊。”
“死者失踪了三日,各种线索都证明她应当在三日前就被其夫杀死了,但仵作却说她才死了两日。若是两日前,其夫一直在酒楼里搬酒贩卖,根本没回家,那自然没空杀人。”
林无旧说道:“他做酒楼生意?”
“对。”
“有自己的酒窖?”
“对。”
“那素日里是不是也卖冰镇小酒?”
成守义说道:“三哥你怎么问这个,要买酒啊?”
林无旧说道:“酒楼里有冰窖,若是将刚死之人冻在冰窖中,一日后再运出来,便会让仵作错乱人真正的死去时辰。这仵作来自南方,恐怕极少碰见此类案件,你再去寻个北边的仵作来验,或许他见过。”
“对啊!还是我游遍南北的三哥厉害。”成守义一手捶桌,说道,“狗崽子,回头我就去找仵作。这会人还关着,三哥先给我找点吃的。”
他抬头环视一眼,看着那些药柜和名字就觉得没了食欲,他说道“苦,光闻这味就觉得嘴巴发苦。”
“嗯?挺好闻的。”
“明明苦,什么药都苦。”
林无旧笑笑,下了梯子抽出药柜给他抓了一把红枣,说道:“喏,这个不苦。”
成守义笑着接过来说道:“这个确实不苦。”他拿起枣子吃了起来,红枣大概是他唯一喜欢吃的中药材了,“三哥,要不你来大理寺吧,你都帮了我多少回了,要不是你,我哪能从一个地方小捕快跑到大理寺来呀。”
“那是你断案厉害,我不过是恰好知道一些。”
“你要是也来大理寺,我俩双剑合璧,到时候我做寺丞,你做寺正。”
林无旧问道:“你怎么不想着做寺卿?”
成守义“哈”了一声:“我可不敢想,我就是一个地方小捕快,能做寺丞已经是祖上冒烟了。”
“以你的能力和胆识,三哥相信你可以再爬高点。”
“好嘞!那以后我罩着三哥你!”
林无旧笑笑,转身整理着药柜,查看它们是否新鲜,质量又是否上乘。他边查看边说道:“方子也不全是苦的,比如孩童的药苦味会比成人的药淡些,又比如用党参红枣枸杞熬的鸡汤,即便不放糖,也自带甜味;又比如莲子百合银耳炖汤,加点糖,又是一道夏日甜汤。”
成守义说道:“那成人治病的药方都是苦的吧?”
林无旧想了想说道:“也不是,还是可以调的。我昨日给肖大人的妻子开的那贴健脾疏肝,固肾调气血的药,便带着甘甜。”
“一贴药还能把五脏六腑全兼顾到啊?”
“这便是岐黄之术的神奇之处了。”林无旧说道,“那贴方子用的是茯苓白术、淮山香附、枳壳熟地、虎杖首乌、丹参炙甘草、菟丝子穿破石、土茯苓枸杞、党参当归血风藤。”
成守义吐着红枣核说道:“你说与我听做什么,就不怕我偷你药方打着你的名号拿去卖了。你如今声名鹊起,门一开人都排到城门口去了。”
“可不要说这种大话。”林无旧说道,“国医讲究看人辨证,此非验方,拿去也无用。”
“哦。真复杂。”
“更何况药与药也不能乱用,每一味药都有每一味药的作用,若是相反相畏,那必然会削减药效,更有甚者变成毒药。所以若是相反相畏相杀的药,必须要慎用。”
“这药材上千种,你如何知道不能配伍使用?”
“既有前辈所记歌诀,也有民间流传,加之自己多年琢磨,基本是不会出错的。那‘十八反歌’和“十九畏歌”便几乎涵盖了许多互有制约的药材。硫磺原是火中精,朴硝一见便相争;水银莫与砒霜见,狼毒最怕密陀僧……诸如此类。”
成守义颇感慨地说道:“看来前辈们在用药时中了不少毒啊……”
“神农尝百草概莫如此。古籍上只说那神农单指一人,但吾等杏林之徒皆知,那神农所指的,大概是无数愿尝百草的前人。”林无旧又说道,“不过也有相反相畏的药材组合使用的时候。比如《金匮要略》中用来治疗痰饮留结的‘甘遂半夏汤’,按理说甘草与甘遂相反,会令人体不适。可方中就将两者同用,是为盖欲其一战而留饮尽去,因相激而成也。”
“哎呀呀,无怪乎杏林难出人才,这单是记药材就能将我转迷糊了。”
“药材的配伍是杏林之门,迈过这个门槛,知道药材配伍,才知道什么病配什么药。说难倒也不难,将人的身体理解通透便是了。来,我来给你找几本书看看……”
成守义当即说道:“我不学,这岐黄之术难得很,比我断案还难。”
“学学嘛,人总归会有些小毛病的,你若不舒服了,便可以自己治治。”
“不学不学。”
林无旧好奇问道:“为何不学?”
“我有好友你啊,哈哈。”
“诶,你呀你呀!”
头疼,腿也疼。
成守义从梦中被痛醒,他伸手捶打右腿上的陈年旧疾,想到梦中故友,依旧是年轻模样。
哪怕是过了三十载,不会忘却人是绝不会在脑子里消失的。
他躺了好一会,往外看去,月上柳梢头。
却——无人相约黄昏后。
他又重新闭上双目,脑海里一闪而过今日的女嫌犯。
也不知她在衙内住的可习惯,又是否与李非白说上话了。
这两人认识,他看得出来。
罢了,明日再说,否则头得更疼了。